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如是》深巷

6、金风玉露（2）

　　“碧桃，出门相迎，带他们去一度堂，我马上就来。”碧桃躬身退出，将范名臣二人引至一度堂：“二位贵客请稍坐，度主马上就过来。碧水，上茶。”名臣二人微微颔首，坐了下来。一度堂是桃叶度招待来宾的地方，布置的简洁大方，无一丝多余之物，更无一般女性组织处处透出的细腻温婉。

　　“施将军，范大人，幸会，幸会。今日桃叶度得蒙二位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梵音有失远迎，在此向二位陪罪。”初闻此声，以施将军之功力尚只见一团白点，话语未完，梵音却已生生立于眼前，这功力江湖之中确已鲜有对手。

　　施范二人起身相迎，因湘西王府以武起家，施将军之阶级在名臣之上，故多由施将军对答：“度主客气，度主之名如雷贯耳，在湘西说到江南，提到的就是度主，施某早就想来拜会一番。”“江湖抬爱，盛名之下其实难符，施将军若是失望了，暗暗放心里就好。”“哈哈，度主此语便便可见不同常人。”二人对答之际，名臣暗暗打量，当真是人中之凤，一举一动飘若惊鸿，宛若游龙，气度天成，却又浑然无一丝压迫之感，亲切柔和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施某和范兄这次前来，是代表湘西王和王妃邀请度主出席王爷的五十华诞。王爷和王妃听闻度主之名，激赏不已，却无缘一见甚感惋惜，还望度主莅临。”说着，将请帖奉上，一旁碧桃接了过来递于梵音。梵音并没有急于打开：“那真是要恭喜王爷，双喜临门。”“正是郡主要出嫁，王爷才提前庆祝寿辰。”“桃叶度与湘西王及王妃一向并没有往来，不过大家同为应天子民，我个人又极仰慕王爷与王妃的风采。请施将军和范大人转告王爷和王妃，桃叶度一定到场。”“多谢度主。施某期盼能在湘西与度主共赏风物。”“将军之请，梵音铭记于心。”

　　施范二人见来意已达，便告辞而出：“来日斗米大赛再会。”梵音命碧桃送至门外。出了桃叶度，施将军道：“当真是个人物，难怪弱冠之年就平了三十六窟七十二洞，从此江南安矣。”“桃叶度虽为江湖组织，因其下有分舵自事耕织，几年经营下来，已隐隐掌控江南六省粮食布匹，朝堂这样纵容，深浅难知。”“尽人事。”“王爷若得此人，事倍功半。”二人说罢，不再言语，往驿站去了。

　　梵音随手将请帖递给碧桃：“下月二十八，湘西我们一定要去的，正好藉此借口，你去准备一下。”碧桃接了，退下，刚至门口，“碧桃，我有些累了，去书房休息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来。”碧桃有一瞬间的出神：“我让碧水守在门口。”梵音微微点了点头。

　　书房，烟雾袅绕。梵音很少命人点檀香，容易影响判断，哪怕这种影响是极其微小的，也绝对是不允许出现的。因为这关乎着桃叶度的命运，关乎着这些可怜女子的命运。桃叶度的女子多是贫苦人家出身，孤苦无依，有了桃叶度才有了家。只是这一刻，梵音想好好放松放松，纵容一下自己。

　　案上，静静躺放着南宫鹤带来的那封信，已经打开。只有一张纸，上好的薛涛笺，是她喜欢的，是一般人家用不起的。

　　她是什么时候遇到他的，九岁，十岁还是八岁？那一年随师父去大草原看展翅的雄鹰，领悟御风而行的自由洒脱。那碧汪汪的海子，那成片的牛羊，那爽朗的笑声，那不同于江南的美好景致。就这样她遇到了他，准确的说，是她救了他。那些时日，师父出门办事，她一人练功玩耍，与天地为伴，与鸟鱼为伴，就在她常玩耍的海子边，她拣到了负伤的他。虽然跟着师傅学过简单的救治，但终究是简单的，好在他的生命力顽强，就是她那胡乱的包扎喂药竟也将他的小命救了回来。

　　那一年他十三岁，已经有着过人的智慧，故而家族里急急有人想要铲除他，借着打猎的机会。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你摘花来我来戴，梦里花落知多少。只是他终究是要走的，他有他天生的不舍的使命，师傅回来前，他离开了。她知道他的人找到了他。

　　再次遇到他，师傅已经不在。在京城在北宁，人烟攘攘，一个掉头，她遇见了他。他认出了她。那一年，她十六岁，是悠游生活的精灵。而他，则是名动天下的少年。他握住她的手，带她回去，她终于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们在一起度过一段开心的时日，只是这开心再也没有那么纯粹，交织着不安压迫甚至欺骗。他让她留在身边，她拒绝了，她是风，广袤的大地才是她的归属。

　　只是，她答应他，她会让他看得见。

　　于是，后来，她成立了桃叶度，那个实则凄婉的故事。

　　“碧水姐姐，我要见度主，碧落姐姐那里来消息了。”外面有点吵。

　　那张纸那样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走，只是此刻它依然完好的躺在案上。阳光透过窗户柔柔的射在上面，有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