《容与》今天估计会弃文

15、绳术

　　她选择这时候“回”都城，是因为容与告诉她，不久之后便是刺杀皇帝最好的时机。
　　太皇太后百岁大寿，皇帝决定大办。世人称他仁孝，他弑父之事少有人知，更无人提及。须知不孝之君令人惧怕，皇帝要维持天下稳定，便不能授人以柄、受人攻讦。
　　这样万民同贺的大事，她作为太子的友人，也有资格列席。虽然她的身份低微了些，但这寿宴正是为了与民同乐，还请了不少民间杂耍班子、百岁老人，她的身家背景清白，倒也不怕闹出什么乱子。
　　到时候她上前为太皇太后贺寿，寻机杀了皇帝。
　　她想的虽好，但对宫中还是不够了解，即便她入了席，离皇帝还是太远，太子再如何心悦于她，也不会选择现在带她上前面圣。更何况她即便近前，皇帝身边守卫重重，她哪里有机会？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从前活在书中世界，到底天真。世事千难万险，史书至多寥寥几笔。更何况天子教化众民，以温良恭俭让为旨，史记一类，民间闻所未闻。如今她翻遍刺客列传，只见寥寥几篇，所用之法，或是以勇以力，单刀直入，或是佯献食、物，里应外合，后世行刺多是效仿这几种方式。而她独自一人，不曾学过武艺，也不可能让太子同她共谋。
　　她妄图利用太子的情感完成刺杀，此时看来太过草率，也行不通。她出宫在街市上走着，想找出破解之法。
　　街市熙熙攘攘，极为热闹。不少杂耍班子都在招贴布告，力图借几场表演名声大振，挤入入宫表演的名单。
　　走到夕阳欲下，火烧群云，她远远地看到一个极为拥挤的戏摊，正有人表演着绳技。那表演的节目在极远处就能看到。因为那表演者将一根绳子抛入空中，那绳子像被仙人拉住，越升越高，有人正攀着绳索爬向云端。
　　她不知不觉便随着人群走近，待看的近了，那绳索上的人已经将云中摘下的“仙桃”、“琼浆玉液”抛下来，奇的是那仙桃琼浆极快地坠下，却又毫发无损地稳稳落在人手中。
　　那杂耍艺人向围观者兜售“神物”，言明价高者得。不少人纷纷出了高价。刚将它们全卖出去，谁知那绳索忽然断落下来。那艺人面色大惊道：“不好！仙人已识破，快逃！”
　　那买到“仙物”的几人将东西抱入怀中，急忙从人群中挤出去，有不少人也跟着跑走了。那艺人也慌慌张张地收拾着东西，同其他几个师兄弟快快地走了。徒留那入云的绳索断在地上，有人好奇上前捡起，只见不过是普通绳索。
　　但也有人说，这绳索沾了仙气，可能会带来好运。于是众人各截一段，心满意足地回家。
　　而她追着那戏班子的人，看到他们回到了一个大院子里。
　　那戏法表演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彦斯藏在人群角落，那绳索断裂之前，彦斯手上还做了个动作。
　　此时她在大院外，隐约听到里面有人说：“要不是…你…我们也不敢…戏法…”
　　她敲了敲门，里面的声音瞬间消失，有人来给她开门，问她是谁，她通过门缝已经看到了彦斯。
　　她喊了一声“哥哥”，这开门的人见彦斯应她，笑道，“原来是彦斯的妹妹。”于是把她放了进去。
　　彦斯脸上还是平淡模样，看到她也没有多一分欢喜。
　　这里人多嘴杂，她不好问彦斯，但也猜得出彦斯多半是想借助杂耍班子入宫。但这杂耍班子还未未列入入宫名单。
　　她问彦斯如何在这杂耍班子中，彦斯说他在来都城的路上遇到了他们。那杂耍班子的人便直夸彦斯手艺精巧，说在他来了之后，他们能完成不少高难度的古彩戏法，像火中生莲、引烟成字，那人还想再数，被人打断。
　　她心里有数，今日的绳术必有彦斯的参与。只是不能为外人道。
　　她如今所处境地倒不是全无用处。回东宫之后，一向不爱与人说话的她同几名宫女说起那绳术，引得她们纷纷好奇。不到一日，太子便过来问那绳术，二人探究了许久，却没有想出其中关窍。
　　过了一个月，便听太子说那杂耍班子被报上去了。如今正在同其他杂耍班子一起每日练习。
　　宫中专为这些杂耍艺人僻了个宫殿，每日专门派人守着，不让他们乱跑。她有心想去再找彦斯，却被拦在门外。
　　太子知道彦斯在内，但告诉她，因为里面的人鱼龙混杂，未免节外生枝，无关之人一律不能入内，所以劝她还是等寿宴之后再同彦斯团聚。
　　但她心里想的是，若是寿宴之后，只怕我与彦斯只能在地府团聚。
　　太子又说起另一件事，倒也算得上大事，皇帝知道太子带她回来，准备在寿宴上见一见她。
　　她被带到东宫这件事，皇帝是早就知道的。想来是她并不值得皇帝专门去见上一见，所以安排在寿宴上见一面即可。
　　“她”的身份，皇帝竟也早已知晓。平心而论，皇帝自然是不想太子与她接触，只是不想为了一个女子影响与太子之间的父子之情。即便“她”的家族曾因举荐偃师而被灭族。
　　偃师一类，妖言惑众，更曾一度惑乱朝纲，迷惑先帝心智，此事天下皆知。“她”家灭族，本就是咎由自取。
　　“你心中可有怨恨？”太子问她，目光灼灼，似乎这答案决定着什么。
　　她自然知道该怎么答，“若说无怨，自然是不可能。只是偃师之祸，幼时不懂，现在却明白。更何况天下为重，帝王关系天下安危，怎可因一己私欲而置天下安危于不顾？”
　　太子如释重负，眉头放松下来。当然更关键的是，入东宫以来，她从不曾试图收集证据，为家族平反。
　　此时她心里想的却是，皇帝若死了，天下一定大乱吗？若太子才能出众，皇帝死了也能很快稳定朝政，若她看走了眼，太子不堪大任，也会有大批朝臣辅佐他。群臣都在“朝廷”这艘大船上，有几个想看到船沉？更何况，太子难道不想早日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