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我以华》夜如梦

16、酒宴

　　回到都察院，才刚进门，我就被吓到了，原来是陈茂收拾好了东西过来辞行的，见我不在屋里又亮着灯，索性就坐下等了。

　　他倒了一杯热茶给我：“雨夜出门，你也不打把伞？快将湿衣换了，再喝口热茶祛祛寒。要煮点姜汤么？”

　　我谢过他的好意：“姜汤就不用煮了，我用不着而且也不喜欢那个味道。”

　　换好衣服出来，将茶盏捧在手里暖着，我问道：“陈大人这就准备离开了？不与其他人打声招呼？”

　　他说：“不必了，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兼且我与他们共事多年，情谊深厚，到时难免失态，还是算了吧。再说又不是以后就不见面了，今后一起工作的机会还多着呢。我只是不放心你，你我虽相识未久，却交浅言深，我多少也明白你的背景没那么简单。只是这次贺沅被贬的事着实叫人心里没底啊。我也知道你隐瞒了我们大家不少事情，我能理解你的做法，但是今天你可以告诉我你和陛下的关系么？我的感觉是陛下是借着贺沅这次的失职在给你就贺斌一事出气。虽然我没有证据，凭我多年来对陛下的了解，他也不可能如此意气用事，但是这件事的确发生了。或者我应该要这么问，你到底是谁？”

　　在这之前，我也很奇怪逸之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对贺沅发难，陈茂的推测是我完全没有考虑到的可能，我以为现在的我对他没有那样大的影响力。但是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陈茂竟是这么样的敏锐，当然，我同时也很感激他的直接，他没有去暗中调查我，而是对我发问，正正说明了这是个光明磊落的人。我没有后悔过认识他，今天这个晚上，我也遇到了一些事情，而他刚好是个可以倾诉的对象，那么就告诉他一些也没有什么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要怎样对他说明发生过的事情，最终，我还是选择了不谈过去，只说近况：“那天我去七皇子的别院赴约的事你是知道的。我上次没有讲的是，晚些时候我从那里回来，进城不久就遇到了陛下，我们一起步行去了乐坊，当晚我们和乐坊的人都相处的不错，从那以后我们又约见过几次，就私人关系而言，也许是还不错，只是我不认为他会因此而做出外调贺沅的决定。”

　　他听后叮嘱我：“日后，你做事还是小心些。今日我可以提出疑问，难保他日其他人不会发现不妥，你和陛下近日里还是不要私下见面的好。”

　　只是今晚的事，就足够让我不敢短期内在逸之面前出现了，所以我答道：“我明白的。今后我也会更注意一些，只是陛下身边各方的眼线自然不会少，我担心的是之前的这几次有没有被谁关注。”

　　他说：“你可以放心的是目前还没有哪里有针对你的动静，说明就算有人注意到了，他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陛下是向着你的，今后你只要不被抓到把柄，都还是安全的。”

　　我除了微笑，不能再给他其他的回应。他不会明白，我担心的又哪里是我自己？是逸之啊，他是我回来的理由，也是我不惜一切都想要保护的人，我不能将他置于危险之中，倘若这危险是因我而起，我更加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走前我还是以庆祝他和玄皓升职的理由与他定下了明日大家一起聚聚，地点就在醉香楼，晚宴时间不见不散。

　　第二日大家来到都察院的时候，我告诉他们陈茂已经上任去了，并且约定今日大家都早些将手上的工作完成，我们一起去醉香楼不醉不归。

　　醉香楼以它的酒出名，美酒佳肴才称得上是享受啊。这顿饭自然我请客，入都察院数月，我还没表示过什么，这次正好借此机会与大家增进了解。

　　换下官服，大家都着便装，先是一同去接了陈茂，这才进了醉香楼的上等包间，叫了楼里的招牌菜和名满京城的酒——沉香。显然这种私人性质的大型聚会都察院里办的并不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拘谨，但是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好很多了。

　　话匣子一开，大家就开始埋怨陈茂不告而别，他被逼着自罚三杯，开始的时候他还惦记着大家明日还有工作，叫我们都少喝些，后来便也不顾了。人生难得几回醉生梦死，若在醉里都还有保持清醒的话，岂不太可悲了？

　　玄皓是另一个被灌酒的对象，他不像陈茂那么不济，没一会儿就喝高了，开始唱起歌来，当然大家自然也是随声附和。玄皓看来是千杯不醉的量，反而被他弄趴下的人不在少数。

　　这些平日里工作态度严谨的人，醉了之后的模样，一个赛一个的精彩。墨笙居然拉着余亭的袖子向他表达思慕之情，把余亭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打趣玄皓道：“你不去帮忙？我敢打赌余亭这会儿已经向你求救了不少次了。”

　　他说：“就是要帮忙也得我能动啊，这酒后劲大，这会子我身上可没什么力气，早知道就不逞能了。”原来他也醉了，而且醉的不浅。我听到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却原来是玄皓的酒杯阵亡了，他只怕就剩了说话的力气了。

　　我转移了目标去闹墨笙，我故意问他：“你当真喜欢余亭？有多喜欢？”

　　虽然我看不见，但我肯定余亭是狠狠瞪了我一眼，我都听到咬牙的声音了，他说：“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里添乱？”

　　墨笙在一边大声表白：“我是真喜欢他，从进都察院开始就喜欢了，但是我一直不敢对他说，我怕他恼我。有多喜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任何事么？承诺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下的。面对在发酒疯的酒鬼，可不是那么易于制伏的，我于是温言道：“相信我，你如果现在放手，他会很感激你的。”

　　他闻言，考虑了一下，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

　　我对余亭笑道：“这不是帮到你了？”

　　我和余亭是整场中唯二滴酒不沾的人，我们选择了只是喝茶，以茶代酒。他是真的酒量浅，一杯倒，大家也都知道就没有勉强，而我是为的不至酒后失言。

　　那天的最后，余亭把玄皓扶回去了，我找了酒楼的伙计送了其他烂醉的人返家，独自在深夜的街道上悠然走回都察院，一边考虑着明日要不要递个折子集体请假或是干脆由我做主放他们一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