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本是千年修》少女春宵

23、心知肚明

　　御家上下，除了那天无意中撞到的御云以外，没人知道御皎跟御晚之间发生的事情。好歹也是世家小姐，被拒绝以后也不能再舍着脸皮继续纠缠下去。
　　御皎整日里闷在自己的房间内，性子也不复以前那般活泼。

　　这些不显眼的变化身为父亲的御宇一时半会并不知道，但御皎的母亲陵谙却是在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
　　不过除了不经意间安慰上一两句以外，多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一晃又是几天时间过去，御晚根本没有将那天御皎的事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御朝，根本就没有他会记挂在心上的人。
　　手头上的调查又有了新的消息，是以他最近突然忙了起来。他现在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自己是庐家那位早逝的小公子庐临，除此以外，他还查到庐家修炼的路子有些问题。

　　身为庐家的大公子，庐散在外人面前表现得一直都是一副纯善温润的形象，可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手段又充斥着阴毒。
　　庐家上下也都像是被一团迷雾笼罩住一般，尤其是那连他在靠近之下都觉得十分不安的石门。

　　御晚至今没有弄清楚庐家那道石门后面遮盖的究竟是什么秘密。

　　原本下山是要追寻自己的身世，其实御晚对自己的本来身份并没有什么执念，如果不是陪御朝下山，他这辈子都不会主动去查找线索。
　　他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么多年来也是生活在登明观，俗世的一切，又跟他有什么相干？

　　御晚这条命是御朝救回来的，他想要报答对方，但除了尽力修行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毕竟御朝看上去实在过于无欲无求。
　　有时候御晚觉得御朝似乎不像是生活在世间的人，这个念头涌起的时候，还有一些胆怯之下不敢细想的恐慌。
　　修行之人最忌因果，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从一开始就不能忽略这些。这才是御晚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的根本原因，所有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御朝。

　　就算如此，在御晚的设想中，顶多也就是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用最快的时间斩断纠葛——一个会在雪天浑身是伤被救回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在家里被重视的，所以御晚这个想法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不准备找那些人麻烦，不仅没有意义，还很浪费时间。

　　有空闲的时间，御晚宁愿多练习一些御朝交给他的术法，或者是待在御朝的身边。
　　每次他在对方身边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无比的宁静。他喜欢自己是安静的。

　　不过在初步断定自己的身份后，御晚倒是有些不好直接跟庐家斩断关系然后一走了之了。原因在于庐家的那些谜团，还有庐家曾经的三老爷庐辛——御晚的亲生父亲，对方的死因也有问题。
　　不仅是庐辛，御晚怀疑整个三房的没败都有问题。

　　最重要的，御晚感觉到了自己跟庐家之间存在某种因果关系。

　　真这样的话，他必然要将这些事情全部弄清楚才能离开。

　　除此以外，他对御朝跟梁悦之间的关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比如身为新帝时候的梁悦曾不惜花费众多人力物力，只为了在“御朝”的生辰之前造出一座专供她住的宫殿。
　　宫殿有一个分外好听的名字，叫月昭楼。

　　除了“御朝”以及负责贴身伺候她的人以外，无关紧要的人都不能进去。

　　御晚在得知这些消息后不禁疑惑，假如梁悦对“御朝”有这样深厚的感情，又为什么会允许对方献祭？
　　心里装着事情，御晚竟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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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皎连续几天一反常态的表现很快就让御嘉从中了解到了内情，哪怕对方什么都没说，他也猜出应该是跟御晚的事情失败了。
　　当初鼓励对方是一时冲动，或许也存了一点将自己的念想寄托到对方身上的心思。他不能说出口的话，不能做出的事情，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
　　御皎的失败仿佛在另一种层面上扇了他一个巴掌，不管怎么样，他跟御朝之间都是不可能的。

　　在御皎失意苦闷的时候，御嘉还是要做出跟往常一样的表现。他不能失态，不能叫他人察觉。
　　身为母亲的沐荷看到儿子渐渐消瘦下来的身躯，内心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当初她看出了御嘉的心思，以为劝阻的及时，可没想到还是晚了。如果早知道这样……谁能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比起假装出来的若无其事，沐荷其实更希望看到御嘉能够发泄出来。

　　小孩子受了伤，摔跤了，大哭一场就行了，可从小到大，御嘉都是不会哭的那一个。

　　有时出门亦或者参加什么宴席，听到其他夫人夸赞自家儿子，沐荷在高兴的同时，也止不住心疼对方。只有她知道，御嘉究竟吃了多少苦，才长成现在这副样子。

　　在看到御嘉又一次晚饭没用多少就回房了后，沐荷终于忍不住偷偷落了泪。
　　事后她找了个机会，跟御嘉谈了一次。能够明显看到跟上次相比，御嘉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强装出来的振作一眼就能被戳穿开来。

　　“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看到御嘉这副样子，沐荷的眼睛止不住的发酸。

　　“母亲……都会好的。”
　　有记忆以来，御嘉都是懂事的，旁的孩子调皮捣蛋的时候，他总是乖乖巧巧地坐在学堂里听着夫子的教导；旁的孩子惹事闯祸得令父母头疼，他总是一本正经地待在书房内读书。
　　御嘉没有让父母气得跳脚的经历，母亲在自己面前落泪，也是第一次。他失神的瞳孔中压抑着无措，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对方。

　　可是微薄的经验告诉他，只要听话就可以了。伤心难过是因为他做了错事，只要听从父母的话，对方就会好起来的。

　　谈话最后还是走向了无疾而终，沐荷只希望御嘉能够保重身体。

　　“我会的，母亲。”
　　御嘉送走了自己的母亲，以前这个时候他都会看看书，或者干点其它的正经事，但这些天以来，时辰到了他就会躺到床上闭上眼睛，近乎强迫般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

　　只有睡着以后，不该有的念头才会彻底消失。

　　御嘉是这样告诉自己的，也很快就睡过去了。但或许是今夜跟自己的母亲谈到了对方，以至于梦里面他同样的不得安生。

　　他跟御朝并没有太多的接触，爱慕之上，还有对仙君身份的尊敬。情感叠加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复杂的形态。
　　未经人事的人在看到御朝的第一眼就动了心，却又要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克制地退在远处，等知晓更多的事情后，更是一退再退。

　　但梦里是不同的，他不需要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御朝面前，他似乎保持在了一个绝对坦诚的状态。
　　高兴的时候会笑，想跟对方更亲近一点的时候会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连不能再喜欢对方的时候，也不需要将痛苦藏起来。

　　他在梦里喝了酒，似乎要把现实没有表达出来的失意一气都补足了——
　　从府内上下默认御朝就是当年的御镶后，御嘉就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整日的喝着闷酒。颓废，借酒消愁，一蹶不振，这种几乎不可能会在御嘉身上出现的情绪通通都展现了出来。
　　大约也是知道在梦里，因此不需要惧怕什么，只管将那些郁气尽情发泄。

　　他甚至做出了还在醉着的状态就贸然去找御朝的举动，失礼到了极点，偏偏又在见了人以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像那天在院子里默默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样。

　　梦里的情景一刻不停地变化着，从没有固定的时候。御嘉一会儿在院落内，一会儿又站在了池畔，脚下踏着一块平滑的石头，脑子还是眩晕的。
　　有些不清楚前情，但御朝又的的确确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是那样沉寂，就算什么意味也没有，也还是会叫儒雅内敛的人耳垂上泛起微红。
　　激动的驱使下，竟叫他就此失足。

　　御嘉在梦里感觉到了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视线从跟御朝齐平变为逐渐往下，浸入池水的时候，冰冷的触感叫他浑身打颤。
　　白皙的手自上而下伸了过来，床上的人因为梦里失足下跌身体同样惊得一抖，醒来之前，御嘉看到了那只手腕骨朝上一点的位置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御镶的手上是有这么一颗红痣的，是曾经无意中得知到的信息，却在过多的要素中被遗忘了。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胸膛因为落水的梦境而起伏不断，盖得整齐的被子被他的手单方面揪住了。
　　湿冷的感觉依旧存在。

　　御嘉记得，御朝的手上从没有过红痣。
　　所有人都对御朝的身份抱有一种心知肚明的态度，但其实……她根本什么都没有承认。

　　夜间风凉，御嘉站在窗前吹了会风，换下了被冷汗浸透的衣服，再次睡下了。
　　他想，或许他也应该去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