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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珠结(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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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郦神爱。
原来她已经察觉了,不知何时已来到了道观外,只是她武功仅有小成,内力不济,若裴度极力潜藏,他不动,她也未必能知。
裴度只觉得此生的惊吓与冷汗都在这一夜尽了,浑身的衣衫为汗浸透又复干,如此不知几轮,只能紧紧贴在墙角的暗影里,等着郦神爱不知何时放手,亦或不知何时寻到面前,教他从美人手中领受这一死。他今日所窥这一桩事,虽不明就里,却也知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辛,一旦郦神爱寻来,不知他该如何应对,她又会如何选择。
正当此际,裴度忽然听见远远有一男子声音笑道:“这么巧啊阿师,阿师也来赏月么?”
郦神爱停顿了片刻,才答道:“又是你?”她声音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厌恶,可令裴度惊喜欲狂的是,那声音已离他颇远,若他能趁此攫取良机,虽不能再沿原路返回,但未必没有一试之能。相隔甚远,她又为旁人分去了心神,裴度无声的深吸一口气,向声音相反的方向拔足飞奔。
而另一边,白长歌已换了一身暗色短褐,负手握着一柄军中的长刀,正立在郦神爱平日练剑的白石上,笑吟吟的拦住她的去路。“玉徽卫正在附近值勤,某身为长官,出现在此地很奇怪么?方才某完了当夜的差事,见此刻月色甚好,想来正该习武不辍,便去岭上哨所内换了衣衫,不想又碰见了阿师。”
郦神爱扯扯嘴角:“十九郎眼光倒是好,贫道平日里也在此地练剑。”
白长歌含笑道:“某身体孱弱武艺不精,屡屡在阿师驾前现眼,平日也难以与同僚相处,只好趁此夜深人静,自己偷偷练习了。”
他眼神诚挚,任谁被这样一位如玉少年噙笑注视,也不会不相信他的表白与说辞。郦神爱难以抵挡,连忙移开视线,可心中仍有疑窦,方才她意识到有人窥视,因此才急急追出查探,可若以白长歌所处方位猜度,又过于遥远了。
白长歌见她垂首不语,便体贴道:“阿师怎么了?可是为某抢了这块大白石,心中不愉?”
郦神爱懒的去瞪他,只随意道:“你晚上,我白日,算不得抢。若你心中有愧,定要付租金,不如借几个人手与我。”说着,便将方才之事诉于他听。
“这……”白长歌沉吟道,“窥视左道,某自是不屑去干的。不过既有此事也不稀奇,皆宁观地处偏僻,四面山林,往来潜藏都极其容易,而观中诸位仙子,内力恐皆难及阿师,宫中宿卫却也不乏高手,只是偏偏逢上今夜……今夜之事恐有不密,阿师该好生思量才是。”
郦神爱面沉如水,只听白长歌又道:“只是借兵之事,恕某难以应承。一来男女尊卑有别,二来你我特殊,最忌互相勾连,若阿师仍旧不放心,不如先去求见圣人。”
“素日里京中只道十九郎是纨绔浮浪子弟,贫道之前见了亦觉如此,不料十九郎还有如此一面。”郦神爱不由大起好奇,注视着这月下玉郎,只觉得他容貌神态与之前并无不同,这几句话却如同换了个人一般。
听她如此说,白长歌笑意未改,他上下四顾,遍览一番山景月色,才答她道:“人总是要成长的,可某不知,是否有人愿见某成长,只好学那山精狐怪,白日里披画皮做人,夜里无人时才敢稍露身形。”
“我难道不是旁人么?”郦神爱道。
“阿师与某是一样的精怪呀。”白长歌意味深长,向她浅浅一揖,“阿师是缸中金鱼幻化成精,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郦神爱哑然失笑,也不再纠结于这些事,答他一礼,自返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