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的传说》元苡成昔

4、窦世我德

　　丹菊教外青天白云，朗朗乾坤。

　　门前种着很多树，左边是枣树，右边是枣树，左右两边全都种着枣树，很多枣树。

　　丹菊教依山而建，门前台阶顺延而下，由于经费有限，石阶不长，只在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有铺，用以装饰门面，看不到的地方就是土路。

　　土路深处掩映着金属的反射光。

　　不是刀剑的反射光，是炮身的。

　　丹菊公子一干人等刚在丹菊教的大门外站定，一枚飞镖就直直瞄着他的脑门射来。

　　极快无比，极狠无比，极准无比。

　　教主连一声“小心”也没来得及呼出，飞镖已经停在丹菊公子那张俊脸只有一指之遥的地方，停在丹菊公子的中指和食指之间。

　　没有人看清丹菊公子是何时出手的。

　　只看到飞镖在丹菊公子指间泛着灼光。

　　刀身还插着一张纸条。丹菊公子随手将它取下，展开：让白迦般一个人走过来，别耍花样。

　　丹菊公子右转头看着黄鹤顶红。

　　众人亦右转头。

　　黄鹤顶红冷冷一笑，提气运功向对面喊道：“对面可是窦世我德？”

　　话音刚落一枚飞镖呼啸而来。

　　黄鹤顶红随手接住。

　　镖上依然串着一张字条：“正是。”

　　“正是”两个字是遒劲有力龙飞凤舞，显然写得极为仓促。

　　教主与丹菊公子对视一眼，又朗声喊道：“如何证明？”

　　这下飞镖没有飞过来。

　　这是个不小的难题。

　　其实何止是不小。

　　过了很久飞镖都没有飞过来。

　　窦世我德从当捕快起，为了抓贼方便，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今天一个面具，明天一个面具，花样繁多，没有人知道面具下的真正的窦世我德究竟长什么模样。

　　那么，如何证明他是真正的窦世我德？

　　他没有固定的脸，为了不被人认出，也从来不用固定的招式，只有得手后才会在案发地留下几粒豆子，看季节，有时候是绿豆，有时黄豆，有时红豆，有时黑豆。

　　总之，他是个因地因时制宜的人。

　　是个没有自己特征又有显著特征的人。

　　是个极容易被人仿冒的人。

　　那么，如何证明他才是真正的窦世我德？

　　这个问题，很难。

　　教主望望头顶白花花的太阳，摸摸两个时辰不曾吃饭的肚子，看向丹菊公子，肃然道：“既然无法证明，不如就开……”

　　“饭吧”两个字被不识好歹的飞镖生生打回口中。

　　飞镖上的纸条写着：“信不信随你，一炷香内交出白迦般，否则炮轰丹菊教。”

　　众人脸色骤变。

　　不为别的，单为这一句“信不信随你”。

　　若是假的，必然急急忙忙辩驳澄清以证其真。

　　不辨，即是辨。

　　因为不怕被拆穿，所以无所谓真假之辨。

　　真就是真，假也是真。

　　这句话，具有“真”的胆气和无所畏惧。

　　而且无论真假，都有十八门大炮候在门口。

　　有如此雄厚的实力，真如何，假又如何？

　　这句话本身已经说明了一切。

　　于是众人又看白迦般。

　　魔教护法。为虎作伥。死不足惜。

　　更何况，一人死，众人活，这笔买卖，合算。

　　也不枉他来世一遭，最后到底做了桩好事。

　　好过他遗臭万年。

　　世尊割肉喂鹰，地藏王曰：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孟子曰：舍生而取义也。

　　白迦般，该牺牲时就要牺牲。

　　众位豪杰用眼神默默暗示白迦般主动开口。

　　窦世我德打的自然也是这个算盘。

　　不错，埋伏在林中的确实是真正的窦世我德。

　　窦世我德之所以不在半途中伏击金鸽教，正因为知道黄鹤顶红和白迦般等人武功了得，本来就没什么胜算，万一惹怒他们，来个困兽之斗狗急跳墙，那就更没有胜算。但是在丹菊教外设伏就不同了。用兵之道，攻心为上。

　　正邪两派本有嫌隙，他只需从中微微挑拨，自可以四两拨千斤。

　　更何况，有十八门大炮坐镇，便是黄鹤顶红想救人，也要先过了那帮江湖人的关再说。

　　不过虽号称十八门大炮，但由于经费有限，其实只有八门。东南西北，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各一门，不过对付一个丹菊教，足矣。

　　窦世我德见那帮江湖人还没有动作，便命左右传儿子窦金棒过来。

　　窦世我德天天戴不同的面具，窦金棒虽然是他儿子，也有认不出他的时候，所以窦金棒一般不易容，等着窦世我德认他。

　　“你去把东门那炮点了，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窦世我德对窦金棒说。

　　窦金棒是个老实孩子，很惊讶地问他：“爹，你不是说给他们一炷香时间吗？”

　　窦世我德骂道：“你知道什么，这叫先声夺人。快去！”

　　“哦。”窦金棒听话去了。

　　去了半天没听见炮响，窦世我德看见窦金棒穿过杂草丛小心翼翼地朝他走过来，低声道：“爹，炮不响。”

　　“炮不响？”窦世我德愕然，“怎么会不响？再试。”

　　“试过了，不响。”窦金棒说。

　　“试别的，试响了为止。”窦世我德有些不耐烦。

　　窦金棒依言又往回走去试炮。

　　半炷香过去了，窦世我德还是没听到炮响。

　　窦金棒又悄悄匆匆地跑到窦世我德身边窃窃说道：“爹，炮都不响。”

　　窦世我德顿时懵了，半晌反应过来骂道：“王八蛋。要拉屎居然没纸。这炮他妈当初谁买的？”

　　窦金棒咽了咽唾沫：“我买的。”

　　“你他妈怎么买的全是哑炮！”窦世我德火冒三丈。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窦金棒哭丧着脸，显得很是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