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末》浮月白

101、回马上京

　　战后，俞国迎来梁国的一纸和书。冯拓立刻请旨上京，皇帝下令由冯拓全权负责和谈事宜，太子作为王室代表全程陪同，大皇子负责战后安抚和新防布置。同时，谕令辛臻带着八名侍卫回京，理亲王和东宁郡王一同归京。

　　“十一哥，我们真的要回京啊？”辛臻颇不乐意地嘟着嘴，拢拢身上的皮裘，鼓着脸颊的样子很是孩子气。小白依旧乖巧地立在主人的身旁，经过战争洗礼，彪悍的气势越发惊人，其他的战马都有些畏惧，只有辛臻还把它当成以前的小可爱，喜欢的不得了。

　　东宁没好气地瞥了辛臻一眼，“你还想怎样？”

　　理亲王满心不悦地瞪着辛臻，辛臻缩缩脖子，立马躲到小白身后，希望用小白健壮的身体挡住两位兄长不善的目光。“太子和大皇子都可以在边关……凭什么我就得回去……”

　　“两位殿下都有正事要做！你呢！你能做什么！难不成还留在火头营当伙夫吗？？？”东宁终于发飙了！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炸地辛臻够呛。

　　国有国法，军有军礼，打了胜仗回朝，仪式更加复杂。当初，理亲王本来就是劳军，顺便把辛臻带回去。东宁则是补充士兵，补足后勤。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一场乱战。

　　几位王爷要回京，众人自然要送行。

　　辛臻乐呵呵地看着火头营的前任同事们，双手抱拳，“诸位，山水有相逢，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几个大汉忍着感动，抱拳齐声说道，“王爷保重，一路顺风！”

　　“太子殿下，大殿下，方大将军，诸位将军，京城再见！”辛臻翻身上马，望着远处一脸冷峻的男人，笑地开心，“梅格，你救了我，回到上京，我一定重谢！”

　　“汉寿！别了！”辛臻朗声笑着，“小白！回京啦！GO！”

　　那天的汉寿关春光明媚，依稀笑脸中，男人挥手，扬鞭，白衣黑骑踏尘而去，远远地传来一阵歌声。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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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总算是回来了啊！”辛臻看着远处巍峨的城墙，拍拍身边躁动不安的小白，光洁的皮毛顺滑有致，手感很好。威风凛凛的小白轻嘶一声，晃晃硕大的脑袋，亲昵地蹭着主人的脸颊，辛臻嘟嘟囔囔，“小白，我不想回去啊！你说怎么办呢？”

　　“干脆我们逃跑好了！反正你的脚程快，这里的马没一匹比得上你！嘿嘿！”

　　奸笑。

　　小白轻轻嘶了一声。

　　“慕辛臻，你要是再找麻烦，我不介意把你绑回去！”冷哼。

　　吐吐舌头，辛臻笑笑，“四哥，别吓我！好啦，好啦，走吧！走吧！上京就在眼前咯！”

　　上京西大门外十里亭

　　皇帝有些心绪不宁，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虚。本来，他不必前来迎接。可不来，他在宫里完全坐不住，四肢都像被人绑着一样，怎么都不舒坦。

　　抬眼看着前方队伍打头的身影，他的弟弟们啊！

　　理亲王带头领着众人拜见了皇帝，下跪连呼万岁，依旧是一派漠然。

　　皇帝清清嗓子，做了一番祝辞，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才合适。

　　辛臻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抬起头来的时候，面无表情，整个人看着有些空，似乎一下子少了点东西。

　　皇帝看着辛臻的脸，心里有些发慌，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仿佛突然一下子回到一年以前，可有些不一样。皇帝回想了一下，这一年来辛臻的笑脸从来没有消失过，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他都会用笑脸面对，可现在……他，做错了吗？

　　理亲王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谢绝了皇帝的宴请，回家去了。

　　辛臻进了宫，见到贵妃，低头，跪着，不敢开口。

　　贵妃娘娘咬着唇，脸色铁青地瞪着许久未见的儿子，沉默了半晌，甩手给了他一巴掌，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眼眶立刻红了。

　　辛臻两眼发蒙，捂着脸，委屈地看着母亲，“娘……”

　　“你还知道我是娘！一声不吭地跑到边关，一去就是小半年，很好玩，是吧？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来！你这个不孝子！被梁军俘虏，还能活着回来，你以为很了不起！是啊，这么能干的儿子，谁要谁领走！我不要！行了吧！我宁愿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乖乖待在京里，也不要你这样折磨我这个做娘的！”

　　辛臻乖乖地站在原地，任由贵妃责骂！有人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贵妃骂得累了，盯着辛臻，一把拉近身，泪眼婆娑，“瘦了！黑了！好好的王爷不做，非要跑去做什么伙夫，不懂享福的笨小子！真是笨死了！”

　　辛臻反握住贵妃的手，看着母亲略显憔悴的面孔，“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有些事，儿子想亲眼看看，只有用自己的双眼见证过，才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

　　贵妃注视着儿子那张端正的面容，这孩子稳重成熟了许多，总觉得哪里似乎不一样了。

　　正想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转身一看，来人身着明红色的宫装，因为不习惯剧烈运动，小脸蛋涨得通红，眼眶里撅着泪水。

　　辛臻温柔地笑笑，冲着来人招招手，“妙冉……十九哥回来了！”

　　永安连走带跑，扑进辛臻怀里，放声大哭，过了好久，啜泣着擦擦眼泪，“十九哥，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辛臻大大舒了口气，轻轻拍着永安的背，“嗯，回来了。”

　　永安眨眨眼睛，小脸上尽是不安，“十九哥，边关很危险，你没事儿吧？听说你被梁军俘虏了，他们有没有折磨你，是不是对你用刑了？芊榕姐姐（雍和）说梁国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杀人不眨眼，很恐怖……十九哥，十九哥，你以后不要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啦！我快被你吓死了！还有，陛下……”

　　“慢点说！慢点说！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别担心，没事儿，我就是去转转，况且，还有其他哥哥们在，我没事儿！”辛臻连忙打断妹妹，摸摸那张秀气的小脸，小丫头脸色不错，圆润不少，比起以前的瘦弱模样，看起来精神许多。辛臻望着含笑的母亲，眼眶有些泛红，“娘，辛苦您了！”

　　贵妃笑笑，擦擦眼角的泪水，见永安还想说写什么，摇摇头。

　　永安深深地吐气，紧紧拉着辛臻的袖子，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说话的母子二人，永安很安心，她知道，她的十九哥，已经回来了。

　　辛臻带着妹妹陪贵妃用了午膳，席间挑着边关的趣事奇闻，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忘了担忧，认真地听着，毕竟她们从未出过远门，边关的一切对于她们而言都是新奇有趣的。

　　回到王府，一场混乱的接风洗尘，辛臻洗了澡，倒头就睡。当晚，宫里和几位王公府上派人来问候，他没空接待，只说多谢关心，他很好。

　　太皇太后的年祭过了，没赶上祭祀的辛臻几人深觉过意不去，有失孝道，得空和几位哥哥姐姐们去拜陵祭祀。

　　姐姐们倒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辛臻的样子有些心酸，让他好好保重身体，以后别再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辛臻看着温柔的姐姐们，笑着点头，心里暖暖地。

　　皇帝去祖庙拜祖先，感谢祖宗保佑，此役大获全胜，所有在京的王族都参加了。朝臣和其他宗室们望向辛臻的眼神，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东西。

　　过了几天，宫里下了旨意，辛臻擅自离京，以致被俘，有辱国体，罚俸三月，居家自省。

　　辛臻接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闷不吭声地呆在家里，哪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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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初十年，三月初七。

　　皇帝下令，俞梁两国议和，协议签署完毕，冯拓带领三军凯旋，班师还朝。

　　光初十年，三月廿九。

　　皇帝陛下率领满朝文武，于上京城门外迎接大军归来。举国上下，欢庆三天。上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迎接将士们回家。

　　辛臻在众人关注下，一直保持沉默，不再强出风头。

　　和亲王第一个上门见了辛臻，吃了顿闭门羹。老王爷很硬气，逼着门房放他进去，说有要事相谈。辛臻不愿怠慢长辈，万般不愿，还是见了和亲王。

　　“十九，你心底有怨气，我们都知道，可见你这样，大哥心里难受。”

　　辛臻沉着脸，“大哥，我没事，只是长途跋涉，很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你这样也叫没事？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要死不活的脸！我见了，都觉得晦气。”和亲王唠唠叨叨说了几句，见辛臻心不在焉，拍案起身，硬拉着他出了门。

　　辛臻也不拒绝，微微皱着眉，跟着和亲王去了。

　　也没走远，就在曜郡王府的正门口，和亲王硬掰起辛臻的脑袋，指着门上的牌匾，“你看看那是什么？”

　　“我家的牌匾，曜郡王府，呵呵，那又如何？”辛臻嗓子嘶哑，悲凉地笑笑，“大哥，被俘不是我的错，可我毕竟是皇室子弟，丢了皇家面子，确实不好看。我明白，我认罚！我不怨他。可我需要一个解释，不是其他人告诉我，而是他本人亲自对我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说，当初他犹豫过，我就会原谅他！……可，大哥，他什么都没说，只罚了我的俸禄，让我居家自省，这算什么？大哥，我是他弟弟，不仅仅是他的臣子，他这样对我，我不甘心！”

　　“十九……”和亲王张张唇，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辛臻放下心中的郁结，看着辛臻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庞，忍不住把他拥进怀里，“十九，委屈你了。大哥知道你很委屈，想哭就哭出来，可你别忍着，大哥看着你这样，真的很难受。哪怕你骂两句也是好的，别这样憋着，好不好？”

　　辛臻死命地抓着衣摆，咬着唇，默默地流泪，不愿意发出任何哭声，他哭地已经够多了。

　　和亲王看着辛臻灰心丧气的模样，暗自做了决定，立刻进宫去了。

　　辛臻摇摇头，回到家里，依旧沉默，按照原来的作息时间，每天练练武，写写字，没事就带着小白去郊外溜溜，有空就进宫坐坐。

　　可明眼人都看地出来，这位爽朗大方的曜郡王有些变了。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皇帝身上，等着皇帝会做些什么。

　　可皇帝就像和辛臻约好了似得，对此保持缄默。贵妃从中劝过几次，可辛臻就是铁了心，死活不松口，每次见着皇帝，和皇帝对着板脸，既不下跪也不问安，扛着脖子，死盯着皇帝。

　　皇帝也把辛臻当空气，既不生气也不恼怒，似乎毫不记恨辛臻的胆大无礼，只是宣政殿的换瓷器的频率稍微提高了一点。

　　辛臻面对他人的关心，只是笑笑，说他没事。明面上的相安无事，却把周边的人吓得要死，飞白、长乐和永安首当其冲。

　　敏感的长乐却不愿让辛臻抱了，缩在飞白的身后，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叔叔，大大眼里撅着泪水，粉嫩的脸蛋上尽是不安。

　　辛臻蹲着，尴尬地收回双手，愣愣神，想笑，下一刻，却是哭了出来，莫名的悲哀。长乐见叔叔哭了，跑过去，小手臂一伸，抱着辛臻，嘴里不停念着十九叔不哭，长乐不是故意的，十九叔不哭。

　　一大一小，抱着哭成一团。

　　永安见了，眼眶一红。她不是看不见十九哥的苦楚，可是她又能怎么做呢？和飞白相视一眼，只能无奈摇头。

　　府里，尔雅见了强颜欢笑的主子，暗地难过了许久。边关上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也为王爷难过，可她不知该如何安慰王爷才好。那人毕竟是王爷的哥哥，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万民之主，她不过是个下女，说不上话的下女。

　　素胡登门几次，察觉到王府怪异的气氛，之后就来地少了。素胡是个聪明人，她很明白辛臻的心结，可这种事情外人插不上嘴，再加上这宗皇家恩怨，哪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能够掺和的？解铃还需系铃人！王爷的心结，只有皇帝陛下能解……只是不知道，那位高高御座之上的男人会不会如此好心情？后宫的那位娘娘又会作何反应。

　　素胡摇摇头，宽慰了尔雅几句。两个女人相视一眼，只是苦笑。

　　长顺和映兰本觉得这段时间府里的气氛怪怪的，提成亲的事儿不太好，可辛臻主动提了出来，做主让几个到了年纪的家仆办喜事，众人见主子神色如常，本想着办喜事，能让王爷沾沾喜气，松快些，也就应下了。

　　辛臻坐在书房，听着外面的嬉闹声，淡淡一笑，眼底的阴霾更深。

作者有话说

　　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