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我不爱你》柴墟

7、不哭的哭泣（上）

　　后来,果真聊起来了,科比的短信也不在像一开始那样流露散漫和慵懒的味道,他认真起来.
　　苡菰一条接一条地发送,他根本不管科比回了没,来不来得及回,她在独享一种仿佛末路的开心,科比问得不对,她不想干什么,她只想找个曾经熟识的人,单纯地寂寞地发短信。
　　爸爸半夜起来上厕所，按键的声音格外明晰，苡菰没有来得及藏起来。
　　“好睡了啊,不早了”,父亲的声音在厕所里响起,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谁发信息呢?”
　　苡菰大吃一惊，父亲怎么会这样镇定呢？半夜发短信不是某些不和谐事件的前兆，爸爸居然丝毫没有盘问的意思，苡菰随口答道：“哦，一同学。”
　　父亲便朝主卧室里走边又说：“发短信做什么，有空打打电话。”
　　呃？暗示！——这是苡菰的第一反应，也许是被父亲吓了一跳，也许是被自己吓了一跳。苡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含糊道：“这又不是在N城，在家打电话是长途加漫游，耗不起。”
　　父亲关上门，回归睡梦。
　　苡菰想了想，所有之前感到莫名其妙的情节悉数明晰起来：爸爸拿了一份过期的报纸给苡菰看，那是希拉里的母亲为女儿大选作的演讲词，父亲一向喜欢人物传记这种文学形式，苡菰只当又是一篇讲述奋斗者如何奋斗的大作，于是丢过不管，过几天收拾屋子又看见那张丢弃在角落里的报纸，觉得有点愧对父亲攒下这篇文章的苦心，勉为其难扫了一下，却发现中间有一节是这么讲的：希拉里总喜欢穿一身简洁的小西装，母亲对希拉里说你为什么不学那些时髦的女孩好好打扮自己呢？希拉里认为在大学是提升自己的好时候，不想在光鲜的衣衫上花费心思，然而母亲问如果你不让自己时髦起来，怎么能吸引优秀的男孩子的目光呢？
　　苡菰滋滋有味地看了下去，很有意思的母亲，不是么？可是哪里不对劲苡菰没有细想。
　　父亲曾经对着包着干发毛巾的苡菰大赞：美哉！苡菰没好气地说，别以为你的女儿多好看，我在班里算是丑的，自家的鞋袜不嫌破……父亲说，气质最主要。苡菰反驳道，要说到气质大家都是一路货，但某人上课还化淡妆呢，能拼得过人家么？后来父亲的话更让苡菰无言以对，他说那你也化么，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可笑的是，爸爸还会时不时地憧憬一下未来的女婿如何的优秀。
　　现在想来原来只是一个白色的暗示，善意的暗示，可是……可是苡菰幽怨地想，自己的爱情在哪里？有了默许，却没有主旨，偌大的校园谁知道有个从苡菰？
　　苡菰给科比发了个短信：“我爸看我发短信，以为我在搞地下恋情，还旁敲侧击地说了句。”
　　“被骂了？要不要回聊？”
　　“才不是，他就差正面鼓励了。”
　　“哇哦，你家好开放啊……”
　　“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呢？”
　　“没吧。”科比的这一句话彻底触怒苡菰，一开口就是笃定的语气，好像自己没了她爱情的世界就是虚无。
　　“这么肯定？你蔑视我？”
　　“那你有没有呢？”
　　如果是初中的苡菰，她一定会臊眉搭眼地说没有，可是现在的苡菰面子比天大，没有什么在科比面前失颜面更难堪的，怎么着都要保持一点姿态，她说：“以后你要是还跟我联系我就告诉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联系我只是一时的兴趣，不会长久的。”苡菰摆出一幅样子，看透炎凉。
　　科比好久没有回信息，是思考，是默认，是一针见血的尴尬，苡菰追发了一条：“怎么了？这一时的兴趣消失得这么快？”
　　还是很久没有回音，苡菰开始愧悔自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追发短信，气势上又矮了一截。
　　正自出神，moto在床上震个不停，猛按了几下打开，居然白屏了，苡菰只好关机之后重开，只有一条信息，不过很长：“我是真的想要找到你的，高中毕业之后我问了那些和我打篮球的男生，你们班的，可是他们都说跟你不熟，我注册了校内，可是没有搜到你，有个九班的女生加我，我一看是你们班二话没说就加了，可是她注册之后好久都不上线，我等了半个月终于联系上她，她居然是你同桌”——这下，苡菰乐了，那个所谓的同桌，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超级大花痴，性格内向却嗜好在篮球场边乱逛，人都说她是企图碰到什么艳遇，一天到晚和苡菰讨论的话题不外乎“这男生、那男生”，和她同桌的那些时候苡菰简直要崩溃，科比虽然和帅哥这两个字沾不上边，但篮球打得不错，试问篮球场的熟客花痴怎么能不认识他呢？有次花痴果然和苡菰说起科比一伙人在篮球场发生的事，苡菰一脸爱听不听，直到话题濒临结束，花痴收起一脸向往朝苡菰看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了苡菰的异样，居然摆摆手添了一句，算了不和你说了，你根本不晓得我说得哪个，苡菰气不打一处来，急赤白脸地嚷，科比还是我前男友呢，谁不认识他了，花痴有如注射了兴奋剂，啊？他叫科比，你居然还和他谈过恋爱！然后苡菰就开始怀疑是不是花痴刚才这么多讲述只是个陷阱，探听科比才是她的终极目标，可是不管是不是陷阱，苡菰都已经成了掉进去的小兽，由于彼此还不太熟识，苡菰不便发作，抗不了一个星期，苡菰全盘招供。
　　苡菰停止了对花痴的凭吊，继续阅读：“我跟她要你的号，可是她非但不给还骂我过分，我被搞得莫名其妙，她说你有校内，让我自己去找，害我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苡菰悄悄一笑，其实她很早就注册了，只是有人说过校内像妓院靠醒目的主题和图片招徕生意，很愤世的比喻，那么苡菰更愤世地加一句，在校内要么作红牌要么销声匿迹，苡菰这种人气是做不成红牌的，那么就注销吧。
　　“我还想到初中时你和一个女生特别要好，你们很可能还有联系，可是我死活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终于前天邵千秋她主动加了我，我辗转找到你，我真的找了你很久，你一开始发短信那个语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我说不上为什么，可就是不想和你断了联系。”
　　苡菰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弦断了，飘出些怪异的颤音。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去：“你和你女朋友分手了么？”
　　“没有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是的，突然问起这个，因为他不知道苡菰把他当成一头吃回头草的骡子。
　　苡菰一颗心安定下几分：“哈哈，惨了嘛，高中时，你在我面前招摇过市那么多回，你怎么没想到喊住我？”
　　“当时不是不敢么？把你□□也给我吧，我要知道你所有的联系方式。”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确实是被感动了，可是自己总是滞后，不知道那种心里发酸的感觉叫感动，可是明明自己又是知道的，还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情愫罪恶了一把：“我为什么要给你？！主动联系你已经是我的不智了，其他的联系方式别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
　　“好好的，和你聊天我没有一刻是好好的，这是J县的手机卡，回N城之后就不要联系我了。”苡菰撒了一个谎，可是她真的有点生自己或是科比的气了。
　　以前苡菰一发火，科比就不搭理她，苡菰想他拉下脸来和自己说那些已经是不易了，恐怕刚才的话真的说重了。她随手翻看着，收信箱和发信箱的信息，回顾自己的情绪波动路线，想到要是刚才老爸要是知道这些作何感想，他满心以为开窍的女儿还在和前男友纠缠不清呢，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