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不在乎》夏时小睡

22、失恋

　　几世为人的经历让苏清圆身上多了许多人的品格，比如能屈能伸，比如自我宽慰，再也不像以前当珠宝时那般，心智单一，容易钻牛角尖。

　　那个时候的它，总是在纠结，“主人呢？”“祂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会忘了我吗。”

　　现在的它，已经可以理性的思考。你向别人献出了爱，意味着赠予别人在精神上操控自己的权力。
　　你尽可以去爱，但不能要求别人回馈同样的爱。

　　苏清圆嘴角的笑多了自嘲的意味，也不知道自己前几辈子失恋多少次，安慰自己的技能已经如此纯熟了。

　　果然，学习使人进步。

　　苏清圆放纵自己狠狠难过后，又说服自己振作起来。

　　我的爱慕，我的表白，我的失恋，归根结底是了却我自己的一桩心事。人生是一本书，该翻篇的时候，就得翻篇。

　　苏清圆在本子写下这句话，然后撕下来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里已经装了许多这样的字条。

　　开学前一天，他见到了纪录片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戴着可爱狮子帽的拍摄员询问可不可以请他谈一谈自己的高三感悟。“我们已经采访了不少人，艺术生，体育生，学习很好的，不太好的都有，但我们一直都很期待苏同学你跟我们拍一段。对了，那个女学霸童雪也接受了我们采访呢。”

　　“你们给了童雪多少钱？”

　　“一万。”

　　苏清圆轻轻笑了，工作人员以为他也要钱，当即表示这都好商量。苏清圆没有要钱，他很大方的回应了制作组的问题。

　　“其实我只是在学校里相对显得成绩好罢了，算不上什么学神学霸，真正的学神学霸是不用参加高考的，都竞赛保送了。”

　　苏清圆言辞恳切，态度坦荡，并没有因为谦虚过头反显骄傲。他说：“真正的聪明人学习思维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只要学一个月，参加一次考试就能感觉到适合竞赛的人，跟普通的成绩好的学生，区别很大……”

　　苏清圆一边回答一边想林燎会看这个纪录片吗？最终的样品她会亲自过目吗。大抵不会吧，关于高考的纪录片已经有人拍过了，从赚钱的角度来说，纪录片也卖不上什么价。

　　他用手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面上若无其事，心里暗暗嘲讽自己：还想着呢，想什么呢。

　　“你参加过竞赛吗？”

　　“参加过，成绩还不错。”

　　“为什么不继续参加了？”

　　“理由很荒诞，我本人家境还可以，并不需要考升学改变命运，所以我选择高考纯粹是因为高考更有仪式感，好像自己参与了一场很盛大的活动。再加上与数字符号更感兴趣，嗯，其实我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我更喜欢文学作品……”

　　……

　　高三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阶段，这辈子的励志精神，壮怀激烈，干劲儿狠劲儿都在一年里被迅速挤压，迸发出来。

　　苏清圆在失恋的痛苦中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专业，一个专业的高三学生，在看到学校板报上高考倒计时的第一时间，就找回了状态。

　　人类所有的真实的快乐，一定是恒久的努力，那些瞬间的满足，短暂的享乐后便是无尽的空虚。这世上真正有价值的事情，从来不是能轻松达到的，你必须克服懒惰，克服急躁，克制一切一蹴而就的妄想——罗翔。

　　走廊上的文化宣传来如是说，苏清圆每次走过读一遍。

　　妄想！

　　苏清圆，你在犯什么傻！

　　~

　　他寒假期间整个消失，完全没有参加学校的补课活动，开学后第一次模拟考成绩略有下降。班主任叫他去谈话，他表示自己已经调整好状态，一定会迎头赶上。

　　班主任对他自然是一万个放心。苏清圆也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复习，每一天踏实的，稳定的学习进步都能让他情绪稳定，很大程度上减弱自己的焦虑。

　　李问天一脸惊讶的问他：“你竟然也会成绩下降，好像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就稳居第一了。”

　　“没有吧”苏清圆素来认为自己很淡泊 ，现在不得不承认别人异样的目光还是让他有点尴尬，“有两次童雪还是超过我了。”

　　“那都是小考，哥们你赶紧继续考第一啊，我这人必须得找个偶像崇拜着，不然学习提不上劲儿，你可都不能崩塌了。”

　　“放心，塌不了，我下次就考上去了。”

　　苏清圆继续埋头做题。大部分比较卷的高中，在高二第一学期就把课本内容学完了，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复习和刷题，附中也不例外。各科老师每天一套卷，做题纠错做到呕吐，苏清圆卷起来同样废寝忘食，做的题不按页算按本算。

　　又是一个月过去，春天到来，衣衫轻薄，他脱掉羊毛衫，只穿圆领长袖，脖子上那道印记变得相当明显。他眸光一凝，脱掉套头衫换上了衬衣，把领子立起来，扣子扣到最上面那一颗。

　　他出门吃饭，在小餐馆里点了鸡汤米线，等饭的间隙，抽出时间刷手机放空一下大脑。

　　他准备搜索近期一个热点事件充当作文素材，浏览器刚输入几个字母，跳到第一选择位的却是那个灵异论坛。苏清圆犹豫一秒，手比脑子快，已经点了进去。

　　那个论坛还挺热闹，私人信息的标志上小红点一直闪烁。苏清圆点开一看竟然是林燎回复他，“那就是普通的银杏树。”

　　是他当初讲的那个学姐拜树，就能考试运超好的故事。

　　苏清圆心想不是的，银杏这种树本来就不普通。

　　银杏最早出现于3.45亿年前的石炭纪，具有1.5亿年的基因特征，曾经跟恐龙一起统治地球，古人尊称它为不老树。

　　中国最古老的银杏有一万多岁。现在存活的银杏都是一纲一目一属一科一种，也就是说我们见到的银杏，是末日大逃杀的唯一幸存者。它的族类同胞都死去，只留下它一个，幸运而又沉默得活到现在。

　　苏清圆也曾慕名去看过学校里那棵老树，然后发现这颗银杏树是雄的——银杏雌雄异株，要有雌树才能繁殖后代，也就是说学校里这棵百年老树是个百年老光棍。

　　他把这个笑话将给李问天，李问天笑道：“其他人去拜银杏树都没有用，只有学姐拜了有用，大抵它把学姐当媳妇了。”

　　“帅哥，米线趁热吃哦，不然坨住了，口感不好。”

　　老板娘的提醒让苏清圆回过了神，他道了声谢回复林燎：在您眼里，有什么东西是不普通的吗？

　　这段文字发出去之前，他又选择了删除。

　　说好了，不再打扰的。

　　自己也给自己哄好了，要放下的。

　　何必多事。

　　他吃着面前的鸡汤米线食不甘味，筷子在碗里来回搅和，老板娘看了一会儿皱着眉头给他退款，劝他去别家吃。“现在正值饭点，你的表情太赶客了。”

　　这要求实在有点无礼，但苏清圆素质太高，竟然还说了句“不好意思”。

　　他重返校园站在那颗银杏树下，才刚春天，银杏树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叶片，娇嫩而闪耀的绿色，看不出百年大树的沧桑。唔，从银杏漫长的寿命来看，这一棵其实还是树宝宝吧。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哒哒的高跟鞋声，转身一看是一个穿着皮衣，烫头化妆的女性。看着眼生，不是学校的员工，苏清圆难得一点忧郁的感慨被外来人冲散。

　　他转身欲走，就在这时，脖子上的印记微微发烫，脑海里传来一阵奇怪的波动，他似乎听到一阵欢快的叫喊，非金非石，音色特异，却能感觉到很开心。

　　苏清圆四下看，没有发现任何生源，再回头就发现那个女郎在轻轻抚摸树干。苏清圆一惊，集中注意力认真感受，发现那快乐的欢呼声就是面前这棵树发出来的。

　　难道她就是那个学姐？

　　这个学姐是体育生，学校宣传栏里还有往年她获得比赛一等奖的照片，可女大十八变，当初扎着马尾肤色偏黑，打扮老土的女学生跟眼前这个时尚靓丽的女郎完全像两个人。

　　“许泽芳？”

　　苏清圆试探着提问，得到了肯定答复。

　　“我毕业十年了，还有人认得我？”

　　“马上就不认得了，学校宣传栏的光荣人物只保留十年，每年换替补新的，过去的移交校史馆。”苏清圆不是话多的人，此刻却忍不住多说两句：“学姐今日回来有事？”

　　“我刚好被派到这里出差，顺便来母校看看师长，也看看这棵树。”许泽芳笑容莞尔：“我当年读书时候一直觉得这棵树有灵气，我站在树下背书都背得更快些，考试考不好，训练太累了还会跑到这里哭。你也可以试试，它会保佑你。”

　　苏清圆笑道：“它大概只对你有灵气，在其他人面前都是普通的树。”

　　世上之事大抵如此，苏清圆心想，一朵花，一棵树，一只狗，一个人……原本都普普通通，只是在珍视的人眼里，格外与众不同。

　　大抵我当初原本就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吧。

　　只是机缘巧合，偶然得到了龙的偏爱。
　　正胡思乱想，手机传来振动，他打开一看，是一则短信。“放假来找我——林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