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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04回 两看相厌 ...

  •   赵兰陵心想反正被官兵误认为挂牌接客,干脆就将错就错,说自己被一位恩客包了起来,这样不但每日有好酒好菜送进门,他的恩客也大有理由和他在屋子里腻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那个恩客自然就是拓跋徵。
      其实两人自从那日相谈不欢,都发现想要彼此心心相惜、成为知己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干脆在屋子里自己干自己的,只有吃饭的时候坐在一张桌子前,纵然这样仍是争吵不断。
      今日刚一入夜,勾栏院又迎来了门庭若市的黄金时段,一门之隔,外面的莺莺燕燕,纸醉金迷仿佛只是另一个世界。
      拓跋徵坐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星光,有些恍惚。春寒料峭,一阵夜风吹进来,饶是苦寒之地生长的他也忍不住一哆嗦。他转过头看看高床暖枕、睡的正香的赵兰陵,顿感火气上升。
      自从两人住在一起开始,一到入夜就寝的时候,赵兰陵断然不会顾及伤员而委屈自己,总是堂堂正正的躺上床。拓跋徵迫于无奈,只好拖着有伤之身睡在桌子上,谁知赵兰陵竟连一床被子都不肯匀给他,因为是借着恩客的名义,也不好要新被褥引人怀疑,只得挨着冻入睡,要不是他尚有真气护身,怕是有几条命都得搭在这里。最可恨的是她还要时不时的将“色中饿鬼”挂在嘴上,好像他真的做了什么天理不容之事!
      其实赵兰陵睡得也不踏实,她明显感觉脊梁骨被一道视线扎的生疼。她不知拓跋徵是因为人格受到侮辱之事介怀,心里只是犯嘀咕,这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睡一下桌子么,怎的这般小气?
      “瞪什么瞪!不满意你就上床来睡,谁也没拦着你。”
      拓跋徵这才发现她也没睡着,“听说中原女子都很注重名节,我还是睡在桌子上吧。”
      赵兰陵恶狠狠地瞪他,“名节?那玩意儿自从救你那天就没有了!”
      拓跋徵看着她恼红了的脸颊,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没有做声。
      “反正也没人会娶我的,这些都不打紧。”赵兰陵的语气忽然有些凄凉,一扭身对着墙不再说话。
      拓跋徵听了这话,纵有万般过节,心也软了下来。他捂着伤口起了身,走到床边慢慢躺下,柔软的被褥还带着女人的体温,暖烘烘的温暖他冰冷的身体。他瞥了赵兰陵一眼,只看到她墨色的秀发和粉嫩的小耳朵,心想果然和他们部族的女人不一样,整个人都小小的,好像一碰就会坏掉似的,让他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还看!”
      拓跋徵被赵兰陵粗鲁的语气吓了一跳,立刻想到身边躺着的人也就是这副躯壳惹人怜爱,行事作为不知道多可恶,也就不再转头看她,昏昏睡去了。
      听见男人均匀的呼吸声,赵兰陵忍不住放下心来,只不过对这个男人而已,就险些漏了心事,看来她的修行还是不够。想着,拿出了怀里揣的血玉细细端详。手心大小的羊脂白玉刻成莲花的形状,晶莹剔透、温软光滑。她看着玉中间夹着的那一条鲜红的血丝,前几日宝娘的话在耳边回响起来。

      那日安排好拓跋徵已经是天色渐暗了,她急匆匆的要回房,却在大堂被宝娘拦住。
      “兰陵,娘有话跟你说。”
      “娘!我现在不方便,回头再说吧。”
      “你有什么不方便?急着回去接客?”
      赵兰陵眼珠子一转,答道:“是啊!我被客人包下了呢!”
      “别跟我胡扯!快跟我进来!”宝娘掐了赵兰陵一把,见客人多了起来,左右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将她拉进一间客房,把门拴了起来。
      “娘,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秘。”赵兰陵干脆找了椅子坐下来,等着训话。
      宝娘连忙坐到她跟前,问:“今天你被窝里那个男人是谁?”
      “客人啊!”
      “那我房里为什么会有血迹?”宝娘有些怒了,拍着桌子道,“跟娘,你还有什么可瞒的?”
      “啊?我竟然没把血迹擦干净?”赵兰陵收起笑脸,答道:“那人说他叫拓跋徵,身上有伤,看来是被人追杀,躲进来的,我怕他有什么不干净连累我,索性帮他瞒过官兵,大家都方便。”
      “你这丫头!脑袋一到关键时刻怎么就不顶用呢?”赵宝娘叹了口气,眉目之间尽是凝重,“你可知这拓跋姓氏并不简单?”
      赵兰陵摇摇头,赵宝娘接着说道:“拓跋可是北魏皇姓!”
      赵兰陵无所谓的一笑,道:“娘你太多虑了,北魏都灭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能有什么作为!”
      赵宝娘仍是叹气,“正逢乱世,没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的。不要忘了现在的朝廷也是鲜卑的朝廷!唉,娘这是担心你啊……”
      “你是怕我和朝廷纠缠不清?”
      赵宝娘点点头,“别忘了你的命……”
      “我知道,”赵兰陵打断宝娘的话,“扰乱天下,祸国殃民,生亦难欢,死亦难平。”
      两人一阵沉默,没有燃灯的屋子里漆黑一片,凝重的墨色跟着娘俩的心思一起沉淀下来。
      “娘,十年了,我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对我好,你不用担心!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偏不信这邪,一定好好活着给你看!”赵兰陵满眼雄心壮志,看得赵宝娘心里一惊。这孩子,注定不是池中之物,为了保她一命将她困于这牢笼之中,真的是为她好么?
      赵宝娘不敢多想,从怀中拿出一块血玉,交到赵兰陵手里,“儿啊,天机不容多做窥探,这是娘能给你的最后一点帮助了,记得时刻戴在身上。”
      “这是……”
      “这是娘用十年时间,用自己的血炼出的血玉,是你的护身符。”
      赵兰陵眼眶一热,抱住宝娘就不肯撒手。她自幼父母双亡,被拐卖多次,受人欺凌,遭人白眼,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与宝娘本是萍水相逢,没想到竟被当成宝贝一样宠着爱着,十年朝夕相处,她早已把她当成亲生娘亲一样爱戴,此刻拿着血玉,万千感激竟都哽在喉咙,只能轻轻唤上一句:“娘……”
      宝娘拍拍她的背,“儿啊,救人是好事儿,只是一定不要轻信于他,女人于男人,不过玩物而已……”宝娘有感而发,眼里水波粼粼,一滴清泪坠落下来,她不想让兰陵走她走过的老路啊。
      赵兰陵擦去宝娘脸上的泪痕,笑道:“娘你真好笑,我又不是要嫁给他了,何来玩不玩物的!”
      宝娘瞪着兰陵,急问:“什么?你这样救他,他都不肯娶你?”
      “他为什么要娶我?”
      “你们都裸呈相见了,她不娶你,难道要你一辈子孤独终老不成?”
      “娘!!!”
      “我偷看过那个拓跋徵,生的好看暂且不说,最重要是一身正气!你心肠不好,嘴又刻薄,本就不好嫁人,这回清誉全毁,更是难上加难,干脆让他做个冤大头好了!”赵宝娘咬牙说道。
      兰陵听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娘,我发现……我这性格是随你啊!哈哈哈!”

      赵兰陵想到宝娘当时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身边的男人哼哼两声,转过身来,竟然长臂一伸,将她纳入自己怀中。赵兰陵脸腾的一下红透了,顿时怒火中烧,手肘发狠,直接撞上拓跋徵的腹部,拓跋徵顿时大叫一声,脸上疼得渗出一层冷汗,恐怕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竟然对本姑娘动手动脚,你胆子不小!”
      “我对你动手动脚?”拓跋徵捂着伤口坐起身,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赵兰陵小脸一扬,一字一顿的说:“流,氓!”
      “我……”拓跋徵顿感气绝,干脆下了床,拿起被子铺在桌子上,躺了上去。
      “谁允许你拿我被子的?”
      反正说不过,拓跋徵干脆不答话。赵兰陵穿鞋下地,扯着拓跋徵身下的被子往外拽,可是拓跋徵身形英伟,任你如何拉扯,我自岿然不动,气得赵兰陵太阳穴直跳。
      两人僵持了好半天,赵兰陵忽然没有了动作,拓跋徵只见她走到窗边,拿出什么东西顺着窗户扔了出去,还大惊小怪的伸着脖子望向窗外,道:“哎呀!不好了!我本想拿出公子的耳环细细鉴赏一番,没想到手一滑,就飞出去了!”说着,还满脸无辜的看向拓跋徵。
      拓跋徵气得连怒吼都堵在喉咙里,头发都竖了起来,推开窗边的赵兰陵,一个飞身就从窗口跳了出去。赵兰陵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咣当”一声关了窗户,抱起桌上的被子,躺回床上见周公去了。
      可是翻来覆去几个时辰了都睡不找,起身回到窗边,打开窗户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给抓去了?”她嘟嘟囔囔,好半天才觉得自己行为反常,这才使劲儿关了窗户,坐在桌旁恼道:“抓去就抓去!管我啥事……”

      赵兰陵被一声巨响惊醒,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还没等她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人拎了起来。
      “说!你把耳环扔到哪边去了?”
      赵兰陵被吼得脑袋嗡嗡直响,只感觉面前一阵寒气袭来,这才渐渐清醒过来。她定睛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专供拓跋徵进出的窗子碎了一地,看来就是刚才那声巨响的源头,拓跋徵身上似乎已经湿透了,腹部又是一片红晕,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青白的脸上,嘴唇冻得发紫,漂亮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连莲子湖都找了,还是没找到,你到底扔到哪边去了?快说,不然我立即杀了你!”拓跋徵的声音嘶哑,另一只手已经抽出弯刀,架在她脖子上。
      “冤枉啊!”赵兰陵好整以暇的娇声道,“我随手扔个垃圾,罪不至死吧!”
      “那是我父母的遗物!怎容你唤作垃圾!”拓跋徵大怒,刀进了一分,赵兰陵白皙的脖子上立即被划出一道血痕。
      “怎么你父母那么穷,只留给你一个杯子吗?”
      “你!……杯子?”拓跋徵刚要发作,却听出不对,“你扔的不是耳环吗?”
      “我只是说拿出耳环来观赏一下,观赏完自然就收好了,这时忽然口渴想喝水,谁知手一滑,杯子就飞出去了!”
      拓跋徵看着赵兰陵天真无辜的眼神,只想一刀劈了她!
      赵兰陵慢悠悠的拨开脖子上的刀,打着哈欠走出房间。刚一关上门,脸色忽然就白了,连忙抚上被割破的脖子,指腹立刻染上一片血红,刚才她真的以为会死在他刀下,着实被吓到了,还好他并不是滥开杀戒之人!不过,倒真想不到那耳环对他竟如此重要,看来要好好保存才行,不然还到他手上若是有所损坏,还不要了她的小命!
      “呦!兰陵丫头起这么早啊!昨晚过的怎么样啊?”春愁在楼下招呼赵兰陵,赵兰陵“啧”了一声,回道:“昨晚公子不知道多神勇,连脖子都给他弄出血了!”
      门外姐妹们笑成一片,门里的拓跋徵只感到浑身无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04回 两看相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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