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二十四章 灾难是飞着来的 ...
-
虽然症状不是很明显，可是冷清清很多时候还是感觉到胸闷，呼吸急促。她让远小念陪她去医院检查过几次身体，可都没有查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医生说，也有可能是心病，心情好点自然就好了。冷清清听到医生的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沉，她心中的那块阴影一直存在着，未曾消失。难道所有的不适，只是因为自己不能释怀吗？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一阵冰凉。
天气有些阴沉，眼睛所触及到的事物都有些灰蒙。冷清清走出医院，心头压抑着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把书包从远小念手里接过来，漠然的说，“走吧，去学校。”
远小念嗯了一声，在冷清清走出两步后，跟了上去。他看着冷清清单薄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只能走路的木偶，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难过，却无法表达自己的担忧和心疼。
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是冷清清还是远小念，都想不到，灾难就在下一秒，毫无预兆的飞了过来，给你迎面一击，让你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因为在医院耽搁了一些时间，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了。远小念嘱咐了冷清清几句，就在教学楼前和冷清清分开了。冷清清知道远小念肯定在背后看着她，她没有回头，只是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她快走两步，走进了楼道，直到觉得远小念可能已经离开的时候，才慢慢的回过头。她靠着楼梯的扶手，看看刚才远小念站过的位置，发了会呆。然后转回头，准备去教室。
只是，在转过二楼的走廊时，她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祥云。
以前习惯了自己的好友圈，在怡颜走后，落影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结交班里的那些新朋友。更何况，因为迟隐的关系，很多同学觉得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话处处小心，弄的落影也很尴尬。久而久之，落影就更不想去主动和他们讲话了。所以，一有空她就跑到冷清清的教室找冷清清玩，即使不聊天，不说话，只是在走廊里站着都觉得很安心。
这节课，落影一直跑神，她想第三节赶紧下课。她在课上想好了中午吃什么，决定第三节课间的时候去找冷清清，跟冷清清商量下。虽然一般情况下，冷清清都是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是落影还是会兴冲冲的跑去对她说。
只是，还没有到下课，落影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特别不舒服，本来想忍一会的，可是越忍越觉得难受。看着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他犹豫了下，还是弯着身子从后门溜了出去。
从厕所里出来，落影看了眼手表，还有八分钟就下课了。她想着，于其冒着被老师发现的危险回教室，还不如直接去前面的教学楼找冷清清去。这样想了之后，她就绕到教学楼旁边的小路，从一般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走。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了冷清清的身影。
落影的眼睛稍微的眯了起来，她奇怪的是，怎么这个时间冷清清也没在教室呢。她仔细看了看，冷清清的后面还有一个人，那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她本来想叫冷清清的，可是还是上课时间，整个学校都特别安静，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溜出了教室，她还是忍住了。只是，她加快了步子，准备跟上冷清清，从后面吓她一下。
冷清清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如果可以选择，那么她希望，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祥云。她不想再想起来那件事情，她觉得胃里一阵翻腾。看着眼前的流氓，她真的想杀了他。可是，她毕竟是冷清清，有着理智的头脑。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书包带子，试着从祥云的旁边走过去。
“我是来找你的。”祥云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似乎是病了好久的样子。
冷清清刚迈出的步子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停下。她不知道祥云又想做什么，她想尽量的逃开他，可是心中又有点恐惧。对于这种流氓，她永远猜不到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谈比较好。”祥云看了看手表，继续说，“再有几分钟就下课了。”
即使有千万个不情愿，冷清清还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如果下课有同学看到他们在一起，如果一些不能入耳的话散落在了流语之中，后果是很难想象的。他似乎仅仅思考了一秒钟，就跟着祥云下了楼。
“我们找个没人去的地方吧，你带路。”下了楼，祥云突然停下脚步，转回头对冷清清说。
冷清清没有犹豫，快步走到了他的前面，转了个弯之后，径直的朝着一方向走去。祥云叹了口气，无声的跟了上去。
冷清清要去的地方还是落影发现的。每周三，下午第四节课是课外活动，可以随意在操场上玩，直到下课，各自散去。冷清清已经不记得那是哪个周三了，她的脑海中还存在着那幅画面，远小念和冷清清陪着他，坐在操场上看学校的男生打篮球。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可是脸上还是一路的坚持和兴致昂扬，就像是，青春的一种招摇。
当时的落影，人坐在她的旁边，可是心思一点也不老实。他的眼睛不停的换着地方观察，也许是因为她一直有着强烈的好奇心，所以还真让他找到了值得新奇的地方。她当时拉着冷清清的胳膊说，“你看那边，操场和食堂后门交接的地方，有条小路，是通往哪的啊？”
冷清清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条路在操场的一个角落里，那里的草坪没人修剪，长了很多狗尾草，坐着去看，可以遮住大部分的视线。他微眯着眼，透过不太稠密的草丛，确实看到了一条很窄的路。因为即使是课外活动他们也很少来操场上玩的缘故，所以从来没发现过那条小路。冷清清看着落影好奇的盯着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落影似乎正在等这个答案，她的眼睛一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我们过去看看吧。”
当时的冷清清也觉得无聊，既然落影那么想去，她就顺口说了句好，话音刚落就被落影拉着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远小念喂喂的叫了他们两声，见他们不理就气鼓鼓的跟了上去。
走出操场的边缘，迈进那条小路的第一步，他们就觉得里面会是一个废墟。因为小路的路口似乎常年没人打扫，垃圾到处都是，还有一股股的奇怪味道。远小念捂着鼻子说，“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落影回头瞪了他一眼说，“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啊，你走前面探路。”
远小念无奈的耸耸肩，手插在裤兜里哼着歌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她们俩前面。
小路并不长，走了没几步就到了一面残破的墙面前。远小念看着塌了一地的红色转头，不知道是不是要继续走，回头询问似的看了一眼落影。那双倔强的眼神似乎更有神了。不用说，他也知道，还要继续。于是一侧身跳了过去。
没想到的是，墙壁的那边却是一片很开阔的空地，空地的对面是一些正在施工的建筑物。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工人只有零星的几个，没几分钟也都拿着东西陆续离开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落影绕到远小念的前面，好奇的问。
“不知道呢，应该是学校在建设什么，又因为工钱问题而停工的建筑吧。”远小念也只是猜测，毕竟这里还是属于学校的地界，所以也只能这样猜测。
落影哦了一声说，“不过这里倒是挺清净的，要是想做什么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可以来这里。”说完，还顽皮的笑笑。
只是冷清清没有想到，她却真的应了落影当初说的那句话，现在竟然要带这个世界上她最厌恶的人去那里听他讲所谓的他找她的原因，也正是那些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情。她的心凉凉的，觉得可悲。
跳过那面坍塌的墙壁之后，冷清清继续走了几步才停下，她说，“现在可以说了，找我什么事。”
祥云似乎很警惕，他的头上戴着与季节很不适宜的帽子，衣服穿的也比一般人多，更奇怪的是，那些所谓的兄弟，也没有跟在他的身后。直到确认这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慢慢的走到冷清清的面前。他又叹了口气，很短暂的叹息。然后在冷清清的面前跪了下来。
从带着祥云来这个地方开始，冷清清的目光都没有什么焦点，脸色阴沉，冷到了极点。看着突然下跪的人，她的眉头不自然的拧了起来。
“对不起。”只是一句，似乎说的特别艰难。看着冷清清似乎不为所动，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说，“我祥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也许只有你了，本来我不想来的，可是也许真的像那句话说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听到这里，冷清清的心突然紧紧的纠了一下。看往别处的目光也突然的移到了祥云的身上。
祥云似乎感觉到了冷清清的动作，心里的愧疚更是浓重了几分。他后悔，这份后悔一直缠绕着他，逼迫着他。他说，“我是个流氓，与一些不三不四的女生交往，上床，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即使这样，也招惹了上天。”说到这里，他的头又压低了一些。他说，“我被传染了艾滋病，潜伏期是两年，现在已经到了我的末日了。”
冷清清顿时觉得一阵眩晕，双腿无力，摔倒在地。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只有那句话不断的在撞击大脑，“潜伏期是两年。”两年，那么说，自己也……。她不敢想不能想不要去想这个问题。她觉得自己有点颤抖，抬头望天，天空都在不停的旋转。她觉得，原来灾难就是这样飞着来的，毫无预兆，给你迎面一击。冷清清啊冷清清，原来你真的会觉得寒冷凄清啊。
看着突然倒地的冷清清，祥云本想起来扶她，可是又不敢。最后也只是很吃力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这个声音此刻在冷清清的耳朵里成了炸弹，瞬间把她炸的粉身碎骨，然后又拉进了毫无声息的地狱。她恨，恨这个拉着她一起毁灭的人。“滚，你滚。”她的声音冷的可怕，似乎可以冻结世间的一切。
希望与绝望竟然同步，在冷清清的眼前碎落了一地，碎片刺痛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疼痛难忍。黑暗一片一片的压来，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原来，这就是打击和绝望。是永永远远，无法逾越的一条沟，一条抓不住的生命线。
祥云犹豫了下，还是站起来离开了。走了几步之后停下来，用颤抖的声音再次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转身离开。他的步子迈的艰难，似乎忘记了怎么走路。刚走了没多远，眼里就有大批大批的泪水流了出来。泪眼模糊中，他看到前面一个瘦小的女生，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块砖头，恨恨的看着他。那个女生，就是落影。
冷清清的那件事情，落影一直知道，从冷清清不去上课的那个假期开学，到现在，她一直是知道的。但是，为了不让冷清清难受，她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而冷清清也就真的当她不知道。两个好友，为了彼此，伪装着同一个秘密。直到今天，直到不小心听到祥云的话，她再也假装不下去。
落影并没有吭声，拿着砖头死死的冲祥云的身上砸去，一下两下，那种力道，不知道是怎么从这么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的。祥云很疼，可是却远远赶不上心里的绝望。他没有还手，任由这个小丫头死死的砸着自己。
也许真的力道太大，连沉浸在悲痛中的冷清清都察觉到了。她看着落影发疯似的踢打着祥云，看着蜷缩在一起的流氓。大脑顿时清晰起来。她踉跄着站起来，跑过去抱着落影说，“让他滚让他滚。”
看见冷清清过来，落影扔下砖头，流水决堤似的涌了出来。她抱着冷清清说，“清清，为什么会是这样。”
看着眼前的泪人，冷清清却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抱着落影，心里一片死寂。她说，“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她觉得，她真的绝望了无望了。世界一片灰色，而她再也看不到了远方。
也许，很久以后，在很遥远的地方，冷清清还会想起，两个年轻的女孩儿，蹲坐在一片废墟中，拥抱着哭泣，用着最真诚和最绝望的生息。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二十四章 灾难是飞着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