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和救世主同居了》陈玄赤

14、贿赂

　　由于神使喜欢吃重口的，陈普喜欢吃清淡的，两人食性有些差距，加上在某种意义上都是东洲人，最后去什么餐厅决定得相当爽快。

　　在联邦，东洲裔占了移民人口的绝大部分，因此，富有千凰特色的“万物皆可煮”火锅店向来不缺生意。

　　“你最近是有胃病吗？连酱料都调得这么清淡。”神使眼看着红发魔鬼用筷子从清汤锅底里夹起几根豆芽，在飘着两棵香菜的醋碟里蜻蜓点水般沾了一下，放进碗里，语气十分讶异，“是不是酒水也给陈奶奶换成枸杞红枣汤比较好？”

　　“你是不是傻？”陈普端起罐装黑啤给自己灌下一大口，痛快地咂咂嘴，回瞄她一眼，“我才想问，你这么吃会得胃病吗？”

　　只见白发女人身前的桌面上，是一碟满满的红油蒜泥，而碗里也是刚刚从麻辣锅里捞起的调味五花肉、鸭肠和鸡血块。

　　“不会啊。”神使坦然道，“首南郡家常菜都很辣，这家店的锅底已经很清淡了。”

　　陈普愣了一下，想起之前神使提到过的信息，她和前妻应该是在千凰首南郡最边远的什么村子里生活过，而且一直陪她的前妻到过世。

　　仔细算算，她的前妻是曾经千凰帝国的景乐公主，生年大约在平历150年左右，就算已经死了一二十年，作为一介或许有些种族优势的凡生，这辈子活得也是很长寿了。

　　这么一想，陈普又不禁多瞄两眼自顾自埋头进食的神使，感到有些唏嘘。也不知这家伙是什么感受呢？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从青葱年少、如花美貌，慢慢白头变丑，体弱多病，老得不能再老之后死去，而她自己却始终是二十多岁的年轻模样……

　　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就觉得很别扭，陈普皱皱眉，饮下了一口酒液。同样不会衰老的她只觉得无法理解，神使这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看上凡人，虽然她模糊记得那位公主年轻时确实漂亮，当时民间就流传着不少某某某追求冷美人公主被拒的传说。但等到美人变成老太太之后，依然年轻的神使对她还有如同过去那样的感情吗？

　　从老婆死了这家伙就变卖家产来看，恐怕确实未必。

　　虽然……她能陪一介凡人过完一生，不管最后还爱不爱对方，也算是挺负责的吧。

　　“啧，看来你的思维已经被凡生同化了。我的意思是，咱俩都是不老不死的怪物，我是个魔鬼你是个半神，怎么可能像脆弱的凡生一样吃点东西就得胃病啊？”陈普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把玩着啤酒罐子说。

　　神使怔了一下，好像真的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也对。”

　　“哼。”陈普放下空了大半的细长罐子，执起汤勺，探进清汤锅底里搅了搅，往碗里舀了些萝卜、菌菇和豆腐。

　　“是啊，跟凡生混得久了，习惯还没转变过来，忘了你和我一样。”神使浅浅笑道。

　　“快点给我切换过来啊，混蛋。”陈普挑了蘑菇放进嘴里嚼着，有些含糊地说，“对我就别像和那些凡生过家家一样了，有事说事，没事少给我开不好笑的玩笑。”

　　“哎？但我也只喜欢和你说笑啊。”神使从嵌在桌面下的抽纸盒缝隙间抽了张纸巾，擦擦嘴，“因为逗你实在太好玩了……咳咳，开玩笑的。”

　　“你如果真是皮痒了来联邦找打，我也不是不能奉陪。”陈普恶狠狠地瞪向她。

　　神使耸耸肩，笑道：“哎呀，真可惜，就算是我也还有要脸的时候，这种游戏我只接受和老婆玩。”

　　“……啊？”陈普呆了呆，一时没有听明白，“什么什么游戏，你还会打老婆？！”

　　她看神使的目光瞬间就戒备和恶寒到了极点。天，她以为这家伙在前妻死后变卖家产花了个精光就已经够渣了，结果在人家生前竟然还家暴？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人渣啊！

　　被陈普认真的、看垃圾般的眼神盯视着，神使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干咳一声挠挠脸颊：“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难道你是被家暴的那边？”

　　然而陈普的目光升级得更加不可思议，说出去真是天大的新闻啊，受众生敬仰崇奉的救世主会被老婆打什么的……

　　她越想越混乱：“不不不，即便景乐是冷艳高傲的贵族小姐，也不至于打人吧？呃，她好像确实是千凰除了立国战争时期，至今唯一领过兵的公主……不不，你又不是好欺负的菜鸡，谁能揍得了你，除非是你自己……”

　　“咳！我刚才是瞎说的，不用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神使扶额干咳一声，耳朵诡异地红了，接着一拍桌面，坐正身子望向陈普，“还有我也要警告你，就算是你，如果在关于她的事情上胡说八道，也别怪我会翻脸。”

　　“哦豁，看不出，你还挺长情嘛。”

　　陈普也吃得差不多了，抱起手臂，往沙发座一靠，拧着眉毛狐疑地看了看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抓住什么关键了，但最终没有想通。

　　“安心，我对你那乱七八糟的情史可没多少兴趣，和景乐当初也只是有过一面之缘，根本不熟。”她说着也伸手，抽了张纸巾，擦擦嘴，“不过真难得啊，你居然真的会在一介凡生身上花上百年时间，现在还对人家念念不忘？被济世神使如此记挂，她可真是荣幸。”

　　神使皱皱眉：“你这话可不像‘没兴趣’。”

　　“……”陈普抽抽嘴角，“真没有，我只是吐槽一下。”

　　神使似乎也不在意这种程度的揶揄，只是抬手摸了摸鼻尖，敛去多余的表情垂眸，沉声：“还有，给了我这种罪人一个归处、给了一个无法与她同生共死的怪物陪她走完一生的机会，她没什么好荣幸的，是我的荣幸才对。”

　　那低缓的嗓音听来慢条斯理、平静轻松，陈普却不知为何，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呼吸一滞。

　　身为理论上还能活不知道多久的半神，说不定真的能与天同寿永生下去……这种已经不是凡人的家伙却自甘和凡人厮混在一起，还当真聚精会神地把感情倾注在一个注定会死的凡人身上。

　　不知道凡人死去时神使作何感想。不过，这个曾经杀死过神的女人很聪明，恐怕是早就做好了那样的心理准备才会决定与凡人结婚。

　　不谈过去也没有将来，背着全世界私奔隐居，只是两个人认认真真相爱一场的契约……

　　而若换个角度看，哪怕是两个寿命极限相似的凡人相爱，也总是会有其中一方先因意外或自然原因早一步撒手人寰，更别提有多少真爱过的凡生能相伴着走完一生，所以爱情这种东西，大概无异于本来就有时效局限的魔法。如此看来，神使花自己漫长生命中的一部分时间体验一段恋情，好像也就只是那么回事而已。

　　但那不是她能理解的逻辑，也不是她能理解的感情。

　　陈普默默地拿起啤酒罐，仰头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酒液一饮而尽。

　　“你还真是爱她啊。”

　　也许是酒精上头，魔鬼放下空罐子时，听到自己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声。

　　反正她大概是做不到的，在注定转瞬即逝的前提下去占有什么东西，与其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而且就是那个凡人的角度她也没法代入，要接受自己重要的人永远是那个最美的样子，却要被她看着自己慢慢变得难看，等到那人只剩自己难看的印象、看着自己死了之后，再去别的地方逍遥自在，甚至以后可能还会用自己喜欢的那副样子爱上其他人……

　　不是很奇怪吗？

　　何况神使是那种本质上相当冷漠，而演技又很好的家伙，就算对谁其实没有兴趣了，也能够装出一副对她很热情很体贴的样子；整天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大部分时候比起投入感情，对寻欢享乐更热衷。总之在感情方面完全就是个渣女人设，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普通的凡人愿意和这种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伙过一辈子，也真是心大。

　　陈普承认神使和那个凡生之间也算是真爱，尽管那是一种她自己不会选择的形式。

　　可她莫名感觉心里空洞洞的，也许是酒精作用下反应有些迟钝，不过她的酒量向来好极了，一罐酒精浓度不算高的黑啤本不够让她产生醉意。

　　……说起来，为什么她好像很了解神使的感情生活似的？明明她和神使的关系仅仅是打过几架的死对头，最多还有一百多年前是结过梁子的生意关系。

　　“对了，先不说那些，我要给你一样东西。”

　　陈普正迷迷糊糊地想着，突然被神使的声音打断了乱糟糟的思绪。

　　她迷茫地抬头，酒红色的双眼恢复了焦距：“什么东西？你那兜里居然除了几颗糖还装得下别的，是什么连通异时空的黑科技口袋吗？太离谱了，明明那也是我的裤子，怎么我又不知道……”

　　神使任她兀自嘟嘟哝哝地说着废话，转身从几个长得很像的纸袋里翻找一阵，拿起其中一只，伸手进去拿住一物，往外抽了抽。

　　“因为并不是装在裤兜里带出来的。是刚刚买的东西。”她面带微笑地回答，拿着那只袋子，起身绕开桌子走过来。

　　“衣服吗？喂，别给我浪费钱啊，我要是缺衣服我自己会买……唔？”

　　陈普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不觉蹙眉，心底有些烦躁，下一秒却差点被一只大体是少女心爆棚的粉红色，又夹杂着玫瑰色、金橙色和火红色的东西撞到脸上。

　　只见两颗红宝石似的红彤彤眼珠、倒三角形而突出的尖尖小嘴突然在眼前放大，整个三角形粽子似的毛绒物几乎碰到了苍白的鼻尖而悬停下来。

　　陈普愣愣地和那对圆溜溜蠢兮兮的水货宝石眼睛对望了一秒，吓了一跳，连往后挪开屁股，与那东西拉开距离：“这、这什么玩意？”

　　定睛一看，是个大约有一人脑袋大小的三角形卡通毛绒玩偶，也许是可以当抱枕用的那种。粉“粽子”的两个侧角上画着紧凑的几道弧，表示它的翅膀，而脑袋上还顶着火红与金橙色分层组合的冠，一对故作威严的死鱼眼和尖喙却恰恰组合出了一副傻乎乎、纯良无害的天真表情。

　　陈普不由得大声嘲笑：“哈哈哈！这什么？好丑的鸡……”

　　恰好神使也幽幽开口：“我觉得它和你很像，就买了……”

　　“……”

　　叠在一起的话音几乎同时戛然而止。

　　陈普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过了片刻，仿佛有些怀疑鬼生似的，瞪着那只粉色的鸡看了又看。

　　神使也沉默了一会儿，单手捏着那只毛绒玩具，腾出右手用手背挡住嘴，暗自憋笑。

　　“喂！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欠揍？这只鸡……本大爷会像这丑不拉几的玩意？”陈普发现她弯了眼睛，恼火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叫道。

　　神使无辜地眨眨眼，放下手，保持微笑：“什么鸡？这只可是凤凰啊，喏。”

　　说着将“粉粽子”的屁股转过来，翻起三根彩色尾毛，亮出底下的一条标签。陈普眯起眼一看，只见上面的小黑字赫然印着：《妖兽原型毛茸茸系列-编号01.凤凰》。

　　顿时陈普瞠目结舌：“这玩意、这丑不拉几的玩意是凤凰？哈哈哈哈！千凰这不和联邦开战？祖宗都给捏成这样，哈哈哈……”

　　神使又把粉粽子翻过正面对着她，捏了捏，毛绒绒的大肚子立刻就随着手的动作陷了下去，似乎很软很好捏：“这有什么？就是制作商想象的样子，一个玩具嘛，多可爱。”

　　“太傻了这个，哪有粉红色的、骚里骚气的……哈哈哈嗝，凤凰，哈哈哈哈……咳！”

　　陈普抱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却笑着笑着，忽然想起神使说的那句，觉得这只鸡像她，面色陡然一黑。

　　“所以这玩意哪里像我了？你如果右眼也瞎了就申请住残障病院去！”

　　神使就近直接在沙发边坐下了，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看得陈普更加紧张地连忙往后挪，与她拉开距离。

　　好在神使没有继续往前倾身靠近的意思，而是再次双手抱起那只在陈普看来完全就是只长得像粉红粽子的肥鸡，半侧过身子向着陈普，面上挂着似乎演技含量比较少的微笑，半垂眼睑时而扫过陈普，时而又把目光落在玩偶上。

　　“不像吗？可是我觉得它和你一样可爱呢，虽然总是拼命表现得凶巴巴的，实际上也确实不太好惹，不过其实是个温柔热情的家伙，嗯，说不定内心还意外地保留着粉粉嫩嫩的少女心？”

　　说着，神使用手指勾起“肥鸡”的小翅膀，调皮地前后拨动两下，让它摆出要起飞的动作。

　　陈普苍白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被自己体内的火热温度烫到似的，捂住耳朵闭上双眼蜷起身子叫起来：“啊、喂！混账！闭嘴……！你、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些什么羞耻的胡话……”

　　她说着说着不禁语焉不详起来，一时间羞恼尴尬得只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最好是能打通到火锅店外，方便自己直接逃走，远离这个总在刷新她认知里“无耻程度”下线的女人！

　　但偏偏那女人的气息反而更近了，而且像是凝聚在一个球内向自己直线接近……

　　陈普下意识地睁开眼放下手挡在胸前，外翻拦截来者的掌心却摸到了软乎乎的却又有点硌的触感，定睛一看，是神使捏着玩偶的尾羽轻轻按在了她的胸前，那个小小的尖形鸟喙正好撞在了她的手上；看上去，她似乎是以此来间接地碰触被“誓约”命令限制了接触的人。

　　而在与陈普小心翼翼上爬的视线对上之时，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甚至将唇角带有玩味的弧度勾得更加显著。

　　“咦？怎么能叫‘胡话’呢，我可是在认真夸你的优点。”

　　陈普被突突狂跳的心牵引得不知所措。她红着脸僵了片刻，忽而抬头做贼似的快速瞄瞄神使毫无羞意的厚脸皮，又低头别开脸，扯着嘴角皱起眉头，嫌弃地一把按住那只肥鸡的脑袋。

　　“……喂，我听懂了！你就是在骂我是个幼稚的笨蛋吧！”

　　“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咳，算了。”

　　神使噎了一下，无奈地摇头，会心一笑，松开了那只玩偶将它交给闹别扭的魔鬼，而后抬眸望进她的眼里：“坦白说，其实我是希望在合作期间，能和你好好相处，你尽可以讨厌我、对我保持警惕——对，而且你本来也应该这样做。但你看，联邦的规则这么麻烦，我希望至少我们之间能保持最基础的信任，保证不会出现互相坑害的情况；还有在沟通交流方面，也希望能尽量情报共享、减少误会。”

　　陈普沉默了，同时也调整过心情，脸上恢复了些许平静，双手分别抓起肥鸡的两只小翅膀，瞪着神使冷笑出声：

　　“所以就这？你就想靠这种哄小毛孩子的蠢玩意、说我几句好话贿赂我？——而且你那也算好话吗，说一个恶魔‘温柔’？呵，有这样踩雷的吗，你怎么不直接说本大爷‘善良’呢？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还是你活太久得老年痴呆了？”

　　却不想神使反而轻和地噙着笑：“你确实善良啊。”

　　陈普脸色一黑，恼怒地将那只玩偶压扁：“你是不是真的想打架？本大爷可不是那种软弱大度的蠢货！”

　　“我没有说你软弱好欺负。”神使迎上她愤愤的目光，正色道，“善良不可以软弱无力，否则就只是没有意义的空话，空洞妥协的善有时还比不上单纯的恶……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绝不是觉得你软弱的意思。说实话，某些时候你展现出来的热情和清楚的头脑，还很能让我刮目相看呢。”

　　她的语气渐渐缓和下来，眼神真挚而微微带笑。陈普静了静，脸色不太自在地错开视线，将手中玩偶的肥脸拉长又揉扁。

　　“……我看你确实脑子有毛病。老娘可是个恶魔，就算你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佩服我，我也不会高兴的，这叫‘想拍马屁却拍到马蹄子上’。”

　　“哦。”神使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是疑惑，“那要怎么才能准确地拍到陈老板的马屁呢？陈老板不喜欢被夸精神品质，也不喜欢被夸外表可爱，这可让人有点难办啊……”

　　“喂、喂！别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挨过来啊！”

　　陈普眼看她仿佛没自觉地边说边挪近过来，心底警铃大作，慌忙往后移动想和她拉开距离，却一直被逼到了窗口墙角、退无可退的地步。

　　“慌什么？”神使一只手扶着沙发椅背，好笑地欺身上来，拨弄着陈普下意识抱在怀里的玩偶尾羽，“我都被限制不能碰你了不是吗，你慌什么？——哦，明白了，小陈妹妹是想要姐姐抱抱吗？可惜今天不行，只能先用‘小粉’替代一下咯~”

　　“你去死！”陈普气得抓起玩偶往她脸上拍，同时抬腿要踹她。神使则立刻离开沙发椅起身退避，愉悦地轻笑两声。

　　陈普嫌弃至极地将那只玩偶扔在空开了的沙发上，不屑道：“谁稀罕这种幼稚的东西。花我的钱买这么低级的东西贿赂我，到底是你当我傻还是你傻了？”

　　“一定要理解成‘贿赂’么……这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想补给你作生日礼物。呵呵，虽然我不否认，这样做是有想与你保持良好关系的意图。”神使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讪笑，“本来发现你在联邦时，我就想过该带点小礼品上门给你，但之前怀疑、现在确认了四等公民的手环会检测灵力波动，好东西暂时是没法给你了，只能先随便补点别的垫着。”

　　陈普的满脸嫌弃，在听到“生日礼物”时跑了大半。虽然她很快故意拉下脸来，试图不让自己显得很好哄，但这微妙的细节变化没能逃过神使敏锐的观察。

　　“那也太寒酸了！而且你要真想送我礼物，昨天怎么不准备？看你空手上门蹭吃蹭喝很安心嘛。”陈普不满地说。

　　神使报以意味不明的笑容。

　　“切，我看你之前就是忘了，直到昨天才想起我过生日，是不是？”

　　“哎呀，还真是瞒不过你呢。”神使歪歪脑袋，在陈普可疑的凝视中打消了装傻卖萌的念头，放开做作的声线，回到慵懒的语调，“你要是不想要就算了，起码晚上我可以垫着它睡。”

　　说着就伸手去捡那只玩偶，然而另一只肤色更为苍白的手赶在前一秒抢走了那只粉粽子模样的凤凰玩偶。

　　一抬头，只见陈普神情别扭却戒备地紧紧把玩偶揣在怀里，也抬头盯着她。

　　“……”

　　两人四目相对地沉默了一瞬。

　　下一秒陈普连忙解释：“你都说那玩意像我了——虽然完全不像！但是你那么想还垫着它睡觉不是很恶心吗？”

　　神使笑了：“你喜欢就拿去。”

　　“你以为我的品味会跟你一样差？我才看不上这种幼稚的玩意！”陈普澄清说，“只不过，等你升到二等公民以后，反正还会给我补上生日礼物的吧？那附赠品嘛，白要白不要！”

　　“好好好，陈老板还真是抠门。”

　　“烦死了，我给你地方住、替你垫钱买衣服就不错了！多孝敬本大爷点礼品不是你该做的？这只鸡太丑，我先勉为其难地收着，等你有钱了，下次给我更好的东西！”

　　嘴上这样说，实际上嘛……神使看着陈普把玩偶抱得紧紧，面色微红，嘴角挂着克制的笑容：恐怕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吧。

　　“是是是，房东大人。”神使抿着唇笑道。

　　陈普哼了一声，把玩偶放回包装袋里。结了账，心情还很好地帮神使多拿了一只购物袋。

　　下午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但很快陈普为了不让神使浪费太多的钱，以“只要买现在最急需的东西就够了，多的以后网购”为由，草草结束了这趟购物之旅。

　　而且她计划在咖啡馆附近的中学放学前回去开店，以备尼娅再次光顾。

　　转眼间薛诗朗这个她才盯上的潜在顾客恐怕也难以指望了，尼娅在她的眼里就更值得珍惜。

　　想起那个倒霉到家的女孩，在和神使购物期间被种种又气又笑的情绪短暂掩盖的火团，重新在陈普浑身的血液里沸腾起来。

　　活了三百年，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对他人命运所能插手的极限，但仍不免在想起薛诗朗这样的事时心里被烦躁和不甘刺得很不舒服。大凡路人的不幸对自己而言只是个一笔带过的插曲故事，但世上确实有个人因为一件明明可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面临着彻底的毁灭。

　　“对了，你通过‘一瞬永恒’看到之前那位薛小姐的情人，也是个人类吗？”

　　空铁车站就位于商场大楼的顶端。在等待升降梯的期间，恶魔最终没忍住向神使问出了口。

　　“是，而且是世代居于联邦的本地人。怎么了？”神使仿佛看不出她的心思，反问。

　　恶魔老板舔了舔锐利的齿尖，含糊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有你这混账在，本大爷心情不好，如果力所能及的话，想加个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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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精力不够字数超了，打闹还得下章ORZ
难受，写不出屑神使无形撩妹的粉红氛围……感觉就是两个笨蛋在说相声生草而已，救命
*总之再次恭喜神使，“生日礼物”密码正确，无形攻略20/100。同时小普因记忆解封，附带对神使好感度不论升降都效果增益buf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