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的灵柩》狼**多

31、第 31 章

　　我扔了颗石子，引开了入口守卫的注意力，趁着他们分心的瞬间握着匕首闪入了过道。修道院的地下比想象得要来大，如同着迷宫一般，处处都有岔路延伸，处处透着干燥的霉尘味。和华丽、肃穆的地上建筑不一样，这里没有任何的修饰、多余的布局，连接着走道的是一间间平实、宽敞的房，估计尽是些冥想室、储物室，偶然也关押些犯了戒律的修士、或是□□什么的。

　　这不是一栋古老的建筑，没有复杂的设计——就连热那亚，也是座年轻的城市。没有用火烛，我在黑暗中摸索着，踏在石板铺成的路上，凭藉着嗅觉、听觉以及对建筑学的认知，开始寻找布鲁姆斯先生的所在。若隐若现的滴水声、鼠蚁骚动的稀落声、此起彼落的呼吸声……我的耳滤过各式各样来自夜的嚣动，我的鼻分辨着各式各样被霉味掩饰的气息，我的脚踏过每一寸磨损不一的石板：关押犯人的地方必有鼠蚁的聚集、新近有人走动过的地方尘味就会散开，经常有人经过的道路石板会比较滑溜……

　　这里没有什么守卫也没有什么其他人，我没有花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布鲁姆斯——他肆无忌惮的呼吸声、和满身绑带透出的酒精、药水味很容易辨认。我用克琳希德镶在衣裙里的带刃铁丝迅速撬开了锁，推开沉重的木门，在布鲁姆斯不知何人前来而发出谩骂声的前一刻捂了他的嘴。

　　“你……”

　　“是我，布鲁姆斯先生。”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时间紧迫，什么都不要问。请先跟我来，我要带您离开这里。”

　　黑暗之中直觉他的眼睛流露出了无比的诧异，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我用手指堵了回去。

　　“放心，妹妹已经被我安顿好了。”

　　“但是……”

　　“我从不接受别人的，施舍。”我换作了平日说话的语气，却叫布鲁姆斯浑身一颤，“施舍”这字眼似乎对他具有着极大的魔力。

　　他没有再说些什么，任凭我砍断了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和麻绳、乖乖套上了我抢来的那件修道服。我将匕首咬在口中，当下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除了一些外表的擦伤外，手骨和小腿骨的断裂仍处在愈合期中，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毕竟行动上不甚方便。就这么出去也许会碰到些意想不到的麻烦——毕竟在修道院之外，没有任何人或马匹会来接应我们，但却不能就此放弃，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布鲁姆斯先生会被教会的人行刑。

　　也考虑过趁他伤势未愈前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但一想到这个修道院会收起吊桥、紧闭几天来逐一搜查就决定放弃这个计划了。毕竟修道院的地方虽大，却禁不起每一寸土地的翻查，更何况还必须保证清水和食物的来源。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匕首换到了手上——看起来必要的时候只有大开杀戒、强行突破了。

　　布鲁姆斯一言不发瘸着腿，紧跟在我身后。喘息声听起来有些沉重，想来是为了尽量不发出声响，而用着触及伤口的姿势在行走。

　　但是当我推开木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却叫我吃了一惊。果然还是来了么，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远处烛台的映照下，我看到凯伊神甫一脸阴晴不定的神色就站在木门外。令人倍觉违和的是，他一袭黑色的教袍，左手中却握着一柄闪着寒光的单手剑。我的心中微微一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拿起武器，但单就那持剑的架势、和气势，我就知道今天算是遇上生平罕见的对手了。

　　其实早就该想到了，能在耶路撒冷这种如同地狱般的东方战场混迹上十年，四肢健全、平安归来的人，绝不可能是庸手——异教徒当中也全是一群为了信仰不惜舍弃性命的家伙，接受过严格的训练、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唯一不同的是，他们把偷袭和暗杀当作荣耀，常常使得我们的骑士在睡眠中、在用餐时无故折了命。除了兼备运气以及惊人的实力外，在那里没有任何能保障性命的东西。

　　我的嘴角不禁流露了笑意，好胜心和对战斗的饥渴莫名地被挑动了起来，慢慢将匕首横在了胸前。只要遇见厉害的对手，总忍不住想要同他一决胜负，像我这样的人就是被称为疯子也不足为怪吧。

　　但是下一瞬间却又叫我楞在了半途：就在我和凯伊四目紧对、一触即发的时候，布鲁姆斯突然不合时宜地冲了过来，用身体护住了我。

　　“不要对女人出手！我要逃出来不关她的事。”

　　对于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来说，只要不引动杀气，他们是无法感受到实力间的差距的。布鲁姆斯的举动让我觉得好笑，却隐隐翻腾着淡淡的凄凉和感动。但也正是因为他的冒失，顿时让我清醒了不少：也许事情还没有发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因为，凯伊神甫是一个人来的。由此可见，对他而言，与我作对的的理由并不充分——最起码阿□□翁的那位大人是不会赞同让我死在这里的。

　　“你真的决定要与我为敌？”我直直地瞪着他那双青绿色的瞳孔，在烛火的辉映下跳跃着扭曲的红光。

　　“留下布鲁姆斯先生。”凯伊的目光里没有一丝退缩。

　　“我拒绝。”微微一沉吟，我用着同样坚决的口吻回答他。

　　布鲁姆斯似乎也感受了异样，狐疑的目光在我和凯伊之间游移，不知道如何启口。

　　在诡异的气氛中对峙了良久，我突然开口说道：“说吧，给你唯一的机会，凯伊。”

　　“你是选择……我？还是这个修道院？”我刻意没有用上“教会”这个词语。

　　凯伊微微一愣，用着几近尖锐的目光直视着我。我毫不回避，对于我来说，没有畏惧的理由；但对于他来说，却有。

　　“……跟我来吧。”

　　他气势突然弱了下来，苦笑着说道。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略带轻佻的一脸无奈样，慢慢收回了剑，灭掉了烛台，转身向黑暗中走去。

　　“焚毁‘耶和华之手’的人是我，所以被教会通缉的人，也应该是我。这样才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