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左手》婷婷走走

2、下雨了

　　一“ 听说每年的高考都会下雨，你说今年会下雨吗。”静漠站在窗口，眼望窗外，我一直都觉得静漠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孩子，家庭状况很好，或者说非常好，可是静漠的眼里却有同龄的孩子少有的忧伤，那种忧伤让女孩子看了都会心疼，她是一个需要大家保护的孩子，可是她却很少将自己心情的好坏表现出来，她就是一个高傲的公主，一张冷漠却隐隐透着高贵的面容，让许多男孩子喜欢却不敢去表白。当静漠遇见林木，我们发现她才真的活了。
　　“有可能，我最讨厌下雨了，要是真下雨了，没准我会少考好几分呢。”我翻着手里的杂志，没头绪的乱翻着。可能这个时候，我说我在看杂志，家长们看了会拿板砖砸我，不过我不怕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家长了。这似乎比挨板砖还让人伤心。
　　“我倒是挺喜欢下雨，幽幽的，看着就让人伤心。”
　　“伤心你还喜欢啊，什么思想。”
　　“不知道，总之下雨的时候就感觉很舒服，从心里的舒服。”
　　“典型的病态心里。”
　　“你才神经病呢。你~~。”
　　“哈喽”飞扬一脚踢开寝室门，那兴奋劲真让人想扁他。
　　“朋友们你们好吗，这边的朋友你们好吗，那边的朋友呢。”一种令人作呕的林式嗲声，让我跟静漠胡乱抓起身边的什么东西，一起向她砸去。
　　“知道你恋爱了，有必要这么张扬吗。”
　　“什么张扬，这叫真情流露，幸福的感觉满满的，不自觉的往外露，等你恋爱了，说不定比我还过分。”
　　“你还知道这是过分，教导主任是看明天就高考了，才不爱搭理你们，要不你们死定了。”静漠搭着我的肩膀，我俩统一了战线。
　　“你们不会懂的，等你们恋爱了就明白了。”
　　“哟，整的跟个过来人似的，好像两天前，你还是个单身贵脚吧。”
　　“单身贵脚，哈哈哈哈。”我跟静漠抽风了似的大笑，我们胜利了。“你看你看，飞扬的脸气得已经变成包子了。”“粉红色的包子，恋爱中的包子，怎么能跟正常的包子一样呢。哈哈哈哈……”
　　“我们好像忘了明天高考了。”飞扬一盆冷水泼下来，我俩没趣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越到最后，我们似乎都有一种消极放弃的表现，也许，只是不愿承认它就在眼前，掩耳盗铃罢了，不愿承认也好，不敢去想也罢，它还是来了，就在明天，我们就像等待宣判的罪犯，明天过后，是死是活，只听天命了。
　　天渐渐暗了，我们三个躺在各自的床上，房里没开灯，没人说话，静的可怕，就像等待手术的病人，静静的等待医生救治，可是，谁能救我们呢，现在，连我们自己都没法救自己。
　　“你们知道吗，我现在就是那种被推上战场，可是我的枪还没装好的感觉，最糟的是，敌人就在我眼前。”飞扬说。
　　“如果我们考到不同城市，我们还会像现在这么好吗？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一个寝室里睡觉了。”静漠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们，对啊，高考过后，我们就会分开，从我们相识那天开始，我们就没想过有一天会分开，早已习惯了有彼此的生活，分开了，我们会怎么样。
　　“那我们就考到同一个城市。”
　　“好，就这么约定了。不许反悔，对着月亮发誓。”
　　“好。”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月光从窗口照进来，照着我们三张不同的脸。
　　米菲：说实话，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我的床就在窗边，晚上不挂窗帘是我的习惯，我躺着就可以看见天空，很多个这样的睡不着的夜晚，我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天空，想着心事，然后慢慢的就睡着了，可是今天的心情很复杂，带着即将与好朋友分离的哀伤，带着对明日的高考的恐惧，带着对林木的歉意，想着这麻木的三年高中生活即将在这个夜晚结束，想着我为了明天的那一张考卷所付出的一切，如此的混乱，我终于睡不着了，无论我怎么告诉自己，我明天还有天大的任务要完成。
　　飞扬：高考终于来了，我鼓足了勇气才硬着头皮向陆航表白，也许，过了明天，我们的幸福就会成为过去，如果我们不会在一个城市，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还没来得及享受这份甜蜜，就这样结束了，陆航，你是怎么想的呢。我知道你一直向往南方的风景，可是我只喜欢北方的生活，我们会有未来吗。
　　静漠：林木，你现在在干什么。
　　二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今天没有下雨，早上的太阳，带着夏天特有温度，烤着等在考场外的考生和家长，爸妈早早的过来了，问这问那，我不耐烦的回着话，盼着考铃快点想起。
　　“你哥有没有来找过你啊，小菲。”妈妈小心翼翼的问我。
　　“闭嘴。”爸爸瞪着眼跟妈妈使眼色。
　　我知道一定是哥哥又惹了事，算了，我告诉自己，这跟我没关系。
　　飞扬的后援是组团来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叔叔、大姨、二姨、大舅、二舅全都来了，她跟家人有说有笑的，让我好生的羡慕，她不时的会在人群中寻找陆航的身影。
　　静漠待在她爸爸的豪华车里，吹着冷气，看着车窗外被暴晒的人们。
　　“静漠，有没有什么把握，会考多少分，心里有数吗？”
　　“对啊，静漠，最近我跟你爸都没时间问你，你上次的模拟考了多少分啊。”
　　“没时间就不用问了，你们以前也没怎么问过，再说，都过去了还问它干嘛，我没有什么把握，就算我考了二百分，那也是我努力的结果，我会接受现实。”静漠仍看着窗外，看见了林木。
　　林木在人群中看到了米菲的身影，穿过嘈杂的人群，走到米菲面前。
　　“哈喽，小不点，准备的怎么样了，叔叔、阿姨好，我是米菲初中兼高中的同学。”他好像已经忘了那晚的不快。
　　“是吗，怎么没听小菲说过，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准备上哪所大学啊。”
　　“还没定呢，得看考得怎么样，考的好就去好点的，考的不好去专科学校也行，听天由命呗。”
　　“这孩子，说什么话，可得好好考啊。”
　　“你管人家的事干嘛。”我一盆冷水下来，大家都不说话了。
　　林木看了我一眼“这丫头，怎么了今天。”
　　铃声想起，考生们就像开闸的洪流涌了进去，我找到飞扬、静漠，跟林木、陆航，我们一起走了进去，等了三年，熬了三年，这一天终于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三年的枯燥的日子的打磨，我们那颗年轻躁动的心，早已没了再跳动起来的力气。
　　考场上，只有水笔摩擦考卷的声音，听不到考生们的呼吸声。大家都憋着一口气，这口气，可能明天晚上考试结束才能呼出来吧。最后的一搏，大家都不愿过早的泄气。
　　我在靠着窗边的位置，写着写着，抬头看天，不知什么时候，天开始暗了，真的像预言的那样，要开始下雨了吧。
　　三
　　知道那种感觉吗，当你很艰辛的完成了某件事，无论结果怎样，心情都是无比轻松的，该用怎样的形容词来描绘高考结束时的心情呢，最后一科考完，走出考场，人生中从未有过的轻松，但却高兴不起来，说实话，我们大家考得都不是很好，这也是预料中的事。
　　天好像也知道我们的战斗结束了，雨，停了。
　　走出大门口，爸妈迎上来：“考得怎么样？~~我们回家吧。”
　　“我还哪有家。”我心烦的要命，没好气的回答着。看着他们又很不忍心，“我要回寝室收拾东西，你们走吧。”我转头离开。
　　回到寝室，大家都没有回来，我从床底拽出一摞摞参考书，参考书已经塞满床底了，我把书胡乱的堆在门边，然后，飞扬走了进来。
　　“你没回家？”
　　“我看见你回来了，怕你寂寞，回来陪你，怎样，我够意思吧。静漠那小子走了吧。”
　　“可能吧，她已经好长时间没看见她爸妈了。”
　　“要说她爸妈也真是，挣那么多钱干嘛，一年一年看不见自己的孩子，打电话，打电话有什么用。”飞扬也拉出了一堆书，“米菲，咱俩去卖书吧，把静漠的也卖了，卖了去吃饭怎样？”
　　我转动眼珠，“好注意，开始行动。”多年来培养的默契，谁都没提考试的事。
　　我实在是佩服我俩的力气，足有三百斤的书，我俩从五楼不喘气地搬到了一楼，雨后的天气，天仍然闷闷的，此时，我俩已经满身大汗了。
　　“我去找辆车。”飞扬抽出一本书，边扇着边往大门口走去。
　　我衰了，软软的瘫在一堆书上，也抓起一本书扇起来。
　　“用不用我帮忙。”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暖又让人有安全感，我抬头，是林木。
　　“你怎么不回家？”
　　“收拾东西，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啊，我也要去卖书。”
　　“对啊，你跟飞扬还真是心有灵犀，主意是她出的。”
　　“你就是喜欢把我往别人身边推，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要考哪所学校？”
　　“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我抓起身边的书，一本一本的摞起来。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我低头收拾书，知道他在看着我，一定是恨恨的眼神，我不敢抬头，害怕被他看穿。
　　可怕的沉默，我只盼飞扬快些回来。
　　远远的开过来一辆出租车，飞扬从车上跳下来，“快点，把书搬上去，说你呢，林木，快点，快饿死了。”
　　“喊什么喊。”林木一把推倒我刚摞好的书。
　　我跟飞扬站在一边看着林木把四百多斤的书挪到车上。
　　“看见了吧，这就是有男朋友的好处。”飞扬坏坏的眼神看着我。
　　“还好意思说，用人的时候，你家那位呢。”我故意岔开话题。
　　“回家了。”
　　飞扬提到陆航，少有的平静。我也就没再问什么。我们卖了书，居然卖了三百多，不管怎么样，也算见到回头钱了。
　　这一顿饭吃的真漫长，我跟林木都没说话，只听飞扬一个人叨叨没完。吃完饭，我们各自回家。
　　我走在街上，走向家的方向，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空空的，那还是家吗。
　　走着走着，走到了火车站，这是常常会在我梦中出现的地方，我一直向往着有一天，自己背着包独自行走，从这个嘈杂的小站，不定方向，没有目的的离开，离开这个让我极度厌恶的地方，我就可以开始我的新的的生活。
　　我坐在候车大厅的长椅上，看着匆匆走过的人们，背着大大小小的包，或喜或悲的脸上，都有一个神秘的故事，我喜欢在这样的角落里看别人的风景，猜测他们的故事，这里真的是一个热闹的地方，这样的夜晚，有这么多人陪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孤独。
　　我就这样坐着，坐到车站的人们都睡去，站起身静静的离开，走过一面大大的落地镜，我发现我的脸上有笑容，少有的不自觉的笑容。我做作的做了个V的手势，如果我能留住这样的画面，这一定是我这么多年来最美的的瞬间。
　　回家。
　　但是，当我推开门的那一瞬，我几乎觉得是世界末日到来了，哥哥身体堆在墙角，浑身抖动，汗水浸湿了衣服和头发，脸上、身上到处是伤，口里流出白色的液体，无助的眼神斜斜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