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娘驾到》莫冉尘

39、第三十九章

　　“安嫔怎么样了？”

　　“奴才无能。”众太医颤颤巍巍。

　　康熙满心焦躁怒不可遏，“你们确实无能！这都几日了，竟连病因都还扯不明白，朕要你们何用？倘若医不好安嫔，朕便摘了你们的脑袋！”

　　众太医不禁嘴里发苦，不知该如何是好。

　　前几日开始，好好的安嫔娘娘突然之间便病倒了，起先只是说身子乏力头昏脑涨，原还只当是偶感风寒罢了，可瞧过之后却发现并不是。

　　因着病症并未多严重，故而那时无论是安嫔本人还是太医都不曾太过重视，只以为许是月份大了太辛苦了，才导致身子有些不适，谁知一连几日不见好转，昨儿个开始竟还呕血了。

　　这下可真是急坏所有人了，更急人的是，太医压根儿查不出究竟是什么病！

　　康熙又惊又怒之下将整个太医院都搬来了，却仍旧没个说法，今日呕血次数较之昨日甚至更多了。

　　安嫔还怀着身孕呢，这就愈发叫人心力交瘁了，也难怪康熙急得要打要杀。

　　佟芷柔见众太医瑟瑟发抖，只得劝道：“皇上且先别急着发火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想对策，还是叫太医们去仔细研究商讨看罢，咱们就先别打搅了。”

　　康熙听进去了，强压了压怒气，道：“朕再给你们三日时间，务必给朕一个结论，若不然，你们便提头来见罢！”说罢，便进到寝宫里去了。

　　方才才呕了血，此时安嫔正静静的躺着，巴掌大的小脸儿煞白煞白的，透着股不详的死气，叫人瞧着都心惊肉颤的。

　　康熙甚至有些不敢靠近，心里止不住涌起一股恐慌。

　　“皇上。”安嫔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眉眼间却尽是忧愁，“皇上不必为了臣妾为难诸位太医了，怪只怪臣妾福薄罢了，原还以为上天垂怜，总算又给了臣妾一个孩子，却谁知，终究不过是妄想罢了。”

　　摸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安嫔绝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臣妾和这个孩子只怕是不能再伴随皇上了……当年入宫后与皇上恩爱不过数月，而后便是长达三年的相看两厌，好不容易重归于好，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却谁知……终究是情深缘浅罢了。”

　　康熙心里一阵刺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不可胡言乱语，朕一定会治好你的，太医院不行朕就昭告天下寻觅神医，无论需要什么样的天材地宝，朕都绝不会放弃！”

　　“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已是心满意足了。”安嫔看向他，素来清冷的双眸满含柔情，“全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太医院了，若连太医们都齐齐束手无策，那也只能说臣妾命该如此，皇上实在无需再为着臣妾大动干戈劳民伤财，若因此而叫皇上背上个昏君的污名，臣妾却是要死不瞑目了。”

　　“什么死不死的？朕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纵然你能狠心舍得下朕，总也该为着孩子想想才是，再过三四个月他就该出生了，你当真能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如何呢？天不遂人愿啊。”眼角一滴泪滑落，安嫔深深叹了口气，道：“皇上且先去料理政务吧，臣妾有些累了。”

　　“那你好生歇息，朕稍后再来看你。”说罢，怀揣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

　　原本坐在外头的佟芷柔走了进来，看着她这模样，不禁轻叹一声，“你当真决意如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此时的安嫔已然收起了方才那副情意绵绵的姿态，面色冷凝目光冰冷，“贵妃娘娘不必不舍，臣妾的心早已经死了。”

　　佟芷柔看了眼她隆起的肚子，目露怜悯，“许是会有奇迹呢？”

　　“贵妃娘娘太小瞧绝育药了，被灌了绝育药的女人，纵是意外又怀上了，也是绝不可能保得住的，前头臣妾还偶尔能感受到孩子在肚子里动，可这半个月来，臣妾却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这孩子的生命力已经愈发微弱了，纪太医也明明白白告诉臣妾了，孩子的离开不过也就这几日的时间罢了。”

　　安嫔强忍着泪意，恨恨道：“若非皇上强逼，臣妾又不甘心仇人逍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苟活至今的，如今幸得贵妃娘娘相助，仇人已然必败无疑，臣妾便再无遗憾，只随我这可怜的孩儿一同去了亦是圆满。”

　　佟芷柔沉默了，固然早已看出她心存死志，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也仍旧难忍哀伤。

　　其实安嫔早在当年入宫几个月后的那段时光里，便已“死”在了这后宫之中。

　　没了孩子，又与心爱的男人离心离德，甚至还被灌下了绝育药，彻底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这样极致的痛苦绝望，佟芷柔完全能够感同身受，所以她选择成全她的愿望--以自身为祭品，给仇人最后一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两日，太医们仍旧未能有个确切的答复，而安嫔的病症也愈发严重了，不仅呕血次数再次增多，更叫人害怕的是，她连吞咽都有些困难了。

　　饭菜吃不下，只能喝些流食勉强续命。

　　康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数次大发雷霆，只恨不得将太医院都给拆了。

　　无心朝政，即使手里拿着奏折，但那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显然已是又走了神。

　　李德全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眼，只默默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尽量轻微了，恨不能将自个儿隐身了般。

　　忽而

　　“李德全。”

　　冷不丁被喊了名儿，李德全登时一个激灵，“皇上有何吩咐？”

　　“你亲自去一趟太医院，将安嫔的脉案及孝康章皇后的脉案都拿来。”

　　李德全一愣，怎么好端端还扯上孝康章皇后了？

　　小心翼翼瞄了眼帝王的脸色，当即惊了一下，再不敢多吭一声，忙应声前去。

　　不多时，两份脉案便呈现在了康熙的眼前。

　　康熙仔细一翻阅，顿时拨开云雾。

　　果然！

　　安嫔如今的种种症状，竟是与当年他皇额娘的症状一般无二！

　　他就说总感觉安嫔的情况似曾相识，若非近日来想他皇额娘的事想得较多，时常回忆起过去，他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发觉了。

　　只不过，连他这个外行人都发觉了的事，为何太医院却无一人提及？当年伺候过皇额娘的老太医也并非都不在了，还是有那么几个未曾老眼昏花的仍旧在任职，却为何只言片语都不曾提及？莫非不曾发觉？

　　康熙不太相信，身为太医个个都堪称心细如发，且当年皇额娘的病症本也就实属稀奇怪异得很，堪称见所未见的疑难杂症，这些太医怎么会没有印象？定是印象深刻的！

　　明明有印象却又为何不说？

　　康熙眯起了双眼，心中充满疑虑，身为太医连他这个帝王都敢隐瞒，究竟是谁给的胆子？且若是其中没什么古怪，太医又为何要刻意隐瞒避而不提？

　　再联想到古怪的梦境，一而再再而三被窃取的皇额娘的遗物……康熙的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这时，外头小太监进来禀报，“皇上，纪太医求见。”

　　“叫他进来。”

　　“奴才见过皇上。”太医院中鲜有的年轻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启禀皇上，奴才怀疑安嫔娘娘并非是得了什么病，而是中了毒。”

　　康熙仿佛已经并不很意外了，在察觉皇额娘与安嫔的病症一模一样之后，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可知是什么毒？可有解？”

　　“安嫔娘娘的症状，与传说中的‘安息’症状无异，奴才无能。”纪太医低垂着头，害怕自己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下去罢。”康熙似乎意外的平静，平静到令人感到害怕，“李德全，叫暗卫去彻查此事，穷尽一切手段，务必将下毒之人给朕揪出来。”

　　“奴才领命。”李德全匆忙离去，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翻江倒海。

　　风雨欲来啊！

　　暗卫出手，却也很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摸到了安嫔身边一名叫翡儿的宫女头上，经过一番严刑拷打之后，奄奄一息的翡儿才终于扛不住供出了幕后指使者。

　　“钮祜禄氏？”康熙微一挑眉，“将钮祜禄氏押下，严审，不必拘泥手段。”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允许动刑了。

　　他坚信，钮祜禄氏的身后必定还有一个人站着，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心里也有了猜测，不过是不死心，想证实一下罢了。

　　钮祜禄贵人打小千娇万宠，一丁点儿苦头不曾吃过，又哪里扛得住什么刑罚？不过才夹了个手指头，她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乖乖招了。

　　是太皇太后指使她给安嫔下毒的，想要安嫔一尸两命。

　　而与此同时，先前窃取玉佩的那宫女也招了，亦是奉太皇太后之命。

　　康熙痛苦的闭上了眼，紧握的双拳却在颤抖着。

　　他最敬爱的皇祖母，杀了他的皇额娘？如今又要来害他心爱的女人？安嫔的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骨肉呢，皇祖母竟也能够狠的下心？

　　康熙是不敢相信的，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他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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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边码字边打瞌睡……睡得少犯困，睡得多还是犯困，我一定是睡神本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