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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醉酒晚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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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声呼啸,雨势渐大。
历风在厨房里忙碌着,软糯的米饭已经蒸好,辣炒章鱼年糕的香味也充盈着鼻腔。他被呛得有点想流眼泪,但这个辣度对于林雾月来说,却是刚刚好。
历风不太能吃辣,他单独给自己炒了一份蛋炒饭。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林雾月回来享用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堪堪冒着凉气的冰可乐,坐在餐桌前,手指无意识拨弄着手机屏幕,点开了和林雾月的对话框。
他对着餐桌上的晚饭拍了张照片,给她发了过去。
随后,又想起什么,编辑道:【单元楼的电梯正在维修,需要走楼梯间,回家的时候不要提重物。或者,给我打电话,我下去拎也可以。】
石沉大海一般,两条信息发过去,她始终没有回复。
历风等了一会儿,脸上隐隐生出一抹焦急和不耐。
他打开电话簿,找到备注为小雅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小雅是林雾月咖啡馆招募的员工。对方接的很快,也没有丝毫的隐瞒。
因为在小雅的心里,他也算咖啡馆的半个老板。毕竟,在外人眼里,他是林雾月的便宜弟弟。
咖啡馆的名字很文雅——风月。
所有熟识他和林雾月的人,都以为这间咖啡馆的名字是从他和林雾月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实际上,单纯是因为林雾月喜欢‘风月无边’这个词语。
而这件事情,除了历风,无人知晓。
林雾月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懒得同外人解释。时间一长,历风也存了点别的小心思,并没有把真相告知其他人,就那么任由旁人误会。
他巴不得别人把他和林雾月扯到一起,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当林雾月走哪带哪的私人挂件。
在不相干的外人眼中,他与林雾月早已经密不可分。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这世上关系最为融洽的半路姐弟。
事实却是,林雾月快要讨厌死他了,在家里看到他都要皱眉的地步。
而他,也再也没有开口叫过她姐姐。
自那件事之后。
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假装看不透她的情绪,两人怕是早已经分道扬镳、没有任何关系了。
小雅说,林雾月今天只在咖啡馆露了一面,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后,拎着包就走了。看起来还挺着急的,好像是去机场接个外地的朋友。
林雾月的社交圈很简单,她放在心上的朋友,他几乎全都见过。
她性子冷,并不是一个喜欢交朋友的人。除了经常与她一起工作的小雅,她联系的最多的,就是她大学时候的三个室友。
她们都是郦城本地人,从郦城大学毕业后,就在郦城工作。隔三差五的,她们都会小聚一下。
如果是跟她们,林雾月不需要去机场接人。
想到这里,历风脸色变了变,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路劲松。能够让她不辞辛劳、冒着风雨去机场接人的,也只有他了。
早在他从鞋柜里看到那双拖鞋的时候,这个名字就隐隐浮现在他的心头。但他对这个名字过于抗拒,不愿意去承认。
路劲松这三个字,一笔一划,就像是细密又坚韧的风筝线,一点一点把他那颗滚烫的心给勒成一片片的。隐晦的热忱消散,逐渐变得凉寒。
如果说,林雾月是他一直仰望的月亮,那路劲松就是夜空中奋力遮挡月亮光芒的乌云。也是历风心里的乌云,这些年始终横亘在他和林雾月中间。
但不得不说,现实生活中,路劲松这个人,阳光、乐观,和阴翳扯不上半点关系。
不然,林雾月也不会和他纠缠这么多年。
反倒是他自己,阴暗、晦涩,卑劣,还残疾,满肚子都是不可言说的小心思,根本不是林雾月会喜欢的类型。
也难怪,她会厌恶他。
他和路劲松完全是两个极端,就算是让他伪装,他也做不来路劲松那种人——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十足的正人君子。
如果她知道,两年前的那一晚,不是路劲松,而是他——
估计会更厌恶吧。
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对他的态度才会越来越恶劣。
历风脸色一白,手机没拿稳,啪嗒一声,摔在灰色岩板桌面上,屏幕摔了一道裂痕,一如他那颗不安的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林雾月没有将他赶出去,已经是极力忍耐的结果了。
现在,他有两个选择:
要么,主动跟林雾月坦白,戳破她努力保持平和的面容,然后她恼羞成怒,立刻将他赶出家门,两人从此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要么,刻意忽略她漠视、乃至无视他的态度,继续死皮赖脸,保持原状。这样,只要她不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他依旧能每隔一段时间就回家来见她一见。
历风没有半点犹豫,选择第二种。
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求能够和林雾月的关系恢复到无话不谈的状态,只要能偶尔见她一面,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就好。
犹豫一瞬,他拨通了林雾月的手机号。
台风天,他放假回来,没有看到人在家,打个电话问一下应该不算太逾矩。
历风悬着一颗心,听筒里传来的,却是一串机械音——她关机了。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林雾月打过电话了,到底是真的关机,还是她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拉黑了他的号码,历风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彻底联系不上林雾月了。
仔细想想,自从他住到她家里的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就变得有点不对等。
或许她不这么想,但事实就是,林雾月是这个家的主人,而他,只是一个暂时寄宿在她家的客人。
无论是社交,还是生活中的其他方面,大多都是林雾月在主导。她高兴了,就和他多说几句话。如果她讨厌他了,就把他扔在脑后晾着。
就像现在,他怎么也联系不上她。就连她的去向,他都要从别人口中得知。
还是说,如果想要改变目前的这种看似平等、实际上却完全不平等的状态,他只能选择第一种。
只要结束了两人目前的伪姐弟关系,他就能从便宜弟弟转变为一个正常的异性。
万一,她还是看不到他,执意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那又该怎么办?
历风神色晦暗,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答案。
干脆不想,走一步算一步。
他收起手机,机械地吃完了他那份蛋炒饭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关门,也没摘下悬在右耳上的助听器,方便随时听到大门口的动静。
这样,她回家,他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尽管她今晚有可能不回来。
如果她真的是去和路劲松在一起,她又怎么舍得回来。可就算是这样,历风依旧怀着一丝期待。
她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只要她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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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四十三分,历风伏在桌案上,专注敲着论文。
门口传来一阵窸窣声,他敲着键盘的动作一顿,耳边同时传来开锁成功的叮咚提示音。
是林雾月回来了。
他并没有听到她按密码的声音,她一定是图方便,用指纹开的锁。
历风站起身,动作没有刻意放缓,凳子和地板摩擦,发出一阵短促的刺耳声。
他是想用这个动静告诉林雾月,他回来了。
可惜,林雾月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又或者说,动静太小,她根本没听见。
历风走出去,一眼看到的,并非是林雾月,而是紧紧揽着她腰身的路劲松。
不等历风走近,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味。他陡然顿下脚步,将门口两人的动作悉数收入眼中。
台风天,她喝得烂醉,站都站不稳,双臂勾着路劲松的脖颈,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举止亲密。
而路劲松呢,一手拎着她的包,一手抱着她的腰身,还要控制她胡乱作弄的双手。
稍有不慎,背包的棱角打到林雾月的眉尾,她忍不住痛,拧眉哼唧了一句:“疼。”
路劲松连忙把拎包的那只手抬起,生怕不小心再撞到她的同时,低声哄她:“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了。”
“我的包……”
“我要回家……”
林雾月呢喃着,双手胡乱抓扯着。指甲尖锐,力度也没把控好,甚至在路劲松的脸上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灯光明亮,历风清楚看到路劲松因为吃痛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耐。路劲松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对林雾月感到不耐烦。至少,这是历风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他手忙脚乱,稍显狼狈地把她的包挂在墙壁的挂钩上,终于腾出手,好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一些。
他明天还约了客户,脸上顶着一道抓痕怎么能行呢。
可偏偏,为时已晚。
历风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去的。
不等他开口,路劲松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眸子里闪过一抹诧异,冲他笑笑,平和开口,道:“小风今天也在家啊,你姐没说。”
随即,像是看到了救星,说:“快来帮我一下,你姐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