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楚笙温雪

17、第 17 章

　　9

　　自从上次利用假情报成功伏击松叶会之后，与傅鸿远这的一切顺利相反，松叶会内部出现了严重裂痕。

　　损失的不止是人手，还有帮众们的信任和对未来的乐观估计，向来的危机被加剧。实际上，自从刚开始和傅鸿远的斗争败多胜少之后，松叶会内部便开始不稳定。但一来有德高望重的首领镇压，二来有蔺柏这样一位深孚众望的后起之秀给人希望，因此大体也算稳定。

　　问题出在蔺柏被送给傅鸿远当情人之后。这是老头子和他两个儿子共同的主意，理由很简单，当然是因为蔺柏只是一个“外人”，即使他从聪明能干，在威胁到了血脉继承人的位置之后也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虽然老头子还没想要要哪个儿子来接替自己的位置，但先名正言顺的借机除掉蔺柏准没错。

　　自从蔺柏离开后，他们确实如愿了一段时间，可愚蠢和咳嗽一样藏不住。各方面的接连失利让老头子的儿子甚至他自己的威望不断下坠，而那两个蠢货也在互相争斗。虽然明知道蔺柏已经成为了傅鸿远的情人，但让他重新回来掌管事情的声音在松叶会内部却越来越大，大到了不容忽视的地步。

　　傅鸿远烦躁地敲着桌子，这就是他得到的全部情报。虽然蔺柏本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但相信很快就会传到他的耳朵里，那些困境之兽不会放过任何可以站起来的机会。

　　这种感觉很不好，傅鸿远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类似强行占有的行为，但一想到蔺柏可能会离开他，回到敌对势力中去，就会有想要将人永远留在身边的冲动——不管用什么办法。

　　在踟蹰了几天之后，傅鸿远忍不住问出口：“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

　　彼时蔺柏正在给傅鸿远熨烫衬衫，听到这个问题抬头认真看着他：“我是您的情人。”不会说漂亮话的蔺柏认为这是某种誓言，而傅鸿远却以为对方在控诉自己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进一步封锁了蔺柏和外界的联系，同时派人抓紧调查蔺柏的过去。

　　然而在蔺柏的身世追查上也没什么进展。只能查到他在加入松叶会之前是个孤儿，为了找口饭吃，有个地方睡觉所以加入了帮会，然后因为卓越的表现一路上升成为二把手。

　　很简单的经历，却没什么用处。傅鸿远不知道蔺柏对松叶会的感情，对权势的贪恋程度，甚至不知道他在乎什么。仔细回想蔺柏来到自己身边之后的经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反抗了一下，适应了新身份的蔺柏简直称得上如鱼得水。傅鸿远叹口气，他一向心志坚定很少有患得患失的时候，现在却在为他和蔺柏不确定的未来而纠结。

　　不用帮忙处理帮会的事情之后，蔺柏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这天他难得主动向傅鸿远提议：“快要下雪了，我们去泡温泉吧。”本国人一向有在冬天泡温泉的传统，而且秋天的时候傅鸿远也答应过蔺柏会再带他去。

　　换个地方转换一下心情也好，傅鸿远这样想着。和上次不同，这次再去的时候蔺柏不用再穿女装，旅途比之前舒适很多。

　　途中路过一家蛋糕店，蔺柏要下去买两份糕点。他也是在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傅鸿远居然有吃甜食的爱好，但可能是怕影响到自己冷酷的形象平时并不轻易表现出来，蔺柏会故意借口自己要吃邀请他一起，这时候的傅鸿远通常会很高兴。

　　这算是两人之间的一点小情趣。之前龙头会的时候曾经有夫人教导过蔺柏，夫妻之间的情趣也是很重要的，是生活中的调剂品和感情的粘合剂。敏锐察觉到如今两人间的距离有些疏远，蔺柏想主动拉进些。纵然曾经自我开解过，不过是情人而已，一旦被傅鸿远抛弃后就乖乖接受命运，但蔺柏还是想让那天远点，再远点。

　　他要去的那家蛋糕店也很有名，傅鸿远让司机将车子停在路边，询问蔺柏要不要陪同。

　　蔺柏摇头：“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很快出来。”离开前，他轻轻亲吻了傅鸿远的嘴唇。傅鸿远捏捏他的手指，自己坐在车里等，状似无聊地摆弄着随身携带的手枪。

　　透过车窗，傅鸿远眯起眼睛看着蔺柏的身影，他走路一向稳重，灵巧地穿过车流走到了店里。

　　推开门，叮叮当当的风铃声响起，蔺柏呼吸了一下甜蜜的空气，很快选定了两个甜品要求打包带走。

　　“您稍等一下，包装用的丝带临时用完了，很快送来。”售货员小姐一脸歉意，蔺柏点头。他翻看着甜品单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一个惊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蔺柏先生？是您吗？”

　　蔺柏抬头，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提着打包好的生日蛋糕正满脸喜悦地看着他。

　　蔺柏想起来，这人是松叶会的，因为成家后心无大志所以早就退出了帮会核心转而在外围负责一些生意，两人短暂见过两次。

　　“是我。”蔺柏欠身，“好久不见了，您过得好吗？”

　　“托您的福，还不错。”男人神色有点复杂，他也听说了蔺柏被送去当情人的事，但现在对方看起来气色很不错的样子，没有想象中被磋磨后的痕迹。两人寒暄几句，见男人拿着蛋糕，蔺柏多嘴问了一句：“是您要过生日吗？生日快乐。”

　　男人笑着摇手：“不不不，没人过生日。是我儿子突然想吃生日蛋糕，那个臭小子。”他含笑抱怨两句，眼看着时间不早和蔺柏告辞。

　　恰好蔺柏的糕点也打包好了，很快也拎着打包好的甜品出门。

　　车子里，傅鸿远盯着和蔺柏寒暄过的男人，只用眼神示意便有人领会意思去调查。

　　上了车，蔺柏的手有些红。他将糕点放下，有点开心地和傅鸿远道：“到时候还可以喝点红酒。泡温泉，吃甜点，喝红酒也是很不错的享受。”傅鸿远对这个提议不置可否，握住蔺柏冻得泛红的手，淡淡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情让保镖去做吧。”

　　觉得自己被关心了的蔺柏愉悦点头，往傅鸿远身边靠了靠。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心情不错的蔺柏话也比平时多了一些，但在傅鸿远看来很难说不是因为心虚后的讨好。

　　温泉山庄依旧是老样子。之前住的房间能看到花园，现在只能看到破败的残枝，所以他们换了一院中铺满了青石板的古朴院落，房间后面就是温泉。屋子里很热，蔺柏打开窗子透气的时候，傅鸿远已经收到了关于在咖啡店里和蔺柏交谈的男人的资料。

　　松叶会的人，家里并没有人过生日，费尽心机的相遇，拙劣的借口。虽然并没有发现蔺柏和松叶会联络的痕迹，但想来双方有更隐蔽的方式。傅鸿远面不改色地删除邮件，心里渐渐有了决断。

　　蔺柏在房间里忙碌。有人送来剪下的红梅，蔺柏珍重放在花瓶里，摆上糕点和茶水，等着傅鸿远品尝。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傅鸿远拳头逐渐收紧，拥有一件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牢牢抓在手里绝不放松，想要一只鸟永远不会飞走就要把它永远关在笼子里。

　　不管蔺柏是因为什么对前帮会一直怀有忠诚之心，傅鸿远都决定不再想要知道原因。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尽所有手段把蔺柏留在身边，切断联络，禁锢自由，甚至是将松叶会一网打尽。

　　傅鸿远也实在厌烦了时时有只苍蝇骚扰自己的日子，干脆利落地解决才是最好办法。

　　夜里果真下起了雪。

　　铺天盖地悄无声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只有半夜骤降的气温让相拥而眠的人们更加抱紧了彼此。第二天，明亮的雪光从外面映照进来，屋子里暖烘烘的，蔺柏惊讶地看着窗外，雪花落进温泉池里，很快消散不见。

　　他们一起泡在温泉里。温柔的水流温柔抚慰全身，呼吸着的是凛冽的空气，蔺柏倒上红酒，和傅鸿远一起庆祝冬天的第一场雪。

　　他们在温泉别院度过了相对美妙的几天，离开的时候积雪尚未完全融化，蔺柏从后车窗看过去，从逐渐远去的雪层下面看到了一点新绿。他回转身体，开始安排回家之后的事情。

　　再次回来，蔺柏发现房子周围多了很多陌生面孔，厨师和佣人也换了一批。他没问傅鸿远这样做的原因，心里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第三天的时候蔺柏提出要出门一趟，以往傅鸿远不会特别限制他的行动，今天却开始往他身边加人手。

　　蔺柏黝黑的眸子看着来人：“但我不习惯身边有人跟随。”那会让他觉得很不自在，即使在之前的帮会中也是一样。

　　“或者派人跟随，或者让我帮忙，总之您现在不能单独出门。”保镖拒绝得很客气，蔺柏想了想，把需要的东西写了单子给他，下午的时候就收到了买来的物品。

　　第二天，蔺柏又写了一些东西让人去买，是他之前没有买过的。在收到东西后他仔细检查一遍，果然有被翻动的痕迹。种种迹象已经足够他确定发生了什么，仔细思索之后蔺柏决定什么都不做，以他现在的处境如果强行解释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本来就没有参与任何背叛傅鸿远的事情，时间会让真相水落石出。

　　同时傅鸿远也在观察蔺柏，他淡定的表现出乎傅鸿远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