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魂转》月凪

2、第二章 他只是宇智波带土

　　当宇智波带土重新睁开眼睛、视野中还略微有些模糊的时候，头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满溢着紧张与期待的漂亮黑眸，随后则是男孩那张被无限放大的精致小脸，以及一头独属于宇智波一族的、相当晃眼的黑色炸毛短发。

　　前一刻才辞别卡卡西，拉上童年女神野原琳的小手，准备彻底放下一切前往轮.回净.土的带土懵逼了一瞬，第一反应是——这回又是哪个天杀的报社青年准备毁灭忍界，居然敢「秽土转生」他宇智波带土，难不成是不想混了吗？！

　　下一刻，带土瞳孔聚焦完毕，稍显涣散的双眼与近在咫尺的另一双黑瞳直直对上，透过对方那双如同被泉水洗过的、黑曜石般清澈透亮的眼眸，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

　　一岁不到的小婴儿，刚长出来一截的黑发已经有支棱着往后翘的趋势，眼睛大而润泽有神，嘴角天然带着几分笑纹。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带土的脑海里莫名蹦出了一个名字——宇智波佐助。

　　那个与他命运交缠半生的家伙的徒弟之一，宇智波家族的末裔，大筒木因陀罗查克拉的转.世者。

　　大约是小婴儿的身体确实有些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当带土脑海中联想到时空彼端的宇智波佐助的瞬间，软糯糯的嗓音便含糊地飘出了几个不甚明晰的音节：“Sasuke（佐助）。”

　　宇智波斑：“…………”

　　宇智波斑：“？！！”

　　宇智波·超级弟控·斑眼睁睁看着自家可爱的小弟会说话后脱口而出的第一个词，既不是甜腻软糯的“尼桑”，更不是他期待已久的“斑哥”，而是……

　　这一听就是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男人的名字啊！

　　宇智波斑一张尚显稚嫩的小脸刷的一下就黑了，日后忍界修罗的风范竟是在这一刻被自家弟弟一句话激得初露端倪。

　　只见他危险地眯起一双黑瞳，语气阴森诡秘：“小泉奈，那个佐助是谁，告诉斑哥，哥替你去宰了他好不好？”

　　宇智波带土：“……”

　　斑、斑哥？！

　　宇智波带土面无表情地瞅着眼前这个容貌已初显张扬俊秀的小孩儿，脑中尚且能够勉强维持的某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每当我一心赴死而不得，再度睁开眼睛的那一刻，看到的永远都是你这张年龄随意切换的脸？上一次是老得连牙都没剩几颗的阴沉老头，这次居然变成了连牙都没长齐的幼稚小鬼……这、这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

　　宇智波斑，你这魂淡怎么还没死啊啊啊——！！

　　带土内心瞬间就被气恼愤恨的情绪填满了，他一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幼年斑，嘴角缓缓扯出一抹冰凉的弧度。

　　虽然他很想用尽一切手段弄死面前这个实力弱得不成样子的宇智波斑，然而要他以现在这具貌似更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身体去完成那种事情……难度着实过高。

　　到时候被捶成渣.渣的大概不会是宇智波斑，而是宇智波带土他自己。

　　对此，饶是带土的理智已经无限接近破碎，还是能保有最起码的自知之明的。

　　所以，他这是成了斑的亲弟弟？

　　呵，谁要给他那种人当的弟弟，做梦呢吧，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哪怕他们曾经同被月之眼计划坑得不轻，但带土自认自己和这位宇智波家的老祖宗斑之间绝无和解的可能，无论是因为他曾经一手设计卡卡西杀死了琳，还是那些年里他受这人诱导而犯下无数深重罪孽，乃至是在四战后期他们两人之间彻底爆发开来的冲突、以及斑对他丝毫不留情面的痛下杀.手……这桩桩件件都让带土愈发真切地意识到，也许他和宇智波斑从来都并非是同一类人。

　　他最终会被鸣人那番话说服，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的意志从始至终都不够坚定，他的心底深处对曾经向往火影的自己、对这个世界依然保有着微弱的期待。

　　但宇智波斑不同，自从最亲近的弟弟泉奈死后，这个背负着刻骨仇恨的男人即便暂时选择向心底的理想妥协，但他和千手柱间之间对于实现和平的理解存在着根本性的分歧，这便也注定了他们二人终将渐行渐远，直至分道扬镳。

　　终结之谷一战后，宇智波斑发动伊邪那岐自净 土重归人世，带着被人所设计好的那份仿佛真的能够改变世界的希望，他就这样在无边黑暗中孤独寂寥地活了近百年，这个男人内心太过强大，强大到几乎不可能被人撼动半分。

　　也许斑这一生只相信过两个人，一个是千手柱间，另一个就是他自己，可惜前者亲手打破了斑赋予他的那份重若千钧的信任，所以等到13岁的带土遇见迟暮的老年斑时，他早已经彻底斩断了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羁绊，彻底变成了一个笃信力量至上的偏执狂，一心只想改变这个尽是错误的世界。

　　当人死过一次后，他便再也不会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了。

　　但更可笑的是，月之眼计划最终彻底失败了，现实用最为荒谬刻薄的方式告诉宇智波斑——他后半生的努力，他抛弃所有渴望换取的终极和平，其实不过是一场绵延千年、彻头彻尾的骗局。

　　多么可怜、多么可悲，他们的人生竟然全是假的，他们把自己活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他们从始至终都置身于一场惊天的骗局之中，而所谓的完美世界——从来都不存在！

　　但带土依稀能够感觉到，哪怕是到了那个时候，被剥夺了所有希望的宇智波斑依旧不曾为那些年的所作所为感到半分后悔，仿佛那样可以将任何人彻底摧毁的失败于他而言，不过是可以被轻易接受的一件事情。

　　但那又怎么可能呢？带土相信像月之眼计划失败这样的结局，当年的宇智波斑必定早有预想、他必然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于他这种偏执决绝的人而言，一件事情的失败不过是实现梦想道路上必然会承担的风险，他既然选择花费一生的时间去尝试，那么无论结局如何，成功固好，但败又何妨？

　　但合乎常理的失败是一回事，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带土不相信宇智波斑不恨那个口口声声自言是其意志，却彻底将他所坚持的信念弃如敝履的黑绝，那家伙利用了斑对自我的绝对信任，然后让他彻底失去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最后连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真狠。

　　带土不得不承认，从某些方面讲，宇智波斑或许确实比他惨多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先不说宇智波斑从来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那种无聊的情绪是对他整个人最为深刻的侮辱，就说他宇智波带土这大半生的悲哀与痛苦，大多都是因宇智波斑这个疯子的刻意引导而开启的，然后无休无止、直到死亡。

　　单凭这一点，他们两个便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即便这人现在还只是个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小孩，即便他顶替了对方弟弟的身份得以在人世间苟延残喘，暂时没有立场对这人下杀手，但宇智波斑对带土的伤害早就已经造成了，不是吗？他放过斑，那谁来放过那个曾经无辜的带土。

　　人与人之间是无法长久共情的，再哀绝凄美、动人心弦的故事，对于不相干的人而言，也只不过是个听完就过的故事罢了。

　　痛苦与绝望最终都只能够由自己独自承受，这一点，无论是对他、对宇智波斑，还是对那个不知道在黑暗中默默背负了多少东西的白痴旗木卡卡西，以及无数同他们一般在这个无边地狱中痛苦挣扎的人们，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的，而生活在其中的人所能做的，唯有努力适应现状、或者竭力改变未来这两条路可走。

　　这一点，带土在眼睁睁看着琳死去、他却无力阻止的那一刻，便已经认识到了。

　　珍视之人的死去所带给他的，除了极致的绝望与痛苦以外，更重要的大约就是为他彻底撕碎了人世间那层浮于表面的美好，然后将这个世界最为残酷黑暗的真实暴露在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你所期待的美好世界从未来不存在。

　　这个世界是地狱。

　　你、身在地狱！

　　“泉奈、泉奈你怎么了？不要吓哥哥啊。”

　　朦朦胧胧的呼唤声成功唤回了带土那逐渐阴暗的思绪，他抬眸，不耐烦地对上少年斑那双饱含担忧与自责的黑瞳，内心挤压的烦躁与怒火登时如同被淋上热油的烈火，“轰”的炸了。

　　带土毫不留情地抬手，一巴掌打开了宇智波斑探像他额头的手，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枚通红的印子。

　　宇智波斑愣住了，他呆呆的看着半点不为所动的带土，有些难过地低下头，讷讷道：“泉奈，对不起，哥哥再也不凶你了，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带土蹙着小眉头看着这个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小男孩，莫名有了种自己刚才其实是在无理取闹、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宇智波斑，更没想到那个视众生如蝼蚁的忍界魔神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仿佛他眼前的这个弟弟，是他拼尽一生都要守护好的珍宝。

　　可他是宇智波带土，而不是什么斑的弟弟，更不是他的宝贝，眼下展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切，想来也不过就是偏离了既定轨道的一场错误，错误终有一天会被修正，而他这个占据了别人躯壳的外来者，也终会回到本应属于自己的那片黄.泉净.土。

　　他恨宇智波斑，但同时又非常欣赏宇智波斑，所以他不会无耻地妄图霸占这份本不应属于他的真心，更不屑于顶着别人的名字在这个完全不属于他的世界里为他人扬名。

　　他终有一天会把这具身体还给那个不知身在何方、名叫宇智波泉奈的少年，但与此同时，宇智波带土这个名字也必将扬名忍界，成为不输于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的顶级强者。

　　他叫做宇智波带土，不是宇智波斑、不是阿飞，更不是宇智波泉奈或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只是宇智波带土。

　　这是带土在第四次忍界大战中重拾的、最为深刻的认知，也是他最后愿意选择帮助鸣人他们的主要原因之一——是漩涡鸣人让带土真正地认清了什么是“自我”。

　　“尼桑，”带土动了动嘴，看着破涕为笑、惊喜望向他的宇智波斑，缓慢却清晰地吐出自己名字的发音，“Obito（带土）。”

　　“什么？”宇智波斑的神情由惊喜转为疑惑。

　　带土抬起一截白皙的手臂，指指自己，软糯却坚决地再度吐出那个发音：“Obito（带土）。”

　　斑看了看他指着自己的小手，再低头瞪着自己的手，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

　　宇智波小少年眼中的疑惑渐渐变了，最终定格为慌乱与惊恐：“不、不对！泉奈、宇智波泉奈，这个才是你的名字，不是什么带土。啊啊是谁趁我不注意和泉奈你乱说话的，我要杀了他！”

　　带土放下手臂，在宇智波斑无措的目光中，不为所动地糯声道出了自己的全名：“うちはビト、UchihaObito（宇智波带土）。”

　　宇智波斑：“…………QAQ”

　　毕竟还是个小孩子，宇智波斑此时内心很慌，眼眶里仿佛也有水花在打转，然后他没忍住，晶莹剔透的泪珠子刷的一声就下来了。

　　宇智波带土：“…………”

　　带土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在未来以一己之力干翻忍者联军的宇智波斑，双手胡乱擦着从眼角边疯狂滚落的眼泪，满脸不知所措地往外跑去，边跑边喊着自家父亲：“父亲，泉奈不好了呜呜呜——”

　　宇智波带土：“…………”

　　他、他他他竟然逼哭了宇智波斑这个大魔头？！

　　他这么干是不是稍微有点过了？

　　可他真的不想叫泉奈啊，虽然这名字似乎确实是比带土好听那么一点，但他是真心不想再体验一把那种明明活着，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感觉了。

　　而且现在不强迫这些人改口，等过几年他正式上了族谱，不就万事玩完了吗？

　　不行，绝对不行，即便是你宇智波斑在我面前哭傻了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带土不无心虚地想到。

　　于是，在带土坚持不懈、软磨硬泡、一哭二闹的改名毅力之下，三个月后，宇智波家族现任族长长宇智波田岛的幼子泉奈，最终有了一个仅用于称呼的名字——宇智波带土。

　　至于彻底换掉族谱上的那个名字，这是绝无可能的，父母给予的名字，哪是能说改就改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不过带土对此也不甚在意，只要别当着他的面喊泉奈，其余的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