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玉传》番茄蛋花汤

4、在路上

　　贾玉不会骑马，殷不离又瞎着眼骑不了马，所以二人只能租马车代步。一路上走的都是官道，倒也风平浪静没遇着什么危险。虽然殷不离急着找神医治眼睛，但抄小道走山路的话很可能遇到山贼。一个两个也还好说，若是来了一群，他纵然护得了自己也护不了贾玉和马夫，剩自己一个人只会进退不得，得不偿失。
　　早午饭都是在路上啃干粮解决的，晚上到了一家驿站才叫了热饭菜吃。两人第一次同桌吃饭，贾玉提议要帮忙，殷不离坚持自己动手，但是再强的人也有遇到挫折的时候，他扒拉来扒拉去就是夹不到菜，时不时戳到桌子上。眼见他脸上的挫败和沮丧越来越浓，筷子越戳越急，痛苦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贾玉心里也难受起来，忍不住抓住他拿筷子的手轻声说：“暂时让我帮你吧……”然后她夹了一小块鸡递到殷不离嘴边，小心翼翼地说：“这是鸡肉，尝尝喜不喜欢。”见殷不离放在桌上的手渐渐收成拳头，她立马紧张起来，生怕殷不离砸了桌子或给自己一拳。幸好殷不离又松开了拳头，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下来，慢慢张开了嘴，贾玉忙喂进他嘴里，又高兴地每样菜夹一点给他尝。等到他吃饱了饭喝足了汤，贾玉发觉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心里还是暖暖软软的，很舒服。她暗叹自己没出息，喂别人吃饭也这么满足。自觉吃饭太慢，让人等着实在不好，所以她想先扶殷不离去休息。殷不离却说刚吃饱了不想立刻躺下，让她尽管吃。也许殷不离是无心的，但贾玉却很开心。自从老爹去世后她总觉得一个人吃饭冷冷清清，经常草草刨两口便没了胃口，有时甚至连火都懒得烧，将就上顿剩下的冷饭菜就吃了。那时吃饭已经变成为了活下去而不得不进行的事，完全没了乐趣，而现在又有人陪自己吃饭了，饭菜又开始便得有滋有味……当然也是因为殷不离点的那些在她看来价格不便宜的菜的确比她自己做的东西好吃……
　　等到贾玉满脸幸福地说“我吃好了”，殷不离已经后悔很久坐在旁边等她了，吃得真够慢的，菜怕是都冷透了吧。从此殷不离要求贾玉喂他一会儿，自己吃一会儿，然后再喂他一会儿，自己再吃一会儿……总的来说，就是尽量保证差不多时间吃完。后来，因为觉得一口一口喂实在太麻烦，就演变成殷不离自己端了饭碗吃，贾玉只管夹菜堆在他碗边。
　　饭桌上看起来很和睦，其实贾玉把不满都埋在心里的。殷不离这个家伙居然一点不吃辣，姜啊蒜啊之类有刺激味道的佐料也是一概不沾。相反贾玉却口味很重，甚至可以说无辣不欢。对她来说跟着殷不离的饮食生活哪还有乐趣可言，几顿这样的饭还可以说是换换口味，顿数多了便觉得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佐料不足辣味不够的话就算是鸡鸭鱼肉也不好吃啊……
　　奈何，两人的如今的地位不算对等，钱是殷不离一个人在出，吃什么自然由他说了算。况且味道轻贾玉还可以忍受，重了的话殷不离完全下不了口，所以贾玉很善良很体贴地不提意见。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贾玉摸索出经验，每次在殷不离点完菜后就问老板可不可以上一小碟自家做的辣咸菜或泡菜开开胃爽爽口。殷不离点的菜向来不便宜，对贾玉这点小要求老板都是殷勤地满足的。
　　即便做到这般地步，贾玉还是在某一天听到殷不离无情的话：“你嘴里的泡菜味熏到我了。”贾玉惊恐地一捂嘴，被一个异性说口气太重是多么丢脸的事啊！从此贾玉一路上再也没敢吃味道重的东西，平时吃完饭也会用水反复漱口。虽然做得有点过，可谁让她只是一个在意别人看法的寻常女子呢？

　　一场秋雨一场凉，虽然他们一路往南走，这秋意还是挡不住的。某天晚上的夜半秋雨便把贾玉给冻醒了，寒气透过薄被激起了她全身的鸡皮疙瘩。她连忙爬起来点了床头灯台的蜡烛，就着微光蹑手蹑脚到里间从衣橱里取了一床备用的棉被，准备先给殷不离盖上，然后再拿一床自己用。谁知她刚走到殷不离床边俯下身就感到脖子上一丝钢铁的凉意。她下意识地一转头，看到一把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殷不离也已在电光火石间坐了起来。第一次被利器架着脖子她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哆哆嗦嗦问殷不离想干嘛。
　　“是你？我倒想问，你鬼鬼祟祟干什么？”虽然听出是贾玉，殷不离并没有收起弯刀，他还没有完全信任贾玉。
　　“快、快把刀拿开！”说着就把还抱在手上的棉被轻轻扔到殷不离身上，“我是来给你盖被子的。”
　　“为什么不出声？”少了一些敌意，弯刀也拿了下来。
　　“我不是怕吵醒你吗！”心情极坏，脖子上开始丝丝地疼了，她伸手一摸脖子，有一点不对劲，大惊之下跑到外间在烛光下一看，手上果然有少量血迹。她慌起来，连忙举了蜡烛跑回里间拿梳妆台上的铜镜照，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极有可能刚才一转头割到了，因为刀刃太锋利才一时没感觉到。
　　“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会不会死啊？我还不想死……”她已经六神无主了，只知道用手捂住伤口，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你过来，让我看看。”殷不离心想手感没可能变得这么差吧。
　　贾玉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奔到床边拉了殷不离的手放到自己脖子受伤的地方。
　　“只破了一点皮，不会死的。”他摸了摸贾玉脖子，放下了心，根本就没怎么流血。
　　贾玉听从吩咐从殷不离包袱里取出金创药涂上，恶狠狠地拿了一床棉被回到床上躺下，心想自己刚才都吓哭了殷不离这个罪魁祸首还是那副死样子，太过分了。
　　话说自己对他真是没得说，吃饭时好吃的都先夹给他，吃鱼还给挑刺，晚上帮他端洗脚水早上帮他梳头……伺候他跟伺候皇帝似的，怎么也值那一百两了吧，刚刚自己竟然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太冤了吧！贾玉深深觉得，这一路上跟着殷不离真是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