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婚介所》青梅怀袖

8、八 草根财神是模范？

　　等我爬回家时，已然是晚上八点后了。
　　刘根在洗碗，口胡和小刺头在看电视。看见我回来，一个说，姐，饭菜留在锅里；一个说，你回来啦；还有一个头也没回。
　　我上前抓起没回头的那个，强行从电视机前架走：“进来，我有话问你。”
　　无视小刺头“我正看到关键地方”的抗议声，我将其拖到房里甩在椅子上，反锁房门后问：“你认得财神么？”
　　小刺头说：“认得啊，当年我还在观音大士手下时，还曾到范财神门下去进修过如何开源节流的课业呢。”
　　我眼前一亮：“真的？那你哪天同我讲讲——呃不对，那个先放一边。我问的不是文财神范蠡，而是武财神赵公明。”
　　“赵财神？”小刺头摸摸后脑，“我同他不太熟……不过我爸老是说他，所以他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红孩儿的爹不就是牛魔王么。一草食性动物（虽然丫后来改吃人了）成天念叨个财神干什么？莫非这里面有奸情？我问：“你爸说他干什么？”
　　“说他能干呗。”小刺头掰着指头一桩桩一件件数给我听，“我爸说，他原本是个无常鬼，专管一条一条勾人命的。后来升了秋瘟官管瘟疫，这下拿人命一拿就是一大片了。再后来又跑去帮张道陵看炉，成丹开炉时就分了他几粒，他就靠着这几料金丹，脱了地仙籍，得了天仙籍。。上天之一先做无帅，后来又做了财神。”
　　励志，真励志。我听得赞赏不已：“原来是位从基层一步步爬到高位的奋斗型人才啊，真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对了，你爹老提他做什么？”
　　小刺头说：“自从我爸妈和孙悟空打了那一架后，我爹就时常念叨说，要不是那只猴子仗着曾做过官，请官家来助拳，他早把唐僧按川鲁粤淮扬、每个菜系一道菜做来吃了。所以自此他对天庭做官的事情就上了心了。”
　　……原来是无权无势的小市民在与大有来头的对手掐架输后，奋发图强自立不息的故事么。
　　我问：“那你爹后来考上天庭公务员了么？”
　　“没有。人家说他吃人太多，至少得先一条人命吃一年素把罪过折了，再做几件大好事把功德补上才能升个地仙。我爸算了算，实在不记得自己到底吃过多少人，只好先订下吃一千年的素。结果才吃了十天，就说嘴里要淡出鸟来，不干了。”
　　“……”1000年vs.10天……这差距未免太大了点……
　　“对了。”小刺头一副突然想起的样子，“赵财神虽然同我不熟，但以前有跟他打过交道的告诉我，要我以后见到他就赶紧绕路。”
　　“为什么？”
　　“好像是他老爱拉着人介绍自己的东西吧。从玉带说到发冠，又从仙器说到坐骑，一说就是大半天。起先听着还有趣，后来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套，跟你们这儿一个叫祥林嫂的一样，大伙儿就不爱听了。”
　　我记起今天的遭遇，胸中油然升起一股阶级同志般的友谊，拉着小刺头的手内牛满面：“同志啊~~你说他一个表情严肃正直的大老爷们，说起话来怎么比唐僧还罗嗦呢？”
　　小刺头看着被我握住的手，脸上突然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才说：“这也难怪，就像织女，找了个种田的牛郎后，成天逢人就说她家只吃无公害自种菜，不用吃化肥催出的蔬菜。可是如果她真的不在意老公的出身，那又为什么要拼命强调这一点呢。”
　　小刺头真八卦啊~~我说：“难道赵财神还一直生怕别人小瞧了他、说他是草根出身，不够贵族？”所以才如此低调，如此贵族地装13，呃不，是生活着。“其实以他的身家，肯定是可以拿钱砸死比尔盖茨外带一个加强排的中东石油大亨了。”
　　“是啊，所以我爸老说他想太多了。”
　　“嗯，我相信你爹即使做上了天界二把手，依然会是个顿顿清酱大蒜就白肉的主儿。”眼看话题越扯越远，我赶紧往回找，“你说赵财神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呃不对，大嫂啊？”
　　“谁知道，我都跟你说了我同他不熟。”
　　“……牛洪小同志，我严肃提醒你，你不是自称是来帮我的吗？住我家吃我家的，还……”
　　小刺头闻言立即甩开我的手，撇嘴地说：“我知道的不都告诉你了吗？不知道的事我也不能乱说对不对？再说，我虽然住了几天，可也烦得很，你这做主人的，都没好好招待过我呢。”
　　我这时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小气了些，便讪讪地说：“这个……这几天不是忙着上班吗。”
　　“明天星期天，你还忙？”
　　“不忙……”就是准备把有关霍少爷的一些资料再好好看一遍，试着刨几个绯闻出来，琢磨一下他喜欢哪型的。
　　小刺头说：“既然不忙，那就该好好招待我了吧？”
　　“这……”看他眼珠错也不错地盯着我，我顿时觉得一阵内疚：是啊，这孩子来了好几天了，我都没带他出去玩过，待他也不怎么客气。还有刘根，我甚至连一次也没有同他好好聊过天。
　　这么一想，我顿时觉得自己这主人实在是失职透了，立即脱口说道：“那明天我请客，带你们出去好好转转。”
　　“好，就这么说定了！”得到保证，小刺头冲我一笑，乐滋滋地出去了。听着客厅里传来他追问口胡刚才演了些什么的声音，我有点儿恍神：这个模样，分明同别家的十几岁的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嘛，完全看不出一点儿想吃唐僧肉妖怪的嘴脸。
　　不过想到堂堂骠骑将军，这辈子是个成日埋首空调房的CEO；富可敌（地）球的财神爷，目下也只是个早年丧偶的退休老干部后，我又释然了。
　　* * *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出行成员共计四人，除我和小刺头、刘根外，还有口胡。
　　原本口胡是不想出来的，是我硬拉着他出来。这阵子家里多住进两个人来，空间紧张不说，起居间也多少有些不便。我很感激他的体谅，所以昨晚就下了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请他一顿，以示感谢。
　　打定这个主意后，我言行之间不免就对口胡诸般讨好。不但逛公园买饮料时先问他想喝什么，吃饭时拿起菜单也是说：“口胡，我记得你爱吃毛肚和泡椒牛肉，这两样先来一份？”
　　口胡笑笑，说：“你居然记得。”
　　“那当然，我们一起吃了多少饭啊。”
　　“嗯，我也记得你爱吃鱼香肉丝和蟹黄汤。”说着，他冲记菜小妹在菜单上一点，，“也添上这两样吧。”
　　轮到小刺头时，他接过菜单却看也不看，一双吊梢眼只在我和口胡之间打转：“你们倒熟得很嘛。”
　　口胡又是一笑，没有说话。我说：“那当然，又是同学，又是……邻居，口味这种小事，怎么会不记得。”
　　小刺头就不作声了，闷头将菜单翻得哗哗响，然后很欠扁地说：“这都什么菜啊，有什么好吃的！”
　　我自动将他的感叹句换成疑问句，说：“你既然在长身体，就该多吃点儿蛋白质和补脑的……嗯，荤菜刚才也点了，就再来个鲫鱼豆腐汤吧。”
　　说完我问刘根：“表弟，你想吃什么？”
　　刘根好像在发呆，我又问了一遍，他才带着点慌张说：“啊？——啊，表姐你看着办就是。”
　　刘根这几天我都没同他好好聊过，只知道他成天往外跑，说是找工作。现在看这反应，我也猜不出他是在想什么事。不过想起当初他轻信了小刺头的一通鬼扯，我不免为这淳朴的表弟担心起来，暗暗打定主意，回头一定要好好把城里惯用的骗术一一说给他听。
　　想到这里，我合上菜单：“那我就作主了。小姐，再加个炒菜心和火煺蒸鸡枞。”
　　吃完饭后，我把早准备好的方案拿出来：“咱们是去看电影呢，还是去音像店里买几张碟，再买了水果回去边吃边看？”
　　口胡说：“这两天好像只有一部新片，古天乐同大S演的，我听看过的说不怎么样。”
　　小刺头问：“这就回去啊？”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乐意，我说：“别的也还在放啊，比如变形金刚2什么的，去看看你喜欢哪个。”
　　“可是要坐好长时间不能动；但是回去也没意思……”小刺头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看向刘根，“你说怎么好？”
　　刘根摇摇头：“小牛你说吧。”
　　——这群人里数他最小（虽然只是表面上的），所以口胡和刘根有意无意都依着他的意思。
　　正当我们估只等着小刺头作出选择时，巷子前头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执声。粗嘎的男声里，还夹杂着女子惊恐的辩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