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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至于吗 ...

  •   下班回到家,秦疏关好门,在家里一共找到了四张银行卡,一张是他的工资卡,平时日常花销都是从这个卡里出,一张是他读书时在学校用的卡,里面应该没什么钱了,一张是抽屉信封里贺阗留下的卡,上次查过,里面有一百六十几万,还有一张崭新没用过的卡,本地某商业银行的储蓄卡,贺阗逼他办的,一年前刚办下的。

      办卡时他情景,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有没有点时间观念,迟到了你知道吗?”

      “我说了我今天有手术,不知道几点能做完,你非得约我过来。”

      那时他们刚分手,可那人对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也不再如何迁就了。

      “行行行,身份证带了没有?”

      “带了,要干什么?”

      他站在银行大厅,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捏着身份证迟疑着不想给,对方却一把拿过去,“办张银行卡而已,欣欣有任务。”

      这家银行的流程似乎比其他银行更严格一些,录指纹,拍照,签字做了好多次,文件签了一大摞,期间狗男人一直在旁催他,好几次因为他签慢了,甚至当场对他发脾气,他像个木偶一样,听着柜员的吩咐,任由对方摆弄,忙活了一下午,最终得到了这张银行卡。

      “你拿好,别丢了,银行定期要查的,账户注销,任务就不作数了。”

      “贺阗,你是故意的吗?”

      “我故意什么呀我,帮忙办张银行卡还难为你了?”对方把卡和凭条一并塞给他,再三交代,“千万拿好了,别因为一张卡让我三番五次再联系你,密码是你生日。”

      “亏你还记得我生日。”

      “我们俩究竟还能好好说话不能?”

      “你现在是不是看见我就烦了?”

      男人在银行门口抱了他一下,“我知道我不是个东西,照顾好自己,婚礼我就不请你了。”

      这张卡他从来没用过,也没往里存过钱,应该是空的,再加上美景天城的房子,还有他自己住的这套房子,全部加在一起也有好几百万,再大的事应该也够解一时燃眉之急了。

      他刚把银行卡收拾好,正好大哥电话打来。

      “哥,你跟暮云姐在一起吗?”

      “嗯,刚从单位接到她,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我吃过了,你们去吧,婚事你跟暮云姐是怎么商量的,需要置办什么,咱们提前准备。”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管好你自己。”

      齐暮云其实吃过饭了,未婚夫送的爱心晚餐都把她吃撑了,她就是想跟对方多待一会儿,才借口要吃个宵夜再回去。

      电话里秦疏明明是关心他们,这家伙又凶巴巴的,她急忙把电话抢过来,“秦疏,我是你姐,你听我说,结婚的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别操心,房子我们差不多也选好了,价钱在我们承受范围内,至于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我跟爸妈商量,你放心吧。”

      “谢谢你,嫂子。”

      “嗨,我自己的婚事,你还谢我?不出来吃点东西吗?”

      “不了,嫂子,我吃过了。”秦疏听到电话又换到大哥手里,他原本想告诉大哥,如果他们那边暂时不需要用钱,他就把自己的积蓄一并都给贺阗先用了,但一想起大哥虽然不再提以前的事情,可每次听到贺阗的名字依然要皱上半天眉头,他最终还是理智地把话咽了回去,“没事,没事,我真的吃过了,不去了。”

      齐暮云见未婚夫挂了电话,悄悄在旁问他,“我们单位挺多姑娘都不错,要不我介绍秦疏他们认识认识?”

      “不用。”

      齐暮云没想到对方回绝得这么干脆,“你不是吧,秦疏他天天为你操心,他的事你好歹也问问。”

      “你认识贺阗这个人吗。”

      齐暮云愣了一下,她听说过,要说认识倒也谈不上,这两兄弟当初闹得老死不相往来,她也不好在中间掺和,这几年跟秦疏更是几乎没怎么联系过,只是饭桌上听业内人士对那人的评价都还不错,说他年轻有为,人也可靠,脑子很活,办事也利索,“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他不是已经跟秦疏分开了?”

      男人默然良久,“没什么。”

      齐暮云看着对方丢下一句“没什么”就照直从面前走开了,她一头雾水,认命地跟上去,和一个闷葫芦在一起可真累人。

      离河岸不远的树荫下缓缓踱出三个人,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浑身肌肉隆起,显得异常雄壮,树叶缝隙里漏下来的灯光正好照见他耳后青色的六芒星印记,三人正是刀雷和他麾下两个亲信占达,纳隆。

      占达紧盯着桥上走远的一男一女,“大金刚,是那只大猫,他还活着。”

      男人阴沉的脸色在斑驳的树影中显得更加可怕,“少爷果然被他们收买了。”

      两个手下对视一眼,知趣地没有多说,他们跟随大金刚时,少爷已经离开鹰嘴崖不知所踪,之后突然回来,本就十分可疑,但温司令也好,几位金刚也好,甚至鹰嘴崖上的元老,个个对他另眼相看,难道就因为他名正言顺,身上流着老主人的血?但贺兰山已经死了二十年,那个时代早就过去了。

      果然,最后怎么样?

      温司令因为他损失惨重,几位金刚连命都丢了,大管家二管家如今也被架空,鹰嘴崖彻底成了阿堃的天下。

      “大金刚,咱们怎么办,要不要……”

      刀雷感到一种久违的亢奋,就像凶狠的豺狼嗅到宿敌的气息,心中又窜起嗜血的快意,但他却抬手打断了手下没说完的话,这里是H国,是他们的地盘,迫不得已弄死那两个小警察,是因为他们已经盯上了自己,不解决掉,过后会很麻烦,“他清楚我们的来路,不要招惹他,这只大猫跟别人不一样,武志红弄死他手下一个大头兵,这人敢越过边境线,一口气追了他五百里,打断他一条腿不说,还差点要了他的命,现在咱们在他的地盘上,不要自找麻烦。”

      两个手下的注意力并不在那头大猫身上,对他们来说,更有吸引力的是他身边的女人,王老虎送给他们的那些小姐根本没法儿比。

      季元恺在办公室呆了一天,论文一个字也没写,校园广播把那两首莫名其妙的流行歌循环播放了一整天,吵得他什么也做不下去。

      晚上路过菜市场,他难得心血来潮买了一回菜,回家想开火,又发现自己除了水煮白菜,别的都不会做,沮丧地关了锅灶,最终还是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一块三明治,潦草把晚饭打发了。

      半夜的时候,不知怎么胃病犯了,原以为忍忍就过去,没想到越疼越厉害,后来实在受不了,他只能给梁萧打电话。

      一声刚响过,电话就接通了,大魔王满嘴不耐烦,“有事儿?”

      “你能给我买点药送来吗?”

      “要什么?”

      “雷尼替丁,奥美拉唑随便都可以。”

      “你使唤我?”

      “……没有啊。”

      “深更半夜叫我去给你买药,还不算?”

      “除了你,我没别人可找了。”季老师说的是实话,学院里熟一点的教师年纪都大了,他带的学生又只有大魔王一个人。

      “你倒是会找。”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季老师话音刚落,卧室门已经被人粗暴地一把推开了。

      大魔王摘下头盔往桌上一撂,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红毛上来就把被子掀了,“起来去医院。”

      季元恺冷汗蹭蹭往下掉,“没那么严重,吃点药就好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电话接通的时候,梁萧已经开始下楼,问那句“有事儿”的时候,人在车库门口,说那句“你是唤我”,摩托车在路上直接飙到了200码,答完那句“你倒会找”,人已到了大门外。

      大魔王可不管他这么多,说动手就动手,“要么我弄死你,要么你自己起来。”

      “你干嘛……这么凶,没有买药就算了,我躺会儿就行了。”

      “我懒得跟你废话。”

      季老师哭的心都有了,他胃痛得要死,还要被对方讽刺折磨,臭小子强行把他从床上拖起来,直接扛出了家门。

      头盔在脑袋上罩得严严实实,季老师呼吸困难,车一打着,上路更是跑得像要飞起来一样,季元恺胃疼没缓过来,他怀疑心脏也给人吓裂了。

      “梁萧,你……你慢点……”

      “怕的话,抓紧我。”

      后悔,无比后悔,早知道要被人这么折腾,季老师觉得他还不如再忍忍,现在两条胳膊都用上,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了,可他还是怕。

      大魔王比他更怕,进门就看见这人嘴唇乌青,脸色发白,像个虾子一样缩在床上浑身抽搐,心跳脉搏都不正常。

      到医院挂了急诊,医生初步断定是急性胃出血,检查结果出来,季元恺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他依然好迷,这届学生太难带了,对老师一点敬畏之心都没有,说骂就骂,还张口就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疼痛稍微好些了,挂上水之后,床上的人没多久就睡着了,梁萧坐在床前点开手机备忘录,把医生护士交代的注意事项一条一条记在备忘录里,如他所说,这部他多年没换过的手机里记着对方很多秘密,这些注意事项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季元恺入睡前看着病房里跑前跑后的红头发大魔王,慎重地考虑了陈教授前些日子说起的相亲的提议。

      上次见面到现在,虽然他还不能完全理解秦疏话里所要表达的全部意思,但对方的意愿他已经充分领会,他能给予的喜欢,并不是秦疏想要的那一种,所以把他不想要的喜欢强加在他身上的确是不理性,也不公平的。

      他懂了,也仔细考虑过了,或许相亲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方法,他只想找一个生活上能互相关心,互相扶持的人,像今天晚上这种情况,如果伴侣在身边的话,就完全不用打电话勉强学生过来。

      梁萧点开微信,柏豪表情包刷了他99+。

      l*萧:你有病吧?

      bobo向前冲:[抓狂][抓狂][抓狂]爸爸牛逼!爸爸威武!爸爸接受我的膝盖!

      l*萧:明星都这么闲么?

      bobo向前冲:谁闲了,我通告多得都接不完好吗![酷]

      l*萧:谁上次跟我说,他过气偶像快失业了?

      bobo向前冲:可我又火了呀,都是爸爸的功劳[可爱]

      l*萧:得了吧,这张专辑整体做得都不错,公司为你下了大本钱。

      bobo向前冲:嗨,我教你那招欲擒故纵怎么样,有反应了吧?

      l*萧:有个屁的反应。

      bobo向前冲:不应该啊,你突然不惹他了,他肯定注意到啊[疑惑][疑惑]

      l*萧:没用

      bobo向前冲:兄弟,你看上的究竟是个什么奇葩,对了,高层又找我问你了,我看那群人是铁了心要签你

      l*萧:我又不出道,签什么签

      bobo向前冲:创作人他们盯得更紧,这一行包装做得再好,最终还是内容为王啊

      l*萧:你想办法,少给我找麻烦

      bobo向前冲:成,成,五一你干嘛?要不到我这儿来玩?

      l*萧:我才不想跟你一起天天躲狗仔。

      bobo向前冲:那总得有安排吧,不能宅在公寓里窝三天?

      l*萧:我在医院,他半夜胃出血,疼得爬都爬不起来,年纪不大,一身毛病。

      bobo向前冲:卧槽!好哇,多好的时机,赶紧培养感情呐!

      l*萧:好个屁,你滚吧,我懒得理你。

      bobo向前冲:我能说句实话吗?

      l*萧:卖什么关子,说

      bobo向前冲:不行直接上吧,真的,相信我,爱是做出来的!!!

      l*萧:滚你大爷

      大明星表示自己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这个建议也是几经考虑之下给出的,但对方不理他了。

      他看着落地窗外绚丽的夜景,忍不住摇头叹气,每次梁萧的歌他都得录上好几天,因为总唱不出歌词里的那种感觉,就像那首《杀鱼》,天才写歌随意到这份上,他也是服气,整首歌讲的还真就是那天他送给对方的两张演出票,偏偏旋律一开,当时的情景,当时的心情立马就出来了,可他理解不了梁萧的心情,要是他自己碰上这种事,他保证那条鱼走运了,他会气到直接杀人的。

      病房里,老男人睡觉很老实,梁萧伸手摸上对方的脸,睡着的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跟着又朝热源主动靠过来,拿冰凉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

      梁少爷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巧取豪夺的想法在他脑子里过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遍,但老男人毫无防备的睡脸实在合眼,他心里清楚得很,但凡他有任何过激的举动,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这样的表情。

      秦疏晚上试着打过几次电话,那边始终是关机状态,他又一次失眠了。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早早赶到医院,等着问李昂公司的事了解得怎么样了。

      李主任提着两人份的早饭,上来一看,果然爱操心的秦医生已经等在办公室,他把豆浆煎饺往对方跟前一推,“先吃,不吃饭我不跟你说。”

      秦疏急得心里七上八下,哪有心情吃饭,“能不能别卖关子了?”

      “别急成不成?我昨晚上给张大炮那小子打过电话了,他出门了,说节后回来面谈,这小子婚期将近忙得很,我也不好使劲儿催,咱就耐心等等,后天我约他出来当面问。”

      秦疏当然知道求人办事急不得,听对方这么说,他也只好暂时忍住,不再催问了。

      “赶紧把早饭吃了,上班就够累了,你这一天天的还得为前男友操心,这都什么事儿啊!”

      “要不,你再给他打个微信电话,看他还挂吗。”

      “怎么了?”

      “他的电话我打过去一直是关机状态,可电话关机,微信在线,这不对吧?”

      李昂照他所说,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果然对方立马给挂断了,说明还真在线。

      秦疏见状,当即拨通电话,可听到的依然是系统生硬的电子提示音。

      “先别大惊小怪,可能换号了,微信解绑了原来的电话号码,又绑定了新号,这也正常。”

      “可我前些天不还跟他通过电话,你也听到的。”

      李昂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可能狗甜甜就是那天以后换的号。

      他没说,但秦疏猜出他想什么了,“至于吗?至于吗?至于吗?”

      一连问了三遍“至于吗”,李昂晓得他又钻起牛角尖来了,“别瞎想了,等逮着他人,好好问清楚不就行了。”

      “他躲我都来不及,能逮得到吗,打个电话就吓得他急不可耐把号都换了。”

      “你看你,只要是个大活人,还能逮不到啊?”李昂话音刚落,微信弹出的视频邀请吓了他一跳,“卧槽,回过来了!接不接啊?”

      “快接啊!”

      李昂按下接听键,视频打开,他已经端好了架势要先把渣男骂个狗血淋头,谁知道那边出现的却是自个儿小徒弟吴晓帆的大脸,“我去,小吴?”

      秦疏担心自己出现在镜头里惹对方生气,原本都避嫌走开了,可他听到李昂惊呼,过去一看,还真是吴晓帆,“怎么是你啊,小吴?你这是在哪儿?”

      吴晓帆一脸尴尬,“师父,秦老师,我在大庆路派出所呢,不止我,还有李濛和她朋友。”

      李昂乐了,“大清早你们这是犯什么事儿了?”

      “师父,要不你跟秦老师来一趟吧,这事儿电话里说不清楚。”

      自个儿徒弟当然不能不管,这俩孩子又都不是惹事的人,李昂心里有数,“在那儿等着。”

      两人来到派出所,三个小年轻已经被警察批评教育得声都不敢出了,边上还有一个小姑娘,抱着胳膊趾高气昂站在一旁,看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警察同志,出什么事了?”

      年轻的警员看了二人一眼,“是家属吗?”

      李昂忙道,“是,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

      派出所民警拿出刚做完的笔录,“他们几个未经公安机关授权,私自定位别人的手机,还无端闯入居民的住宅,这些可都是违法行为。”

      李昂跟秦疏对视一眼,两人俱是一脸莫名其妙,不等他们开口问,李濛先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边上那陌生女孩,“就是这个盗号的,她盗了甜甜的微信号,还用甜甜的号乱发东西!”

      吴晓帆见警察瞪眼,忙把小姑娘拉到身后,“师父,秦老师,确实是我们法律意识欠缺,我们发现甜甜哥被盗号了,一心想找到盗号的人,用了不合适的办法,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盗号?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盗号,这就是我的号,你们侵犯我个人隐私,还大清早闯进我家里,吓我一跳,警察同志,一定要多关他们几天!”罗荞荞哼了一声,理直气壮。

      李昂一听就知道这姑娘不好打发,看笔录上写的,侵犯他人隐私,擅闯居民住宅,这俩小的还真都给承认了,吴晓帆实习期还没结束,这要抹上一笔,将来结业和工作肯定都是麻烦,李濛一小女孩儿就更不用说了。

      “警察同志,师父,这都是我的主意,跟李濛和她朋友没关系,能不能光处理我一个人,不关他们的事。”

      “你胡说什么呢!”李濛一听又急了,明明是她找人干的,但吴晓帆拦住不准她说了。

      秦疏看了眼桌上的苹果手机,“这位姑娘,这手机是你的吗?”

      “当然是我的!”罗荞荞见警察已经核对完了账号,急忙把手机拿了回去。

      秦疏的表情认真起来,“这手机是我丢的,请问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的东西怎么会是你的!”小姑娘急眼。

      “那么,你有证据证明是你的吗?”秦疏问道。

      “当然有了,这是公司发给我的,我们经理和同事都可以作证!”

      “也就是说,你只有人证,对吗?”

      小姑娘送了他一个白眼,“难道人证还不够啊?”

      李昂虽然不知道这手机到底是谁的,但他们家秦医生从来不说没有根据的话。

      秦疏看向小姑娘手里的iPhone,“我看你解锁用得是密码吧,怎么不试试指纹呢?”

      罗荞荞不明所以,她拿到的就是旧机,信封上只留了个开机密码。

      秦疏不等她说话,接着问道,“而且你知道这部手机的id吗?”

      罗荞荞气鼓鼓地瞪着面前人,什么id不id,她才不知道什么id,“你们到底讲不讲理?”

      “这部手机密码锁用得是我的指纹,id我也可以提供给你,当初购买时的发/票跟配件还在我家,你想看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拿,或者我们直接到售后去查查这台机器的购买记录,看看用得是不是我的证件,留的是不是我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罗荞荞可不管什么记录不记录,她只知道公司发给她的,就是她的,“那又怎么样,又不是我偷你的,我拿你的,是公司给我的,有本事你找我们领导去!”

      秦疏笑说,“我不必去找你们领导,我只需要直接起诉你们公司,我不知道这部手机你们公司究竟是从哪儿得来的,但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它是我的所有物,即便你们公司不存在盗窃行为,但使用赃物也一样是违法的吧?”

      派出所民警也慎重起来,“这位先生,这真是你的手机?”刚刚那三个小年轻进来就嚷嚷被人盗号,现在电信诈骗猖獗,事情的确很有必要核实清楚。

      秦疏点头,“我说了,发/票和相关证明我可以随时提供,购买记录商家那里应该也有,最直接的办法,试试我的指纹能不能解锁不就行了。”

      民警转向身旁一脸警惕的小姑娘,“女士,请你配合。”

      罗荞荞犹豫着不想给,但她总觉得对方是装模作样诈她的,她不信邪,气恼地把手机递了出去。

      民警接过来,等主界面重新锁上,果然秦疏手指轻轻一碰,屏幕锁登时就听话地解开了。

      李濛一看,更加气愤,“好啊,你不单是个盗号的,还偷人手机!”

      罗荞荞也不是好惹的,嗓门比她还大,“你说谁偷手机呢,少诬赖人,分明是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秦疏拉过李濛,“小姑娘,你看我们这样解决好不好,你们如何得来的这东西,我不再追究了,手机我想原价买回来,今天早上我这两个同事的行为也有不当的地方,我们向你道个歉。”

      罗荞荞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刚刚萎下去的气势立马又回来了,“想私了啊,那可不行,他们大早上闯进我家,影响我睡觉,还威胁我,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你!”李濛气不过还要跟她理论,却被吴晓帆强行按了下去。

      秦疏并不心急,“姑娘,你想走司法程序也可以,我们当然愿意公事公办,只是如果我因为这件事情起诉贵公司,影响了公司的声誉,给公司制造了麻烦,作为当事人,只怕你在领导面前也不好交代。”

      这话说到了罗荞荞心坎儿上,她现在还没转正,实习期惹出个官司来,公司还不立刻让她滚蛋?可就这么算了,她也太亏了!

      一通胡搅蛮缠,秦疏最终答应原价买回那部旧机,再赔她一笔精神损失费,事情才算解决。

      临走时,秦疏问了小姑娘,拿到这个手机多长时间了,罗荞荞也没瞒他,实话实说不到两星期。

      秦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说不上来。

      回去的路上李昂不好说人小女孩,只把小徒弟狠狠训斥了一顿,吴晓帆也冤得很,李濛那丫头为人仗义没得说,就是冲动暴脾气,不过,挺可爱的。

      李主任骂完小徒弟又好奇不已伸头去瞄秦疏手里的旧机,“手机不都长得一样,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贺阗的手机?”

      秦疏指了指屏幕左上角那一道大概两厘米长的裂痕,“这是我跟他吵架时摔的,这个机子我用了快一年时间,就是因为摔了这一点,他才拿走自己用,给我换了新的。”

      “呵,你俩还吵架呢?”

      “怎么不吵,经常吵。”

      那回是为了什么呢,记忆犹新。

      那天蠢男人说晚上有应酬,他等到对方凌晨三点还不见人回来,放心不下,左思右想还是爬起来,把贺甜甜那辆淘汰的旧尼桑从车库里开出来,去了对方出门前向他报备过的那家酒店。

      他跟着服务员一路穿过回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会在饭厅外看到让他气昏头的一幕。

      一张大桌坐了七八个男人,酒过三巡,男人个个歪七扭八挺在座椅上一边起哄,一边笑骂。

      领头的三十多岁,黄脸皮,陈年的痘印深深浅浅在两颊上铺了一大片。

      贺阗没穿外套,衬衫上都是汗,麻脸的手臂挟着他的脖子,将人曳在跟前,贺甜甜一米八几的个子,后背高高拱着,胸口几乎贴在桌沿上,麻脸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他脸上,表面上哥俩好亲腻腻,可他看得清清楚楚,一巴掌下去贺阗半张脸都红了。

      那人却好似根本没感觉一样,依旧陪着笑脸,“以后还得陈总多多照顾。”

      麻脸哈哈大笑,把面前倒满的酒杯往前一推,“来来来,日出江花红胜火,贺总生意更红火!”

      一杯足有小二两,贺阗二话没说一口灌了,麻脸放松了胳膊,一边大笑,一边拍桌,“好,年轻有为,这才叫年轻有为!”

      话音刚落,桌上的人立时起哄鼓掌,“刚刚这杯叫一帆风顺,这么大的活儿,贺总是不是要干个十全十美呀!”

      “哎哟,李工会说话!”

      “对,对,对,十全十美,这个好!”

      “哈哈哈,必须十全十美!”

      男人充耳不闻,脸上仍然在笑,“我先敬陈总一个?”

      麻脸接过他捧到面前的酒杯,大庭广众之下手一歪,一杯酒登时全泼在他大腿上,“哎哟,你瞧我,今晚高兴喝多了,这手都开始抽筋了。”

      麻脸放下杯子,将那只抽筋的手重新放回桌面上,几根手指好像当真抽筋一样,在两排倒满的酒杯前面,漫不经心敲了一下又一下。

      “陈总,您这是难为我呀。”

      “贺老弟,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怎么着,看不起我?”

      “不不不,陈总您误会了,我喝,我喝还不行吗。”

      “对嘛,这才爽快。”

      贺阗连干了几杯,脸上已经不冒汗了,但脸色白惨惨的,看着都吓人。

      麻脸摇摇晃晃站起来,男人赶忙又俯下身子,任凭对方把胳膊肘架在他肩膀上,“陈总,您慢点儿。”

      麻脸大爷一样靠上去又开始拿巴掌拍他的脸,还装疯卖傻呵呵笑,“你小子可以啊,老板的千金都对你另眼相看。”

      “陈总真会开玩笑,我这种癞□□,哪能入得了千金大小姐的眼。”

      麻脸喉咙里爆出难听的大笑,“哈哈哈哈哈癞□□,贺老弟你更会开玩笑,不过……我喜欢,癞□□!癞□□!”

      “于总挑女婿,要说人品学识,门当户对,怎么着也得是陈总您。”

      明明是一句好听的奉承话,房间里的气氛却陡然一变,麻脸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刚刚装模作样还顾着脸面,谁想这会儿忽然撕破脸,一把揪住面前人的衣领子,反手重重赏了他一耳光,声音大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姓贺的,你他娘的算哪根葱?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老子动动手就能捏死你!”

      男人的腰压得更低了,依旧笑得很真诚,好像刚才那一巴掌打得根本不是他一样,“谢谢陈总高抬贵手。”

      麻脸冷哼一声,玩够了也觉得没趣,站起来走了。

      主角一撤,酒桌上其他人也呼啦啦开始往外走。

      那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出格的事,他跟上姓陈的,在停车场看了眼那辆黑色奔驰车,顺手摘了尼桑的车牌扔进后备箱,拐出酒店跟了对方一条街。

      跟上去要做什么?不知道,不清楚,无所谓。

      他在经过第一个监控点的时候完成超车,盯着后视镜里那辆火气十足,疯狂加速预备反超的大奔看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将刹车一下踩到了底。

      手机就是在那个时候摔坏的,尼桑被撞出去三十多米,车头磕上路边的水泥花坛才停下来。

      豪车顶撞,麻脸受了点轻伤,他出了一口气,报废了贺甜甜的旧车,撞断了自己两根肋骨,还在颌下留了一道疤。

      傻甜甜什么也不知道,哭了好几天,一个劲儿责备自己不该回家这么晚,害他半夜跑出来,才会发生车祸,又念叨他心软好说话,居然就这么放走了肇事者,连对方的车牌号都没记下来。

      麻脸自己醉驾,吃了个哑巴亏不敢报警。

      他当时浑身是血从车里爬出来,把奔驰车里吓傻的人拖出驾驶室,按在地上还了他一耳光才放他滚蛋。

      那场架,是他伤好以后跟贺甜甜吵的。

      他在客厅看电视,贺阗在厨房打电话,对象又是某某老板,也许是男人跟人聊天时的语气中,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也许是那些虚头巴脑的场面话听着实在很恶心,他拿起遥控器按死了音量键,一下把电视声音开到了满格。

      男人挂了电话,慌忙急火跑进客厅,“怎么了,怎么了?”

      他关了电视,那天晚上强忍着没撒出来的火轰得从心底窜起来,“你跟谁都这么说话吗?”

      “秦疏……你怎么了?”男人愣了一下,习惯性上来拥抱他。

      他扭身避开,“非得这样吗?”

      “怎么了嘛?”

      “大家都是人,各有各的工作,各有各的职责,一定要这么低声下气不可吗?”

      男人小心翼翼抓住他的手,“别生气了,我保证再也不把乱七八糟的工作带回家来了,好不好?”

      “做生意都是这样的吗,是的话,不做了行不行?”

      “那我……求人办事……我……”

      “求人办事?你告诉我怎么个求法。”

      男人傻傻的,看起来还很高兴,“秦疏,这个项目总金额将近两百万,做好了能有三成的利润!”

      “利润!利润!你脑子里就剩下钱了?”

      男人脸上露出担心的神情,“秦疏,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更年期到了吧。”

      蠢男人以为他开玩笑,依然乐颠颠地在他面前叨咕,“秦疏,真的,真的,这一单做成,钱能按时到账的话,年底能有五十万的收入呢!”

      “贺阗,钱是赚不完的,但人要自爱。”

      也许这话说得太重,也许他当时的表情过分伤人,男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在他跟前手足无措地扭了两下,“我……我知道了,我……菜……菜糊了。”

      贺甜甜跑回厨房做饭,他在客厅干别的,事情就此打住。

      直到后来有一天,贺阗睡前忘了关电脑,他无意间看到公司的财务报表,才知道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

      公司百十号员工,每月基本工资要开出三十几万,员工社保要交二十几万,绩效工资还有三十多万,再加上办公区的房租,水电,物业费,各种材料费,损耗费,还银行的贷款利息,就是不吃不喝每个月至少也得有一百万的现金进账,公司才能运转得下去。

      报表里密密麻麻的数据,一眼看过去就已经让人感到窒息。工资不能不发,社保不能断缴,房租水电物业费一样不交就有麻烦,贷款利息不还,连公司账户都要被封掉。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那个在外头给人扎成刺猬也不敢吭声的人,回到家来,正是他那句“你要自爱”又结结实实迎面捅了他一刀。

      也许是不想让他分担压力,也许是不想给他增添烦恼,这些事情贺阗从没跟他说过,每天讲给他听的都是“我赚钱了”,“秦疏,我又赚钱了”,“我下个活儿还能赚钱”,所以他听来听去都是“钱”,习惯了,麻木了,听烦了。

      难怪蠢男人这么高兴,年底有五十万的利润,发年终奖的时候,公司里的单身女孩就能多买两件羽绒服再加一套化妆品,要养家糊口的员工就能按时还上房贷车贷,还有余钱踏踏实实过个好年,他总以为是贺甜甜贪心不足,一想起赚钱的事就停不下来,原来根本不是停不下来,是他不能停,不敢停,也没办法停,一旦停下来,房租怎么办,水电怎么办,贷款谁来还,那么多员工的工资从哪儿来。

      秦疏摩挲着屏幕左上角的那条裂痕,手机里什么都清空了,只有那女孩这两周内使用的痕迹。

      吴晓帆跟李濛坐在后座里听两人说话,吴晓帆好奇地插了一句嘴,“秦老师和甜甜哥居然还吵架,那……吵架都谁赢啊?”

      李濛早就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听吴晓帆一开口,登时把脖子都伸长了。

      秦疏回头看了眼后头两个小年轻,李昂呵呵笑,“狗甜甜那嘴炮功夫,白的能说成黑的,黑的能说成紫的,你们秦老师说得过他才怪。”

      秦疏摇摇头,没多说,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对错,对的坚持,错的改过,对他而言,那件事也是一样。

      他决定认错的那天,贺甜甜进门吓了一跳,“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做这么多菜。”

      “向某人赔罪,当然得拿出点诚意来。”

      “啊?”

      他走上去轻轻拥住面前人,“对不起,原谅我。”

      男人一如既往体贴,只管用力加深这个拥抱,“怎么了,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那天你在厨房打电话联系业务,我不该捣乱,更不应该说那种话,别生我的气,好吗?”

      男人肩膀垮下来,把下颌靠进他颈窝,“唉,我当什么事儿呢,搞得我好紧张,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你跟我在一起,事业上我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帮助,却还时常在旁说一些风凉话,拖你的后腿。”

      男人搂着他低低地笑,“哪有,你又瞎想。”

      “有,你不用瞒我。”

      “真没有,而且恰恰相反呢。”

      “……相反?”

      “秦疏,你还记得有一次你跟我说,让我别干了,回来你养我吗?”

      “当然记得,养你还不简单。”他是真有过这种想法,每次看到对方下班回来累极的样子,这种想法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如他所说,贺甜甜很好养活,穿衣不挑剔,吃得也不多,他的工资负担两人的生活,过日子省一点完全够用了。

      “其实,原来我也挺保守的,总想着每月包一两个活儿做做,裹住吃穿就行,能到这个程度,我这辈子就差不多了,直到你说你要养我,还傻傻的连我们两个的生活费都算好了,我听了特别开心,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真正放开胆子,开始去尝试那些我从前想都不敢想,也认定自己做不来的事情,而且我每天出门都特别有底气,我知道输了没关系,失败也不要紧,哪怕最后一无所有,我还有秦疏,秦疏会养我,不会让我流落街头,不会让我忍饥挨饿,一想到这些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所以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你生气,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也知道,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恶心我自己,可是没办法,必须得往前走啊,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的。秦疏,你不要自责,也不要觉得自己说的是风凉话,这是你的本色,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赚钱是为了什么呢,就是为了我的秦医生能无忧无虑,永远保持他的本色,不用像我一样,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拼命去适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他从对方怀里退出来,抬手摸上男人的脸,“还疼吗?”

      贺阗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先是不相信地张大了眼睛,跟着难堪地涨红了脸,眼中羞耻变成茫然,茫然变成愤怒,愤怒变成委屈,委屈至极的小男孩一头扎进他怀里,直到他从冰箱里拿出那块草莓小蛋糕才把人哄好。

      睡前,蠢男人老老实实交代了他跟麻脸的恩怨,追根究底其实算不上什么恩怨,姓陈的追上司的千金,追了多年无果,那天贺甜甜去送发/票催工程款,正好碰见那位姓于的小姐。

      对方随口问了他一句,“嗨,帅哥,有对象吗?”

      其实当时那姑娘已经跟别人订婚了,姓陈的惹不起情敌,却因为这一件事,记恨上了贺阗,不单在工程验收上翻来覆去为难他,付款流程也卡在他那里,迟迟不能转款。

      公司急等钱用,贺甜甜只能闷声吃亏,任人折腾。

      小男孩不仅聪明,还很敏感,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问他,“那天晚上……不是车祸,对吗?”

      他摸摸怀里那颗脑袋,“别胡思乱想。”

      “秦疏,这个世界上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

      “睡吧,我在这儿。”

      “会一直在这儿吗?”

      “一直在这儿。”

      ……

      李濛满脸羞愧,“秦医生,钱我会还给你的。”

      秦疏回过神来,不明所以,“什么钱?”

      “就刚刚被那个臭女人讹走的钱。”

      “不能这么说,我把手机买回来是自愿的,赔偿人家也是该赔的,只是你这个丫头冲动的脾气真该改改了。”

      李濛悄悄吐了个舌头,“我以后会注意的。”

      吴晓帆咋舌,“也不知道那姑娘工作的公司是怎么回事,配手机还是二手的,也不整清来历。”

      秦疏拿出自己的手机,再次拨出了贺阗的电话号码,那边依然还是关机状态,他感到自己的心闷得要炸开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见到贺阗,必须亲眼见到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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