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华》夜如梦

48、交战第二次

　　街上传来小贩的吆喝声的时候代表着早市已经开始，找了个卖云吞的摊子坐下，这时候赶早市的人还不多，喝着热汤听着店家一边准备着一边和相熟的客人闲聊，与过去所有能享受到的宁静晨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气氛总归要沉重许多，我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淡下去。

　　接着去了布庄取我定做的衣物，店家捧着新到货的绸缎过来想继续做生意，时值动乱能留住大户就不怕有朝一日饿肚子。布料的手感柔顺光滑，虽比不得宫中御造，民间来说也是难得的上品，微一犹豫还是问了：“店家，这种料子有多少颜色？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嫁衣。你也知道的，这世道朝不保夕，不是我不信任城中驻扎的大军，只是喜欢的人还是早些娶回家里比较安心呢。”

　　老板听完立刻吩咐伙计去取货，又亲自添了一道茶水：“小店中有另一种缎子做嫁衣更好，只是这价格要高上一些。您看看？”

　　东西送到手边，摸着着实要细软些，早听说祈容附近地方有人养的一种蚕吐的丝极出名，只是主人脾气怪异，一年也出不了几匹布，想来这织工必然也是不错的，笑着问店家：“这怕是镇店之宝吧？就定它了，我回去之后会差人拿尺寸和图样来。十日可能成？”

　　得了肯定答复，才出店子就听他们旁敲侧击的打探是哪家女子被我看中，我笑而不语，领着他们在满城最繁华的地段耗了一天，此刻还是人群熙攘，若有一天城破，该是遍地疮痍。我带他们这般的玩赏不过是在赌他们的不忍，如果从来不知道对方在怎样在生活，从来没有任何交集，那么他们只会把对方当做战场上的敌人，下手也不会想着留余地，可一旦看过了凡人是怎样在努力生活，纵使我说过让他们尽全力，他们也是做不到的，但又没有想着与我方便，这同时也让羲和找不到借口惩治。

　　送他们出城，挥别之际龙泽留到了最后离开，他看着我许久，终于说出他的猜测：“我见过你，在妖主的生日宴会上。那时候你说自己叫沈雪，天帝让我试探你，可笑我被你骗了过去还不自知。后来魔君和天帝密谈数天，往后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谢谢。”不止谢你相告，还因为你什么也没对他们说。

　　洗尽铅华重新坐于中军大帐召开会议，吴桓第一个站出来讲明他在敌军中看到的景象，列出所有疑点，请大家帮忙分析。他们七嘴八舌讨论的热闹，我低声吩咐碧染：“去我定衣服的店子查查，务必尽快将那个养蚕为蛊的蛊师请来助阵。”

　　作为唯一知晓内情人士，我始终保持沉默，知己知彼虽没错，但答案太早揭晓有时并不是好事，现在就告诉他们对手是超出平常意识之外的强者，只会磨去了锐气使军心不稳。

　　对方下了战书约定三日后城外一战，如今阵势未成就算演练好了也是这时候能拿出来的，我也唯有安慰自己好在魔界还没来凑热闹不过也快了吧。心里明白必败和亲身经历是两回事，更何况现如今我手中握着的是数万将士的性命，他们的信任和整个国家百姓的期许都不是这一双数百年来只是修花剪叶、弹筝拨弦的手可以妄言撑起的。

　　最后交待了一句：“活着回来，只有活着才能为逝去的弟兄报仇。”我就站在原地点兵，让景渝、景沣带着营中一半的军士上了战场，其中人员再细分为两组，一组随景渝正面迎战，一组跟景沣做好出击的准备随时看情况接应。知晓这一次我仍旧不随军出战会被诟病，可我不出现羲和也不会现身，以天将普遍的自傲必定看不起这些凡兵，他们活下来的机会也能多些。

　　局势果然如我最初所料一开始便是一面倒的压制，只是我没想到天兵都因为某些我还不知道的约束没有动用多少力量，也没有惯常的依赖于法术加持，但即使如此我军抗的也很吃力，时间一久就更显出败势来。与此同时魔界出手了，在我方一退再退到不能退，已经咬牙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的最后一刻魔将加入战局，稳住天兵之后檠阑尚还有余裕安排绫与把伤员护送回来救治，景渝当下便下令收兵回城，最终伤亡人数比起我做的预想要少了一半，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檠阑脱下战甲见了我就是一个拥抱：“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怎么样我这个做朋友的不错吧？你合该好好谢谢我。”

　　“你要是在我发兵之前告诉我你会带伙计来帮忙镇场子，我会更感谢你，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多拖一会儿，本来兵力就悬殊少一个人我都心疼啊。”

　　他身后一人大笑出声：“我说什么来着，这可不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非要叫他吃吃苦头才知道念我们的好。”

　　简单为他们接风洗尘也表示了谢意之后大家就散去各自休整，这时候给他们临时匀出来的住处也收拾好了，绫与是女子单独一间，檠阑以确保我的安全为由与我合住，绫与还不忘叮嘱我别晚上尽拉着她哥哥聊天累着了他，这才肯回房间。

　　并肩躺在床榻上，我不是不羡慕的道：“你有一个好妹妹。”

　　檠阑很是骄傲，与天底下所有的哥哥表现并无二致。他说：“陛下那里还是没有瞒下去，本来还看着他在犹豫，你到这里之后就接了令要全力相助。你的情况我们也都大略了解了一些，眼睛是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它们曾经作为承载灵魂的容器，差一点被毁掉。你说呢？”

　　他沉默片刻道：“魔界有不少好药材，还有顶级的医师，或许可以试试。绫与说她那次见你的时候你借了一双妖瞳，我想你的眼睛应该还有办法”

　　他们还是这么的喜欢自以为很好的为别人做打算，也不管这好意对方受不受得起，忍不住叹气：“檠阑，我还算是人类魔界的东西不一定适合我，我接受你们的帮助是因为暂时没有更好的法子，我不希望再和过去纠纠缠缠。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