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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听戏 ...

  •   白元觉忽然要请傅意怜去听戏,荣山南也觉得很是诧异。老四兴致勃勃,直接包了场,说要给二嫂赔罪。

      荣山南问来请示的尘一,是哪一出,尘一回:“听说都是折子戏,《断桥》、《闹简》、《琴挑》……哦,还有出《小宴》。”

      听起来都是些儿女情长的戏,老四素来爱看武戏,不过这几折倒也没什么出格的。傅意怜听了,悻悻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他想唱什么戏。”

      老四凑上来讨好她,她自然要去,不去反倒惹人猜疑是她心虚。就算是为了阿南,她也有心跟老四缓和关系。

      *
      在宛州城最气派的戏园子里,白元觉和傅意怜坐在最高规格的雅间内。白元莺和武子瑜作陪,在一楼。

      台上,“吕布”作小生打扮,面如皎月,气若幽兰。右袖收口,左袖下垂,两根雉鸡翎一挑,尽显风流。腰间一颗老虎头,不显威严,倒颇有些可爱。头上粉红的绒球随着“吕布”的动作一颤一颤,连“貂蝉”都要迷陷进去。武子瑜颇有些怀念地给元莺讲解这里面哪些细节值得细听。二人就着点心,正聊得火热,突然听见二楼雅间里吵了起来。

      先是二嫂的声音:“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你是要请我来看戏的,还是故意找我麻烦的?”

      白元觉丝毫不落下风:“我知道自己不如二嫂读书多,我们这里除了老三、老七、和十三,可能没几个正儿八经读过书的,我辩不过二嫂,你尖牙利齿,可最会暗箭伤人。”

      “放肆!你算什么人,你二哥不在这里,就对我这副态度。这般两面派,你当我一忍再忍难道是怕你吗?”

      她以为以往那些事都过去,可白元觉竟为了前几日傅家的事开始跟她翻旧账。包括之前送信事件、阿南初承孕阶段她不闻不问都一股脑儿宣泄了出来。

      雅间的门被推开,武子瑜闯进来拦住白元觉,大声道:“四哥!你疯了,她毕竟是二嫂,你放尊重一点。”好不容易二嫂转了性,知道疼惜人了。如今在傅家,哪里不是事事以二哥为先。从前他还向着四哥,此刻倒觉得他有些拎不清了。
      傅意怜拎起外衫准备走:“白元觉,如果你是打算来吵架的,我没空奉陪。”

      白元觉的攻击转到了武子瑜身上:“你当初一再劝我,就算心疼心疼二哥,也别再跟二嫂作对。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个白痴,竟然异想天开能跟二嫂搞好关系。”

      他转身:“我问你,你生辰那天,跟余鸿鉴回余家,是为了什么?”

      本来傅意怜一直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想跟他多费唇舌,可他提到这件事,傅意怜却不能直接回答。

      为了什么,难道要说为了婚书?这岂不是罪加一等?

      “我要走你不让我走,你说话小心一点,惹恼了我,你也不会好受的。”傅意怜气势并不弱。

      元莺走过去拉着那头倔驴:“哥,少说几句吧。”

      “我为什么要少说几句。你打心眼里瞧不起二哥,恨不得他身败名裂,你才舒坦。你以为如今傅家重新起势了,又有余鸿鉴给你撑腰,便天不怕地不怕。”

      武子瑜上前一步:“四哥!二嫂好好地待在家里,什么事都没有。今天是你请她出来看戏的,好好的四折戏唱过去,大家和和气气。为什么要来招惹二嫂?”

      最后一缕唱腔绕梁不绝,随着戛然的锣鼓点止于沉寂。一瞬间,静得可怕。

      台上的优伶和台下的鼓乐师傅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了。

      傅意怜挥开白元觉指着她的手:“你有什么话当着子瑜和元莺的面说清楚。我知道你们都心疼阿南,若是我错,定然向他赔不是,他要怎么责罚我都认。若是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绝不会任由你泼脏水。”

      “二哥会责罚你?好,我且问你,你与二哥成亲的婚书,在哪里?”

      霎时如五雷轰顶,傅意怜整个人似乎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哼,说不出话来了吧,因为在余鸿鉴那个小子手里。你三叔来的那天,他拿着婚书到二哥那里耀武扬威!”

      元莺和子瑜惊诧地看着傅意怜,二人表情如出一辙,不可置信。

      傅意怜思虑良久,原来,阿南那日动胎气不止是为了三叔和傅淮安的不明是非。本来她还疑惑,他向来身子强健,怎会为了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就大动胎气。原来竟还有这样一层。

      “我,我怎么不知道?”

      “二哥不告诉你,你当然不知道。你不问,恐怕这些话烂在肚子里,二哥也不会跟你说。他不说,我来说。”

      “你少假意惺惺心疼你二哥,他那么不舒服,晚上你还要气他、逼他。”

      傅意怜很敏感地察觉到,元莺心中的心疼不比她少。

      “是,我老四再行事鲁莽、滥杀无辜,男女之情上从来没有负过谁,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

      傅意怜忽然笑了:“你说的好光明正大啊,你少在这里扮无辜。你也还有一笔未了的债呢。我劝你好自为之,今日就到这里。不然别怪我不留情面。”

      白元觉怒不可遏:“我什么未了的债,你被说得无言反驳,就转移视线。你说出来,说不出来的话少在这装神弄鬼。”
      武子瑜跳入两人中间,把白元觉用力格开:“四哥,点到为止。你跟我回去吧,我再跟你慢慢说。二嫂的事情有可原,你的事才非同小可。”

      老四更怒了:“你敢帮二嫂动手?你是我的人,谁把你从吃不上饭的戏班子里救出来,谁带你认识二哥,又是谁教你真的棍棒功夫,而不仅仅是舞台上的花拳绣腿?”

      子瑜道:“四哥,不是我非要冒犯,只是你实在说得太过了。二嫂毕竟是个姑娘家,你想想若是有人指着元莺的鼻子骂,你会怎么做?”

      “元莺才不会那样伤二哥的心。”

      子瑜也有些怒气冲冲,一叠声又说了好些。白元觉却没有要收声的意思,反倒推了武子瑜一把:“你别插手。我今日一定要说个清楚。”

      子瑜被推得怒火燃起,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了起来。

      傅意怜扶额,早知是这样,她绝不收下请帖,给老四这个机会。

      元莺焦急道:“你们不要再打了,当着戏班的面,不嫌丢人吗?”

      虽说没有旁的观众在,可戏班子里最容易传出谣言是非的了。荣山南手下的人内斗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傅意怜也觉得元莺说得有理,前世有不少戏班子编排荣家军的事情。后来她才知道,是余鸿鉴请人写的戏本,专门抹黑荣山南的。于是强按下心中火气,打算回去再追究。

      傅意怜定了定神,对白元觉道:“老四,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的话,就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人可以证明你有没有脚踏多条船,有种你就跟我来。”

      她说了便走,杏儿在门口候着,还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就见她心绪不佳地走出来,吩咐了去城郊。

      杏儿听了,眼睛不由睁大了。又看到四爷大步流星跨出来,六爷和元莺拉都拉不住。

      “杏儿,还不走!”

      马车夫听她吩咐,一路紧赶几鞭。元莺知道事关重大,拼了命地往前追,好不容易赶上,撩起车帘苦苦相劝:“二嫂,今日都是我哥哥糊涂,冲撞了二嫂。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有的事情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听她所言,倒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

      白元觉不甘示弱,也跟上来,悠悠讥讽道:“怎么,戏唱不下去了?”

      傅意怜一听,不理他,只让车夫再加快速度。

      元莺见拦不住,只好勒了马头,跟武子瑜一起去拦白元觉。

      “哥!今天先回去吧。这件事不好玩,二嫂知道多少底,我也没把握。你别再跟去了。”

      “我老四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退堂鼓这回事。她不说出个三四来,我绝不善罢甘休。”白元觉狠狠在马屁股上抽了几鞭,撵到前头去了。

      *
      城郊,方亚刚把担着的两桶水倒到缸里,妹妹今日好好睡着,他倒是不担心。

      傅意怜忽然出现,气喘吁吁道:“方严,我把那人给带来了。”

      白元觉一路紧随其后,看见方严,脑子里反应了一下,猛地吸了口气。

      傅意怜回头道:“下马啊?你总不会不敢认吧?”

      白元觉几乎是滚下来的,没了高张的气焰。武子瑜和白元莺随后赶到,看见眼前的场面,也不知该如何收拾。

      在傅意怜设想过的几种反应里,白元觉还算是冷静。他上去扶住方严的肩膀,惊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找了你们好久。”

      傅意怜道:“好久是多久?他们三年来日日在找负心郎,若你也在找他们,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就在宛州?如果你真的找过他们,就不会不知道方竹卖身进了青楼,还染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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