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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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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五,端午节。
天色一大早,婉云便早早的洗漱起身,待吃过早饭又拜托絮儿将徐瑶请来,说是约他一同出府闲晃,絮儿应了声是,便打了帘子出去了,走到院门前时,见子懿正由着奶妈王嬷嬷带到梨苑,便对他福了一福,子懿笑嘻嘻的与她道了声好。
徐瑶走进梨苑时,婉云正趴在桌前和子懿说着故事,左右闲来无事,徐瑶便也静静立在一旁,没有吱声。只消听上那么一阵,便知道这是一个胡乱编造的鬼故事,故事讲着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个叫昭阳府的地方,在那里有个非同寻常的书院,书院里有男有女,教书的夫子不但教书,还教绘画歌舞。而书院建立在一座三面环水的小岛上,岛上风景秀丽,四季如春。
徐瑶在心里硒笑她编故事太离谱,哪里有男女同聚的书院?哪里四季如春?
婉云没有注意他的到来,正压低着嗓子和子懿说着:“有一天,书院里有一对男女相爱了,他们相约随书院里的同学们一起出去登山,登山的地方到处是悬崖峭壁,女孩觉得太累便没有跟着去,只是在原地等那个男孩,男孩则跟着大家一起登山去了,他们相约三天后回来,女孩就等啊等啊,三天过去了,大家没有回来,女孩就开始担心了,第四天……他们还是没有回来……第五天,女孩终于等到大家回来了,可是她却没有见到男孩,于是她就问那些同学,男孩怎么没有回来,同学告诉她,男孩在一处险峻的地方失足跌落山崖了,女孩听了怎么也不愿相信,等到了第七天,那个男孩在子夜时分,浑身是血的回来了,他见到女孩一句话也不多说,拉着女孩转身就跑,女孩又惊恐又害怕,便一面甩手,一面尖叫,她的叫声惊动了书院里的同学,那些同学就跟在后面追啊追,男孩很着急,跑的更快了。终于,他们甩开了追来的同学,男孩告诉女孩,那些同学早就在登山的第五天就死了,他失足掉下了山崖,挂在了一颗树上,拼命才爬上来,和她之前呆在一起的同学,其实都是鬼……”
婉云说道这里顿了顿,伸手在桌上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压低嗓子道:“男孩的话音刚落,那些甩下的同学追了上来,同学们说男孩失足掉崖就已经摔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是鬼,让女孩赶紧到他们那边去,男孩泪流满面的拉着女孩一个劲的摇头,让她不要去,女孩茫然了,不知道该相信谁,故事到这里结束了,如果是你,你会相信谁?”
婉云抛下问题给子懿,却见他似懂非懂的瞧着自己,很是茫然:“婉姐姐……什么叫相爱?”
婉云愣了愣,轻叹一气,气游若丝地扶额道:“呃……敢情我与你说了这么好半天,你都在纠结着这个了?”
子懿正了正身,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家里的先生说了,遇到不懂的问题就要不耻下问。婉姐姐,你刚才说的相爱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噗呲……”
婉云回首,发现徐瑶正靠在墙边讥笑自己,心中大为恼怒:“你笑什么,人来了也不知道吱一声。”
“我又不是老鼠,吱声作甚?”
婉云冷冷一哼,不理他。
徐瑶慢悠悠的渡步上来,一撩衣摆在她身边坐下,又慢悠悠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方才转向她道:“你与这么小的小孩童说男女情事?传出去不怕周老夫人将你的皮给揭了?”
婉云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很是不屑:“这算是男女情事?”
徐瑶转了转手中的茶盅,含笑的语调中有着明显的狡黠:“你乃寻常百姓之家,自然不懂得周家这种百年世家大族中的家教规矩,撇开府中等级森严不谈,一般的家生丫头婆子要是敢在主子面前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重则割去舌头发出去变卖,轻则赶出院子,一辈子在下人院里奴役。”
婉云蔑视道:“你莫想要吓唬我,就一个故事就有这么严重?再说了,我可不是他们府中的家生丫头,要走要留悉听我便,哪能由着他们说变卖就变卖,说割舌就割舌。”
徐瑶将手中的茶盅往桌上敲了敲,似笑非笑的瞧着她:“家生不家生,还不是由着她们的一张嘴,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婉云突然顿悟了,首先这是个乱世,而周府是江东势力的新起之秀,自己只不过是无依无靠的无名之辈,如今又落在人家府上,要杀要剐,随便一个由头便可将自己灭了,且与人家小少爷说的故事大有误导儿童的嫌疑,万一被人传到周老夫人那里……
想到这里,婉云突然感到心有戚戚,转头就去威胁子懿:“我刚才说的这个故事不许泄露半点,听到没有?”
子懿认真的点了点头。
婉云想了想,又神秘兮兮的道:“刚才那些应该不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吧?”
徐瑶想起刚才立在门外的女子,嘴角一勾:“难说。”
婉云咬了咬唇,觉在这府中呆着实在是没意思,又思及刚到居巢时,偶遇沈七七时她说到自己将去江夏,心中不由活络起来。想了想,挨近徐瑶咬耳道:“这府中着实让人难挨,乘着今日出游,我偕同你一起,你将这地形理清,咱们寻一个机会,一起出逃,如何?”
徐瑶瞟着她:“不如何,在这府中有吃有喝,我为何要去行走江湖,餐风饮露?”
婉云怒了:“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但凡是个男人,就该有点血性吧?此时正值家国动荡,正是你等报效祖国,建功立业的关键时刻,你学的这身武艺就是为了在人家府上混吃混喝等死?”
徐瑶勾了勾唇:“待在这吴郡,我也能建功立业。”
婉云不可置信的瞪着他:“吴郡有什么好啊,你要长留在吴郡?”
徐瑶轻笑一声,瞥她一眼道:“吴郡有什么不好啊?不能留在吴郡?”
婉云欲哭无泪,可怜兮兮的揪着他衣袖摇了摇:“徐瑶,即便你武艺这般高强,但上了战场刀剑无眼,还不如占得一方山头为大王来的痛快啊,你要是当了山大王我能当你军师啊,再怎样也好过在人家府中低声下气混日子啊。”
徐瑶将她双手轻轻撩开,想了想,忽然笑道:“你刚才不还说此时正是我等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吗?如今怎能又劝我落草为寇?你太没有原则性了。”
“落草为寇会被官兵剿灭的。”子懿适当的插了一句。
徐瑶给子懿一个赞赏的眼神,一字一顿道:“小公子说的很是。”
子懿喜滋滋的瞧着徐瑶,一个劲的点头。
婉云忍不住斥责他:“大人说话,小孩不准插嘴。”
子懿委委屈屈的瞧着婉云,嘴巴瘪了瘪,不说话了。
徐瑶很讶然:“你怎么能这么凶他呢?他还只是个孩子。”说着,抬手拍拍他的脑袋,轻声哄着他。
“虚情假意。”
婉云冷眼瞧着那一大一小,手中无意识的撕扯着手中的手帕,心中默默将徐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内到外皆问候了个遍。
周瑜到梨苑时,婉云正揪着手巾,冷眼瞧着徐瑶正在哄着子懿,虽不知他们闹了什么矛盾,但也瞧得出某人现在的心情很不舒爽,嘴角微微弯了弯,淡淡出声:“婉儿。”
婉云手中一顿,缓缓地转头望去,外头日光炎炎,周瑜身着一身月白色家常锦袍,气定神闲得将手背在身后,正静静的瞧着自己。
这尊大神怎么也来了?
婉云心头顿觉有些发苦,脸上却绽开一个欣喜的笑容:“公子爷,你今日也要出门么?”
周瑜含笑的瞧了徐瑶一眼,将子懿从凳上拉起身,理了理他头顶山微微歪斜的头冠,半开玩笑的瞧着她,道:“今日闲来无事,思及小神仙大病未愈,且第一次出门,公瑾作为东道主,自然要略尽地主之谊。”
“其实你不用这么……”
婉云笑意微微一僵,正要婉言推脱,却见徐瑶突然从凳上站起身,弹了弹衣袖,淡淡道:“既然有周大人抽身相陪,徐某便不相扰了,抱歉。”
婉云见徐瑶起身要走,心中一急,一把将徐瑶的衣袖拉住,秀眉一拧:“你不许走!”
徐瑶脚步顿了顿,扭头将她瞧了一阵,皮笑肉不笑:“婉姑娘,不知你有何底气如此要求区区在下,必须要陪着你们一道去?”
婉云不假思索的回嘴:“就凭你在我腹部划了一剑,这次你必须答应我。”想了想,又道:“不但这次要答应,以后所有的要求,只要不违背你的狭义之道,你都必须答应。”
“你……”徐瑶结舌,又气笑了:“你这是打定主意讹上我了?”
婉云很不满,非常不满:“这就算讹诈你?我既不曾逼你付钱请大夫医治,又不曾要求你好吃好喝的招待,对你这么一个请求你还要推三阻四。”
徐瑶不笑了:“我没钱。”
“我知道。”婉云想了想,又道:“所以我没有这么要求你,对不?我这么一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姑娘,为了减轻你误伤我的负罪感,对你才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你怎么能这么爽快的拒绝呢?”
徐瑶很挫败:“好。”
婉云满意的点点头,朝坐在一旁望着二人的周瑜歉意一笑:“公子爷,你素日公务繁忙,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应该好好休息才是,我有徐瑶陪着便可。”
“是么?”周瑜神情淡漠的扫过她抓在徐瑶衣角的手心,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今日端午,城中午间会有赛龙舟,子懿昨日便闹着要去瞧瞧热闹,已得母亲应予,恰巧兄长今日有事外出,便托我陪他出府走走。”
婉云语带遗憾道:“既然如此,我与徐瑶不会去瞧赛龙舟,如今看来,咱们不同路。”说着又对着徐瑶眨了眨眼,道:“对吧,徐瑶。”
徐瑶抿着嘴,冷眼瞧着周瑜,没有说话。
周瑜瞧了她片刻,笑了笑,淡淡道:“公瑾思虑不周,龙舟赛时两岸的百姓人多且杂,你大病未愈,确实不能往人堆里去。”
婉云强自镇定,心中却乐开了花,赶紧回道:“正是呢。”
周瑜嘴角一勾,话锋一转:“子懿,你婉姐姐不能去看赛龙舟,你还去吗?”
子懿扯了扯衣袖,很老成的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与婉姐姐一同在城中随意逛逛吧。”
周瑜点点头,起身对她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一道吧?”
婉云认命的点点头,随着他们一起出了门,心绪却突然变得很不好,心中思绪飞快运转,有这尊大神跟着自己,待会还怎么劝服徐瑶偕同自己逃离周府?还怎么探测地形?
心中虽这么想着,但在府中困顿了一月,今日她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出来逛街,让她心情又微微舒缓了一些,青石板铺就的街道,街边两旁的数不尽的小贩在贩卖各种小玩意,小吃,熙熙攘攘的人与各色各样的衣服将街道点娑出不同的风味,若自己看中什么吃的玩的又有人付钱,婉云又觉得很美好,突然有些理解后世总结出的一个道理,为什么女性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有种强烈的购物欲,因为这是一种变相的发泄,而购物不需要自己花钱时,这种购物欲会发泄到极致。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