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过度》居九戒

32、看外星人打架

　　“西汉否定以农富国论的经济学家是谁？”
　　“桑弘羊。”
　　“‘桃李不言’下一句？”
　　“下自成蹊。”
　　......
　　宋禺斐合上讲义，抬眸便撞见陈亦正眉飞色舞地盯着他，满脸写着得意，“全答对了吧？不是我吹，数理化那是我底子差没办法，但英语语问这些只要我肯花时间背，怎么可能难得倒我！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弃理从文？”
　　说得就像他不从文就能从理似的。
　　宋禺斐失笑，又认真地问：“那你以前为什么不肯背？”
　　“......”能不能不这么打击人的自信！陈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岔开话题道：“那什么，先前我们可是说好的，要是我全答对了，今儿下午就休息半天。哎，你瞧外面天气多好，要不带上娜娜我们出去看电影怎么样？”
　　“噢！看电影，看电影，看电影！”不等宋禺斐回应，电视机前的娜娜先雀跃地跳上沙发，振臂高呼了起来。
　　“瞧把她给高兴的。”陈亦嘴角挂着笑，转头挑了挑眉，“走起？”
　　宋禺斐几乎没有犹豫，点头，回答了个“好”。
　　“你们家离万达近......不过年底好多大片都等着春节上，最近在上映的只有《十月围城》和《阿凡达》听说还挺好看的......你想看哪部？”
　　“都行。”
　　“那就《阿凡达》吧，适合娜娜！”
　　深冬的季节，马路两边的合欢树早没了树叶，光秃秃的立在那，平白又多添了几分萧瑟，让人看着分外寒冷。因为临近春节，街边不少服装店都在自家橱窗上贴了醒目的红色纸张，上面写着硕大的“清仓”，而那些卖水果、炒货的店铺则在门口搁着喇叭，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喊着“全场超低价，花生、瓜子买二送二”......这些烟火气的颜色和声音穿插其中，又奇妙地让冬天热闹了。
　　周末的商场无疑是年轻人购物消费的好去处，无论哪一层楼人都特别多，陈亦他们仨直奔电影院所在的5楼，买了票，趁还有时间，又去买了一桶爆米花和三杯可乐。陈亦把爆米花递给娜娜，见她小小一只却抱着比她脸还要大出两圈的爆米花桶，特别可爱，于是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片。
　　“6号厅，到底左拐。”
　　他们顺着检票员的指示，找到6号厅，放映厅的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汽车广告，这边陈亦站在走道上正借着屏幕微弱的光线确认座位号，那边宋禺斐就被身后一个年轻女孩撞到，女孩忙不迭地向他道歉，说“不好意思，我夜盲，没注意到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宋禺斐礼貌地回她“没关系”，并侧身让她先过。谁知那女孩却一动不动，只不住地拿眼觑宋禺斐，嘴巴嗫嚅，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陈亦转身望过去，见她跟他们年纪相仿，心里立刻就猜到，感情宋禺斐这是被人给看上了。他轻轻“啧”了声，忍不住腹诽：可以啊，墙内开花墙外香，学校里没见他有什么桃花，这一出来倒桃花朵朵开上了。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夜盲，”陈亦嬉皮笑脸地开启搭讪模式，“夜盲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么暗，你什么都看不大见？”
　　“是啊，可能是我小时候不爱吃胡萝卜——”
　　陈亦不待女孩解释完，拿胳膊肘顶了顶宋禺斐，揶揄道：“听到没，人夜盲看不见，你还不帮帮人家，带个路什么的。”
　　“不用、不用，我不是看不见！”女孩想说她是夜盲不是眼瞎，还不至于到看不见。
　　“你坐第几排？”宋禺斐问。
　　“啊？六、六排六。”女孩声如蚊呐，眼前这个帅哥她排队检票的时候就已经一眼注意到了，刚刚走在他身后撞他的那一下她也是故意的，只是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会朝着偶像剧的方向发展。她暗自窃喜，咬着下唇先道了谢。
　　宋禺斐仿佛没听见，伸手指着地面荧光的数字，“这是第三排。”说完，他牵着娜娜越过陈亦径直往第10排走。陈亦目瞪口呆，就这样？他想想觉得好笑，真不愧是宋禺斐，这种事也就他能干得出来。
　　陈亦朝女孩挥挥手，大跨步跟了上去，等走到他身旁，忍俊不禁道：“我还当你要做一回护花使者。瞧你把人姑娘给尴尬的，你这样小心以后找不到女朋友！”
　　宋禺斐让抱着爆米花桶的娜娜坐在中间，自己坐到另一边。
　　陈亦紧跟着坐下，长臂越过娜娜，递了一杯可乐过去，然后整个人靠到椅背，刁着吸管，眼睛在前排张望，当看到那个女孩已经在第6排落座后，他骤然又想起宋禺斐那句噎死活人的话，不由“噗嗤”一笑，结果被喉咙里那口刚咽的可乐呛到，咳个不停。
　　“陈亦哥哥？”娜娜坐直了身体，伸着胳膊努力给他拍背，拍了两下又不知所措地回头找她哥哥寻求帮助。
　　宋禺斐瞥了他一眼，安慰娜娜：“没事，陈亦哥哥只是酱油喝多了，闲（咸）的。”
　　“咳咳、放屁！”陈亦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还不是你害的，你还敢说风凉话......你说那姑娘该不会当咱俩是在耍她吧？”
　　宋禺斐不以为意，“地面的夜光标识，没瞎都看得见。”
　　“啧，”陈亦摇头道：“嘴怎么这么毒。”
　　陈亦还想说什么，无奈屏幕一暗，电影开始了。
　　《阿凡达》片子不错，节奏和特效相得益彰，不仅娜娜看得惊呼连连，陈亦也看得起劲，至于宋禺斐，陈亦中间不时瞄了他几眼，看得也挺关注的，一桶爆米花他碰都没碰，基本全是陈亦和娜娜在吃。他们一大一小极有默契地保持着你伸我缩的动作，后来为了吃得方便，陈亦直接整个上半身侧向娜娜，下半身和脑袋面朝着屏幕。因为连续磕爆米花，电影才过半，他的那杯可乐就见了底，娜娜的果汁肯定是不能碰，他于是惦记起宋禺斐的那杯，趁他看得认真，陈亦一只贼手便明目张胆地伸了过去。
　　手才触到可乐杯，宋禺斐转头看向他，视线在他脸上略作逗留后很快又收回，非但没阻止，唇角还似有若无地微微扬起。
　　“？”这是默许没错吧？
　　陈亦被他笑得有点慌，怎么看怎么觉得宋禺斐这笑蔫坏蔫坏的。他握着已经不冰的可乐，习惯性地咬着吸管吸了两口，然后还回去。
　　“你没换吸管？”宋禺斐脑袋一偏，冷不丁问。
　　“嗯？哦我忘了......”啧，原来他盯着呢，“介意？你要介意，把吸管抽了别用不就得了！”陈亦说着有点动气，他俩都这么熟了，不就用了他吸管，这也要嫌弃，至于么。
　　至于么？
　　宋禺斐朝他勾勾手，陈亦照做地凑过头去，两颗脑袋一起凑到娜娜的小脑袋顶上，以近乎咬耳朵的距离，宋禺斐压低了声音回他说：“你都不介意，我介意什么。”
　　陈亦：“......”
　　没等陈亦张嘴，娜娜先抗议了，她努力向上挺直身体，嘟嘴不满道：“陈亦哥哥，你不要在我头上讲话好不好！”
　　陈亦：“......”他讲什么了？！
　　“你们兄妹俩就是看我好欺负！”陈亦气呼呼地坐正身体，双臂环胸，一副我生气了的姿态。
　　娜娜转头望向她哥，吐了吐舌头，而后抱高爆米花桶，“陈亦哥哥，你再吃一点吧。我都吃了好多啦，剩下的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
　　“哼！”陈亦伸手进爆米花桶，拿出一颗丢进嘴。
　　“可乐还要不要？”宋禺斐把可乐递到他面前。
　　“要！”干嘛不要？不要白不要！陈亦接过可乐，顺便瞪了眼宋禺斐，又幼稚地故意咬着吸管吸一口，吃一口爆米花，再吸一口可乐......很受用地继续盯着屏幕看浑身蓝色的外星人打架。
　　电影散场，他们仨一出来，娜娜立刻煞有其事地向陈亦抱怨：“陈亦哥哥，你看电影怎么老是要找我哥哥讲话？你都影响到我了。”
　　我找他讲话？！陈亦不能跟小孩一般见识，只得把怨气算到始作俑者头上，他用胳膊一把勾住宋禺斐的脖颈，把他往自己身前带，与此同时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掐住他脖子，威胁的话刚起了个头，他瞬间察觉到怀里的人有点不对劲——宋禺斐的喘息突然粗重，身体在刹那的僵硬后微微颤抖起来。
　　“你怎——”
　　陈亦才开口，宋禺斐便猛地挣脱开他，他人朝前急跨一大步，转过身，双目圆睁，像只斗鸡似地又惊又惧，紧盯着陈亦。
　　陈亦低头望了眼自己那只手，“对不起啊，我以为我没使劲呢......”
　　“跟你没关系。”宋禺斐很快恢复如常，摇着头说：“是我在想事情，你吓了我一跳。”
　　陈亦看着他尚且惨白的一张脸，微微蹙了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哥哥，”娜娜轻拽宋禺斐的衣角，“我想去厕所。”
　　“厕所？”陈亦听见，朝四处张了张望，指着他们斜前方道：“在那！走走走，我们先去上厕所！”
　　娜娜也不知道真急还是假急，拉着宋禺斐就是一路小跑，等跑到洗手间门口，她又好像没那么急切了，一副小大人模样，叮嘱完他俩乖乖在外面等她出来，又强调说不要乱跑，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钻进了女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