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告白》旧书报刊

3、Chapter 3

　　自从那次发现敦居然和自己出身同一个孤儿院后，香织和他私下的相处就多了一些。

　　不过算起来，确实也没有什么。
　　只不过是每次碰面会交谈两句、香织偶尔会收到出任务的敦带回的礼物……

　　捏着手中的玩偶，想着敦君过来送东西时候不好意思的神情，还有身边镜花也被带着非常紧张的样子，香织就忍不住想笑。
　　她是看见了镜花的手机上也挂着一个缩小版的玩偶的。

　　香织很认真的将这些礼物都收好，锁入自己的箱子中。
　　箱子是分格的，最上方的是一件偏大的外套，最下方则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那其实是一件首领的外套。
　　本来是要拿去“销毁”的，香织私下将外套扣了下来，在确保里面没有任何会泄露的信息后将它锁在了柜子里，偶尔像这样看一看。

　　她是喜欢着首领的。
　　在长久的陪伴中，在点滴的相处中，不知不觉喜欢上的。

　　对香织来说，轰轰烈烈的爱情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了——她的人生计划里也没有这种东西。
　　她的爱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在琐碎中细水长流，一点一点累积。

　　首领其实问过香织，问她有没有想过去其他岗位。她其实不太适合mafia，她难以把杀人当成一件轻松的事情，那些数据、那些照片在深夜时常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但她的回答是“更希望呆在现在的位置上”。

　　盯着外套发了会呆，她将箱子用力的合上，就听见了办公用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首领的专属铃声。

　　接起了首领的电话，又将手中刚做好的便当放进盒子里，香织回答道，“……是的，属下马上到。”

　　**

　　刚出门的时候没有下雨，但等快到了的时候，雨一点点下的大了起来。
　　经过的店中长柄雨伞已经卖完了，雨衣的盒子中也空空如也，手中的伞太小了，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简直下一秒就要罢工。

　　冒着雨走了一段路，记得总部的楼下不远处有家便利店，香织想了想，打算去那里躲一会雨，等几分钟。
　　她匆匆走近便利店，才发现屋檐下已经站了另一个人。

　　首领靠着墙，仰头看着天上纷纷扬扬的雨。
　　他见香织过来，愣了一下。

　　香织手上拎着两份便当，另一只手撑着伞，看着这窄小的屋檐，一时不知道这雨是躲还是不躲。

　　“啊呀，是香织啊，”太宰说道。
　　他腾了腾位置，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根烟，正想点燃，却发现自己的打火机没带。

　　香织将手中的便当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从挎包中摸出了打火机，递给首领。
　　首领欣然接过，“还是……香织想的周到。”

　　香织低下了头。
　　她的指尖和首领的指尖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又得到了一句夸赞。

　　这让她有点高兴。

　　太宰点燃了烟，任烟如丝线般绕着这狭小的屋檐飘散，思绪也像是烟雾般散开了。
　　他又看了一眼似乎振奋起来了的香织，微微抿起唇，叹了口气。

　　**

　　其实香织一直知道，自己的职位即将被代替的事情。
　　她见过首领身边的那位“银小姐”，因此也明白自己作为普通人，呆在首领身边也确实不太有利于首领的安全。

　　……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

　　没过多久，香织就被调到了明面上的公司工作，而不是作为首领的秘书下发指令。
　　她作为首领的心腹，成了实际上的“公司”领导者。

　　这些东西其实离她多年前，大学学到的那些知识更近，更平稳。
　　她不缺手段，也不缺手腕。

　　但偶尔梦中会想起自己站在首领身侧的那些日子。

　　偶尔汇报的时候，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香织一直刻意的回避着首领身边的事情。
　　她明白，调离原本的岗位后，对首领过度的关注是不应该的。

　　但红叶姐上门拜访，偶尔会说起首领。
　　敦作为游击队长，也有许多面见首领的机会。

　　……他们会提到首领，就算不说什么机密的事情，只是日常的点滴，也让香织忍不住去记下。
　　这是很难克制的。

　　她偶尔会盯着那件仍然存在箱子中的外套晃神，思考一些更加平常的事情:首领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上药、是不是仍旧很爱吃便当……

　　直到某一天，她在汇报完毕后下楼，半路被中原中也截住了。
　　“你有没有感觉，首领最近不太对？”他没有寒暄，直截了当的问道。

　　香织沉默了片刻，答道，“我们不应该妄议首领。”
　　她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中也烦躁的啧了一声。
　　“我只是说一声，”他不耐烦的说道，“你自己明明也有感觉的吧——我是说，他最近动作太大了。”

　　这确实是的。
　　香织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

　　“首领做事有他的意思，”她忍不住说道，“即使是干部，属下还是——”

　　中也挥了挥手。
　　“快走吧，”他不高兴的说道，“你还真的是……”

　　剩下的话香织没听。
　　她回到家中，却仍旧牵挂着中也话中的“不对”。

　　犹豫了半晌，她披衣坐起，拨通了那个牢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了，那一端是仍旧懒散依旧的声音，“是香织啊。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不太真切，穿过黑夜涌向她，“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属下……”香织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望着窗外的月亮，沉默了下来。

　　“是因为今天报表的事情吗？”首领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不用担心，侦探社的人会把这笔钱付掉的。说起来，香织最近过的怎么样？”

　　首领的关切与耐心一直是非常稀有的东西。
　　“很不错，”香织确只是一板一眼的答道，“托首领的照顾，公司里的人也还算听话……”

　　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完全没话说了。
　　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太宰靠在窗边的栏杆上，看着那面已经变成横滨夜景的景色，微微的叹了口气。
　　他的计划就要开始了。

　　耳边的电话却又传出了香织轻轻的声音。
　　她这样说道，“我今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事情要告诉首领。”

　　太宰换了只手拿手机。
　　是什么事情呢？他猜测，也许是中也下午拦住她的事情，中也总是在这种事情上意外的敏锐。

　　“如果是关于中也的事情，”太宰笑着说道，“那就不用说了。没关系的。”
　　他伸出手，有些幼稚的触碰着那片千家万户点亮的灯光，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些自己内心的孤独感。

　　“不是的，”香织似乎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的说道，“……是我自己的事情。”

　　太宰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香织却凝望着眼前的圆月，下定决心般说道，“我……仰慕着首领。”
　　她顿了顿，“或者说，我仰慕着太宰先生。”

　　手机另一端的人并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首领才说道，“香织，你应该知道，你说出这句话，会带来的后果吧？”

　　香织默然了片刻。
　　“我是知道的，”她平静的说道，“最近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于是还是觉得提前说出来比较好。无论是要我辞去职务、或者让我接受任何惩罚，我都是愿意的。”

　　她声音渐渐的轻了下来，能听见另一端传来的浅浅呼吸声，“我说这些，我爱慕太宰先生，不是因为我希望和太宰先生在一起——我也从来没有妄想过这个。我只是想告诉太宰先生，我是仰慕、爱慕着您的。无论怎样，永远会有人被您的魅力所吸引。现在是，以后也是。”

　　过了片刻，手机中才传出首领的声音。
　　“……真不愧是你啊，香织，”他说道。

　　语气带着点笑意，似乎心情不差。
　　香织松了口气。

　　**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香织的？他什么时候将那颗卑劣的心落在她那里的？

　　太宰自己或许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如往常的吩咐着这个足够听话、足够好用的秘书做事，却在点滴中记住了“香织”，在相处中逐渐习以为常了。

　　……仅此而已，也只能是这样。

　　**

　　——果然，还是武装侦探社赢下了这一局。
　　太宰治一步步的走上台阶，也走向他预订的终点。

　　交代完最后的事情，他就这样一跃而下，向着既定的命运缓缓归去。

　　风声在他耳边呼啸而过，他睁眼，想记下自己生命中的最后一幕，眼前却闪过香织的样子。

　　她似乎在楼顶看着他，眼中是浓郁的悲伤。

　　……大概是幻觉吧。
　　他又想起从前与香织想起的点滴，她的一举一动，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拉起了一个笑容。

　　告别，总是要体面一点的，他想。

　　**

　　“……滋滋——安放救生垫顺利，营救工作完成，”耳机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香织松了口气。

　　她看着缩在救生垫上的那一团人，叹了口气。
　　还好自己按照首领一贯的风格，猜到了他大概会在这栋楼做出什么事情，又提前联系了与谢野医生，动用了自己以往的所有人脉，勉强挽回了一些事。

　　身侧传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香织，你确定吗，”他说道，“就算首领那家伙，也没关系的……”

　　“请不要担心我，中也先生，”香织说道，“我已经决定辞职了。”
　　她提着手中的箱子，这样说道，“我也接受港口mafia此后的追杀，或者别的什么……”

　　“怎么可能去追杀你啊！”中也暴躁的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遇到了什么事情就回来，这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香织笑了起来。
　　“这些年，谢谢你的照顾，”她说道，“非常感谢你，中也先生，也帮我谢谢红叶姐。”

　　中也点了点头，看着她坐上那辆去往火车站的车。

　　**

　　搬到这个小镇，香织过的很舒服。
　　她开了一家花店，打理着花朵，偶尔关店，随自己的心情生活。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偶尔也会想起过去的日子，牵挂着那个从未回应她的人，但那只只占据了她如今生活的一小点时间。

　　新的一天。
　　她弯腰，将手中的满天星放在门口的花瓶中，却意外的听见了脚步声。

　　她抬头，发现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风尘仆仆的走向她。
　　他迎着朝阳而来，风衣在身边飞舞，压着帽子，看起来疲惫又狼狈。

　　小镇不通车，偏远又僻静，找到她位置匆忙赶过来的太宰治看起来状态并不好。
　　他站定在香织面前，露出了一个笑容。

　　仅此而已，却胜过了所有的温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