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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争家财(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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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笑声,秦连生并未开口,只是与孟泽对视一眼。
“分家文书?”孟泽在袖口里掏了掏,拿出张加盖了县衙红章的纸,慢条斯理地开口:“本官顺路也带了来。”
秦佑之愣在当场,随即质疑:“谁人不知县衙文书俱被烧毁,敢问县令此份文书从何而来?!”
“文书是被烧了。”秦连生沉着开口:“新文书是我请县令补办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这十多年的老文书了竟还可以补办?
秦佑之面容狰狞:“浑说!哪有十多年前的文书还能补办的?而且,你凭什么补办的文书?”
秦连生淡然一笑,继续道“我朝律法可没规定老文书不可补办的,既无禁止,当然可为。”
说着他拿出一张白契,昂首挺胸,朗声道:“此乃当年分家时,我们秦家请中人作证立的文书。上面我父亲和二位叔父还有祖父的签字、画押一应俱全。
此书不可作为诉的依据,但作为补办文书的凭据却绰绰有余。
况且,文书烧了,当年办理文书的记录还好好存放在师爷哪儿呢!两相佐证,如何不能补办?”
“怎么,还要验验真假?”孟泽施施然开口。
“不敢。”秦柏之连忙把他那冲动地二哥拉过来,此时他老秦家可还没那势力跟县太爷斗!
主屋众人见状,顿时心中明了,县太爷这是专门为秦家大房撑腰来了。
不晓得秦家大房何时竟搭上了这位据说油盐不进又滑不溜手的县太爷,回想刚才所作所为,个个冷汗津津。
各自找了借口,溜之大吉。
秦佑之还想说几句,被秦柏之捂了嘴,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戏已散场,人们仍意犹未尽,边走边议论:
“真没想到,孟县令还真是来帮秦家的。”
“又没有偏帮!孟县令可是个好官。虽来得时间不长,但做得事我们可看在眼里。因为他,街上地痞流氓都少了不少!”
“人再好,秦财主那些大户欺压佃农,他不也管不了吗?
“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管不了,不奇怪。”
“人心易变,他现在还年轻,鬼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和那些贪官污吏一样?”
“说得也是。”
“不过谁能料到那秦家竟能弄到分家文书?还是由县太爷带过来!”
……
见人都走了,孟泽老神在在地喝完了茶,才起身告辞。
临走了,给了秦连生一记眼神,暗示他莫忘了承诺。
……
孙氏长居内宅,哪有几次见过这阵仗?事情已经结束了,脚下还在发虚。唤了丫鬟扶回房中。
歇了半晌,才让人唤秦连生过去,说是有话要问。
秦连生到时孙氏已屏退左右,只留了秦连生的姐姐研姐儿在身侧。
孙氏坐在红木椅子上,问:“你是如何请动孟县令的?”
秦连生面容沉静,只用清透的眼神看着孙氏,道:“我许了他一半身家。”
“什么?!”孙氏大惊失色。
研姐儿忙握住孙氏的手,安抚住孙氏,问秦连生:“众多周知,那孟县令看着随性,实际是个清高的。
县中大户早已想要拉拢,却无一人得其门而入。你老实说,你究竟做了什么?”
秦连生神色波澜不惊:“真的是一半身家。
那孟县令确实是个清官,他不爱财也不爱色,但是,政绩他总要吧。
我以一半身家许诺,打通本县通往邻县的道路。”
“一半家业……”孙氏喃喃,又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戚戚,拉住秦连生。
用帕子搽着他的脸 ,道:“连生,不如咱们就把这家业都给了他们。
只收拾了细软,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自然就清净了,你也好,嫁人生子。”
没错,自苏醒后便被周边仆役叫着“少爷”的秦连生实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原身的爹一直没儿子,二房三房各种劝着过继,为了糊弄老秦家,将闺女当儿子上了族谱。
看着又开始不住的掉金豆子的孙氏,秦连生漠然。
这个母亲,是个面团样的人,但是对原身确有生养之恩,她也不好苛责,只得忍了。
秦连生耐着性子开口:“我们几个妇道人家,能跑到哪里去呢?而且这是父亲创下的基业,我们怎能轻言放弃?”
“那天,不是我自己掉下池塘的。”见孙氏还在哭,秦连生放了个重雷。道:“是全哥儿把我推下去的!”
那天秦连生刚穿来时,正在水中挣扎,就看见一个半大小子慌里慌张的离开。后来才知道那是二叔父家的全哥儿。
孙氏果然止住了哭声,呐呐:“为什么?”
妍姐儿红了眼眶,恨声:“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我秦家家业!”
“所以,母亲您看,即使我们想拿钱息事宁人,那边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姐妹们人才甚好,求娶的人那么多,他们会愿意放弃从中捞一把的机会?”秦连生直击要害。
“不会。”为母则刚,孙氏心中已开始坚定,但还是有些犹豫,问:“那连生你……”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你是个小娘子,这样以后如何嫁人?”
我并不想嫁人,特别还是嫁个封建古人。
不过这里不是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现代,改造思想得一步一步来,秦连生心中默念,口头上安抚孙氏:“先过了此关再说,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委屈你了。”孙氏说,不过她也没别的法子,只得依了秦连生。
……
安抚好两个女人,秦连生回了屋。小厮阿福正等在屋内。
看秦连生进来,行完礼,便拿出一物什,道:“少爷,这是市面上能找到的最详尽的地形图了。更详尽的早已被官府管控了。”
秦连生接过图,便让阿福退下了。打开图,秦连生心下了然,果然如她所料,莱阳县离海不远。那日她偶然见到卖活海鲜的摊贩时就有这个预感。
只是莱阳是在河流凹岸,河流侵蚀严重,平原少而多丘陵。百姓却喜种粮食,收成少百姓穷,百姓个个只顾得地里刨食,消息闭塞。
秦连生从苏醒后只休息了两天,便忙着考察周围环境了。不是她不想休息,而是不能。
这家里就没个撑得起来的。不过也无碍,反正她也劳碌惯了。
以前跟着她导师上山下乡地走基层做民调,什么艰苦的地方她没去过,但是莱阳县这么艰苦的地方她还真没见过。
她去几个离家近的农庄看过了,佃户们个个面黄肌瘦,衣不蔽体。
有的连个泥巴糊的房子都没有,只用几块油布和几丫树枝搭了当个遮雨的地方。看得她心酸不已。
有几个孩子们身小肚大,秦连生估计他们可能感染了血吸虫病。
她偷偷打听过,莱阳县大户一般抽三成粮食,心黑的就抽四成。佃户们交了佃租再交完税就不剩什么了,根本填不饱肚子。
她那便宜爹就是那种抽四成的心黑的,佃农们去年已经闹过一回了。
她爹死了,据说还有大胆的佃户暗地里放鞭炮庆祝。
秦连生有些头疼,她博士研究的是马克思主义理论,本想着毕业就投身乡村振兴战略。
没成想来了这里,还成了腐朽的地主阶级的一员。
现在可好?就是她真心搞改革,恐怕也难以获得人民群众的支持。
不过,该做还是要做,不然她简直愧对了她这些年的所学,也是对她坚定信仰的背叛。
她知晓当前第一要务是牢牢把控秦家家业。否则,没有钱,她凭什么去实践她的专业?
现在要做的一是解决家里的蛀虫,二是打击觊觎秦家家业的老秦家。
……
院子里,几个仆役胡乱得扫着落下的树叶。
甚至有丫鬟直接不干活儿,嗑着瓜子看着远处正往头上别花的碧春道:“你看她那样?妖里妖气,也不晓得想去勾搭谁?”
一丫鬟闻言嗤笑:“还有谁?当然是这院子里的主子爷了。”
“主子爷早死了,头七都过了!”
“那位死了,不是还有一位吗?”
“你说生少爷?他才十二呢!”说者不以为意。
“十二又怎么了?也是主子,搭上了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另一人低声道:“我看不见得吧。生少爷一看就是个不中用的,不要进了门就做了寡妇!”
众人闻言皆笑。
“咳!”秦嬷嬷走了进来,眼神泛着寒光扫过院子里敷衍做事的一众仆役,朗声道:“生少爷说了,都到主屋堂前去,他有事要吩咐。”
说完后,在刚才说闲话的几个仆役前冷笑停顿了一下才离开。
秦嬷嬷在府中积威日久,几人被他厉眸一扫,只觉寒意阵阵。
但复又想到生少爷不过是个黄毛小子,手段也厉害不到哪儿去。
秦嬷嬷再厉害又如何,主子立不起来这秦家不还是要垮?想到此心下略宽,只闷声沉气的往主院去了。
进了主院,就看见他们口中“不中用的生少爷”坐在大了他身子两倍的圆椅上。
脸色苍白,眼下青黑,奄头耷脑的,看上去更不中用了些,几个人态度愈发轻慢了些。
秦连生昨夜熬了一宿,搞改革方案、还写了道路规划,实在没什么精神。
这具身体委实弱了些,熬夜功力不行,秦博士心中吐槽。
抬头见人差不多齐了,示意秦嬷嬷可以开始了。
秦嬷嬷走到前方朗声道:“诸位,生少爷说了。从下月起,除了几位主子,府中一应人等的月钱按工资加绩效的方式发放。”
“工资?绩效?”众人一时不解其意,个个交头接耳。加上众人向来知道秦连生这个少爷软弱,也不打算稍加收敛。场面顿时开始哄闹起来。
“安静!”秦嬷嬷抬高了声量,继续道,“工资包括了基本月银2两和年资,多一年则多50文,最多算20年的。
绩效包括平时的考勤和你办的差事件数难度。总的来说就是多劳多得,少劳少得。”
“意思是我们这些丫鬟不分等级,都按这个办?”说话的是刚才说闲话几人之一。
“不错”秦嬷嬷微抬了眼回,她倒要看看,这丫头要搞些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