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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8章 ...

  •   Chapter 8.

      除夕夜那晚白小理不记得自己到底是几点睡着的,甚至忘记了有没有回自己房间。果不其然一大早睁眼就发现自己还窝在傅小白的床上,枕头旁边就是他骨骼分明的手。

      白小理心虚地抬眼,发现他还坐在昨晚的位置没有挪动,陷在沙发中还在沉睡。听到旁边的动静,傅白景迷瞪了两秒,双目渐渐恢复清明。白小理不好意思地掀被子下地,讪讪道,“那个,你躺这睡吧,我昨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傅白景看了一眼挂钟,快七点了,摇摇头道,“不了,大年初一不是要奉早茶么。”

      这是傅家的传统,大年初一晚辈必须早早梳洗完毕,给长辈奉早茶,拜大年,做完这些才可以领到红包。只是白小理一看他精神靡靡的模样反倒上起火来:“你说你,看我睡着了不会自己去我屋子睡啊。”

      傅白景正揉着眼睛,听她这样嗔怪却忍不住轻笑起来。也不知道昨晚是谁拉着他的手不放,还使劲把自己的脸往他手心里钻。但是傅白景也没揶揄她,虽然空坐一晚,但心情却莫名愉悦。

      之后两人梳洗完毕,按往年的规矩给家人行了大礼递了年茶,这才把红包拿到手。不到中午家里便开始来客人,来客左一句傅教授好又一句师母过年好,有后辈有学生,总之客厅就没空过。白小理嫌家里吵得慌,就拉傅小白出去院子里溜达。

      路上行人不多,大多是穿着鲜亮的新衣提着礼品盒跑人情的。街面比往日冷情,除了几家小超市,其他店铺都贴好了红联紧闭大门。路边是鞭炮的残渣,还有前天烧完纸钱留下的黑印。白小理觉得有些无聊,懒懒散散地跟傅白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想经过一栋家属楼时从天骤然扔落一枚炮仗,傅白景眼疾手快一把将白小理拉入怀中捂紧她的耳朵,还未来得及躲远那枚炮便啪得炸开,吓得白小理在他怀里狠狠一抖。

      “哪个小畜生往楼下扔炮啊?!”

      白小理平复惊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仰头大骂,她看见楼上有扇窗户暗戳戳闪过一个影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傅小白眯起眼算准了窗户,接着拉起还在忿忿骂人的白小理就走,一边走还一边顺道捂上了她的嘴。

      “别骂了,累得慌。”

      白小理还在他的手心里瞎嚷嚷,傅白景径直拐进一家小商店买了一大串鞭炮和一只打火机,然后原路返回。

      白小理吃惊,“你要干什么!”

      傅白景对她笑笑,“你待在这别动,等我一下。”

      说完就拎着沉甸甸的鞭炮进了楼道,不过一会楼道里骤然炸开清脆的响声,声音大得几乎能将楼顶掀翻。白小理吓得脸色惨白,只见傅白景裹着浓浓的硝烟从楼道里冲出来,拉起她就没命地跑。他们不知道跑了有多远,但那鞭炮声依旧不绝于耳。终于跑到一个再也听不见炮声的地方两人弯腰喘息,白小理难以置信地打量着眼前的傅小白,见他做了坏事却一脸神采奕奕,好像天底下的道理都被他一人占尽的模样:

      “大过年骂人不吉利,还是放个炮讨喜。”

      “……”

      虽然这事的确损了点,但白小理内心还是暗爽的。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小白变得这么有主意,某种程度来说还有点胆大妄为。傅小白被她打量的不自在,转瞬又恢复了平时里乖巧温顺的模样。

      好在后面也没发生什么恶果,日复一日的年节便这样熙熙攘攘地过去了。

      转眼间白小理开始读高二下学期,课业陡然紧张了起来。傅白景的成绩始终没能突破班级中游,姜元天天犯愁,以他目前的程度去考白小理的高中实在是勉强。但好在白小理很争气,甚至学校为她争取到了一个P大举办的英语竞赛的参赛资格,如果成绩足够好,高考能加30分。这30分对于白小理来说可谓是及时雨,就相当于现在伸直了胳膊才能勉强碰到边的身高被人凭空在脚下垫了一把恰到好处的凳子。于是白小理天天早上六点半就被自家母亲撵出去准备竞赛,正好天气渐暖,也一并把傅小白赶出去补习他那始终在拉后腿的英语。

      然而这些都是大人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虽然这是一个考取P大难得的机会,可白小理偏偏提不起干劲,甚至隐隐在抵触着这个竞赛。

      原因自然无他,谁能被李衡权那个P大种子选手挖苦后还对P大抱有那么浓郁的兴趣。自那场刻薄的奚落后白小理对P大几乎是怀有一种躲着走的心态。于是某天早上白小理被赶出家门后转头却进了学校门口的肯德基,竞赛资料压根没拿出来,搓着装咖啡的纸杯不住地唉声叹气。傅白景显然注意到了她最近的颓唐的状态,看白小理困得眼睛都是肿的,一面有些好笑但还是有些心疼。

      “你要么趴着睡一会吧,离早读还有半个多小时,到时间我叫你。”

      傅白景善意地提议,白小理拉回恍惚的神思,梦游似地点了点头,然后就侧过脸趴下了。可是趴下后又没了睡意。白小理最终又微微睁开眼,店里刺目的白炽灯显得格外不近人情。她忽然梦呓似地出声,惹得傅白景停下手中抄单词的笔望她。

      “每次被妈妈逼着做那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时,我就想跑去一个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是白小理所能想到的,离家念书唯一的理由。她规规矩矩地活了十六年,这个世界上的正确与错误从来只有自己母亲的那一套标准。可白小理隐隐觉得不该如此。即使衣食无忧,路途坦荡,可她有时仍止不住想逃离这样的禁锢,跑去一个远而陌生的地方,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愿随波逐流。白小理幽暗的双目荡开一抹水光,复而又陷入深深的空茫,过了很久很久,她又失落地呢喃:

      “可我又能去哪呢。”

      傅白景望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抿住薄唇。他将自己的英语书展开轻轻扣在她的脑袋上为她遮光,安抚似地对她说道:

      “睡吧。”

      *

      竞赛的日期最终定在五月,距离白小理正式参加比赛已经不足半个月了。这段日子她每天过得痛苦不堪,一方面承受着来自学校和家长的压力,一方面在学校还要忍受李衡权意味深长的眼神。某天自习前李衡权路过看到她在看竞赛资料,没有祝福,只是淡淡扔下一句:

      “你总算是开窍了。以你现在的程度想考P大也只能把握这个机会了。”

      说完又像一只鬼魂一样轻飘飘地走了,留下白小理差点吐血。

      于是这一天白小理心情非常糟糕,放学后也没回家,径直去了初中部找傅白景。她到他班级门口的时正巧看见傅白景在擦黑板,旁边立着一个小小的女生,他擦到哪她就跟到哪,也不在乎落了满头的粉笔灰。擦完黑板后傅白景甩了甩头,女生正要伸手帮他拍落肩上的粉笔灰,白小理就忍不住出声喊他:

      “小白啊。”

      傅白景抬头,一见是白小理,立马笑得眼睛都弯成月牙。女生还抬着手站着尴尬,白小理就像没看见一样伸手招呼傅小白过来自己跟前,然后凑上去拂去他发顶和肩头的白灰,见傅小白还在望着自己傻笑,又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

      “放学一起走吧,我不想回家,陪我出去逛逛吧。”

      傅小白满口答应,回教室马上收拾好书包就要离开。白小理拉住他问班里的值日怎么办,他瞅了瞅教室说刚才只是同学让他帮忙擦黑板而已。白小理情绪不明地瘪瘪嘴,说我要是喜欢哪个人,肯定天天拿熏香花果,好吃好喝地哄着他,哪舍得使唤人家干活。傅小白难为情地蹭蹭鼻尖,小声吐槽,你这明明是供了个佛祖菩萨。白小理笑着睨了他一眼,再没说什么。

      放学不回家铁定是要给家人报备的,只是今天白小理就想叛逆一回,直到六点半都没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果不其然身上的手机响了,自然是姜元打来的,白小理本来不想接,但又怕家里人担心她是被人贩子拐跑,最终还是接了电话。自家母亲果然在担心白小理的人身安全,只不过在确认她没事后马上翻脸,转瞬就开始责骂白小理吊儿郎当不回家好好备赛。白小理气得皱眉,二话不说关了手机,拉着傅小白拐进一家馄饨店吃起了荠菜馄饨。

      傅小白听之任之,一句废话也不说,非常配合。

      这么多年傅小白早就领悟到了若干与白小理相处的技巧,譬如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静静待在她旁边就行,譬如此时他只需要隔着腾腾热气看她咬馄饨,一言一语都是多余。

      然而气氛却不尴尬。只有这种时候傅白景才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这么多年白小理生过那么多气,生气的时候不会摔门砸东西,也不会自虐乱发泄,就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谁靠近谁遭殃。但只有傅小白是例外。每当白小理内心暴雨连连的时刻,只有傅小白能安然地站在她身边,一起静默地感受一场瓢泼大雨。这种特殊性抚慰了情绪糟糕的白小理,同样安慰了内心总是充斥着不安的傅白景。他希望自己能被白小理所需要,希望自己成为她的支柱,也希望自己以后能为她在离家的远方搭一处避风港,两人去一处谁也不认识的陌生地方。

      只是忽然有人无端打破了这份宁静。邻桌坐过来一个男人,点好饭菜后却是一直盯着白小理看。傅白景注意到异样看过去,那人却毫不避讳,甚至点头朝他笑了笑。傅白景礼貌回礼,但脑子里的弦却骤然紧绷。他看一眼还在和滚烫的馄饨作斗争的白小理,余光一直在关注中年男人的行为。那个男人还在看着他们,甚至自己的饭菜端上来都没能让他移开目光。傅白景心中警铃大作,用脚尖碰了碰白小理,示意她别吃了,接着就在桌上扔了钱,拉起白小理就出门。白小理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不想傅白景忽然凑上前在她耳边低声道:

      “那人不太对劲,一直盯着你看,我们赶紧回家吧。”

      白小理心里咯噔一下,怕是真有什么变态盯着她不放。两人故作镇定走了一段,不想那人竟然跟了出来。不知那人意图为何,傅白景不好就地翻脸,于是二话不说抓起白小理撒腿就跑。

      然而更惊悚的事情出现了。那个男人竟然也追着跑了起来,这下不仅跑,还喊着让他俩停一下。傅白景哪敢停,只能更紧地抓着白小理足足跑了一条街,眼看白小理上气不接下气半步都再跑不动,那人依旧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傅白景只好站定,却见那个男人也跑得满头大汗,在他面前气喘如牛,说话都困难:

      “哎我说…呼……你俩…呼……你俩跑什么啊……”可能是怕两人又接着跑,于是连忙摆手自证清白,“我、我不是人贩子。”

      傅白景还是满脸戒备,“不是人贩子难道还是警察?哪有人莫名其妙追着别人跑的!”

      中年男人抹了一把头发无语地摇摇头,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开始伸手掏口袋。

      “莫名其妙追着人跑的不仅是警察,还有星探。”接着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傅白景,“我是Stern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看你跟你女朋友是个做艺人的苗子,想介绍你进公司做练习生。”

      白小理惊呆了,望着名片上的字,半天还没反应过来,“Stern就是……网上天天说的那个Stern??”

      中年男人笑了,“对,就是那个,旗下有好多知名演员和偶像团体的那家公司。”

      白小理难以置信,还是觉得自己遇到了骗子。中年男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满脸堆笑地又将名片往前递了递:“觉得不可能也没关系,毕竟这也是影响一生的决定,回去慢慢考虑也可以。总之联系方式就在上面,你们回去跟家人商量一下,如果有这个意向,打这个电话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白小理讷讷,整个人还是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一样混沌不清。然而傅白景却是沉默不语地接过了名片,盯着手掌大的硬卡纸若有所思。

      此时天色已晚,墨蓝色的夜幕缀满了星辰。中年男人见他接过名片,心情非常愉悦,临走前还伸手捏了捏傅白景的肩膀,似乎对他寄予了厚望。身旁的街灯忽然亮起,投进男人自信的双目,熠熠发光:

      “如果能进我们公司,我一定会把你们捧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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