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师尊我害怕》言笙笙

26、第 26 章

　　傅明渝并不知晓玲珑被带到哪里去了，搜索的范围自然就很大，故而需要庞大的法阵辅助。

　　幸而，有了法阵，傅明渝只用输入灵力即刻，而不是用神识去搜寻。

　　玲珑的狐尾悬在他面前，傅明渝脑中出现了一幕幕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山间坑坑洼洼的小路，嶙峋古怪的岩石，虫鸣声声……

　　这些画面快速闪过，是玲珑一路所见……

　　他还看见了一身校服的自己，以及笑的温和的暮云渐……

　　随后玲珑离开岚汐山，画面逐渐混乱起来，傅明渝皱眉，这些画面闪过的太快，他全力分辨之下，仍是看不清。

　　“嗡”——

　　画面定格，他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竟然是暮云渐！

　　暮云渐手里握着缩短的绮影，一步一步走到了“傅明渝”面前，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利刃。

　　傅明渝想大喊，让他住手，但却发不出声音，耳边听到玲珑呜呜咽咽的哭声，好像被下了禁音咒。

　　利刃刺下的一瞬间，他根本来不及撤出心神，只觉得胸口剧痛，一口鲜血涌出，满眼的不可置信。

　　暮云渐杀了玲珑？！

　　不……不可能，他了解暮云渐，也许暮云渐不喜欢，甚至可以说厌恶玲珑，但他绝不是滥杀之人。

　　看样子暮云渐的情况也不好，似乎……又入魔了？！

　　玄凌夫妇见法阵光芒淡去，傅明渝又脸色难看，急忙跑了过来。

　　傅明渝不待他们开口，便说道：“本尊……找到玲珑了，但位置不明确，我们兵分两路……”

　　看着玄凌夫妇带着人向西南奔去，傅明渝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对不住了……

　　他相信暮云渐，但换做是玄凌夫妇看到爱女死在暮云渐手中，根本不可能给暮云渐解释的机会。

　　傅明渝自问是个护短的人，但若暮云渐真的杀害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他神色极难看，挥袖召出沉影，御剑往东南去了。

　　这是一片无名的荒山，傅明渝没带人来，自己又不能确定到底是哪个山洞，只得放出啸风，让它循着暮云渐的的味道找人。

　　好在并不难找。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光线晦暗。傅明渝拨开洞口杂乱的藤蔓，挥剑破开山洞的结界，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玲珑倒在地上，生死不知，暮云渐仍握着绮影，直愣愣的站在玲珑旁边。

　　“暮云渐？”傅明渝嗓子发紧，一开口险些破了音，“你他妈的干什么呢？”

　　暮云渐缓缓的侧过身来，瞳色是沉静的黑，苍白的脸上还有几道伤口，狼狈不堪。

　　他向着傅明渝的方向走了几步，声音里带着一股寒意，他说：“玲珑不是我杀的。”

　　傅明渝直视他，点头道：“为师信你。”

　　“哐啷”一声，绮影被扔到了地上，暮云渐踉跄两步，走到傅明渝身边，将人拉进怀里。

　　“师尊……”他微微喘息，似乎极为不安的蹭了蹭傅明渝的脖子。

　　这时候也顾不上这小崽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傅明渝回抱住他，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

　　肩上一沉，傅明渝险些被这小子压倒，扶住暮云渐的腰，傅明渝探了探他的脉搏。暮云渐脉象极乱，受伤颇重，纵然是在昏迷之中，眉头仍紧蹙着。

　　傅明渝叹了口气，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带着暮云渐和玲珑的尸体回了闻霜阁，傅明渝让人把暮云渐带回去休息，自己一人在凌云峰等玄凌夫妇。

　　此时天色已暗，禁空阵法已开，玄凌和赤月是化为原形，一路爬上来的。

　　一黑一红两头巨大的妖兽皮毛凌乱的爬上拭剑台，先跑上来的赤月看到躺在地上的玲珑，一双兽瞳瞳孔大张，她后退了两步，发出一声疑惑的狐鸣。

　　玄凌随后爬了上来，感知到女儿已经没有心跳之后，他愤怒的咆哮一声，飞扑过去，将傅明渝按倒在爪下。

　　森白的獠牙就停在傅明渝眼前，玄凌声音震耳，“明瑜！是谁杀了我女儿？！！”

　　傅明渝被他踩的胸口闷痛，哑声道：“我到的时候，玲珑已经遇害了，我不知是何人……”

　　“嗷——”玄凌痛苦的咆哮，在他身后，赤月化作人形，温柔的抱着玲珑，柔声道：“宝贝，阿娘带你回家……”

　　玄凌放开傅明渝，巨大的金色眼眸里，蓄满了眼泪。

　　傅明渝心里一片酸涩，就算他相信这件事另有隐情，但动手杀人的确实是暮云渐，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被追查出来之前，他不能说。

　　玄凌背着玲珑和赤月往山下走去，傅明渝看着黑狐狸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僵直的手脚几乎不听使唤，他身影一晃，坐在了拭剑台的台阶上。

　　月色皎洁，拭剑台白色的台面被映的一片清辉，傅明渝揉了揉眉心，想起还在昏睡的暮云渐，低低的叹息一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坐了一会儿，傅明渝站起身，往拭剑台下走去。

　　一路走回倚云峰，已是月上中天，傅明渝绕过影壁，便看到暮云渐披着外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垂着头，神色不明。

　　傅明渝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到底发生了什么？”

　　暮云渐抬手抱住傅明渝的腰，轻声说：“师尊，你别不要我。”

　　这有点可笑，暮云渐已经是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了，甚至修为也和他不相上下，去年闻霜阁甚至提议给他封尊号，但暮云渐拒绝了。

　　因为封了尊号，就意味着出师了。

　　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人，现在缠着他的腰，说别不要他……

　　傅明渝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不要你，别哭唧唧的。”

　　暮云渐仍是沉默，好一会儿，他讥讽的轻笑了一声，“这些事情，我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我问你好了。”傅明渝沉声问道：“玲珑是怎么回事？”

　　“大约一个月前，我游历到春和城一带，被一群魔修围攻，他们实力不高，但人很多……”暮云渐放开傅明渝，拉着他坐下，又接着说道：“待我灵力不济时，有一个领头的人，出手将我擒住，这个人……是君无涯。”

　　“君无涯？”傅明渝愣住了，“彬阳君家？！”

　　“嗯，他似乎有一种能控制人心神的方法，杀害玲珑……并非我的意愿。”

　　“但君无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傅明渝不解，“想逼闻霜阁和玄凌他们对立？”

　　“他的目的是我。”暮云渐低声道。

　　“哈？”傅明渝一头问号。

　　“师尊以前问我灵脉为何被废……”暮云渐侧过头，目光专注的看着傅明渝，“十几年前，修真界联手剿灭君家魔修，当时我娘，是君无涯的一个侍妾。”

　　他看着傅明渝震惊的脸，继续说：“我的灵脉……就是那场混战里，被人废掉的。”

　　“你是君无涯的儿子？！”傅明渝霍然起身，“但他们说君家的孩子……”

　　“都死了。”暮云渐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对，君家有名有姓的几位公子都死了。我娘是君无涯强掳去的散修，她一生都没向君无涯低头，我随母亲姓。君无涯后来许是厌倦了我娘的脾性，所以也就没有将我写上族谱。”

　　“……”傅明渝一时间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信息惊到了，觉得头都有点晕，“君无涯，他抓你，还把玲珑的死栽在你头上，这是做什么？”

　　暮云渐垂眸，声音嘶哑，“他想让我跟他走，他说……”

　　“他说什么了？”傅明渝追问。

　　“我不会和他走的。”暮云渐抬头，神色疲惫，“师尊，只要你别不要我，我不会走的。”

　　傅明渝隐隐觉得暮云渐有话没说完，但暮云渐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实在是头疼。

　　“暮云渐，你他妈的到底明不明白，命是你自己的，你想留在倚云峰，我不会赶你走，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暮云渐神色茫然，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师尊，我控制不住心魔了。”

　　“你要入魔了？！”傅明渝一惊。

　　傅明渝抬手，掌心聚起水蓝色的灵流，肉眼可见其中夹杂着缕缕黑雾。

　　“我一直在压制，最近越来越力不从心。师尊，你曾说过魔修只要不为非作歹，便与正常修士无异，但是其实不一样的……”

　　傅明渝也没想到暮云渐下山一次，会发生这么多事，看着黑色的魔气，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暮云渐放下手掌，继续说：“若我修魔，便不能留在闻霜阁，师尊，你会和我一起离开吗？”

　　这怎么说呢？如果他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傅明渝大概真的会陪着他离开闻霜阁，但暮云渐不是小孩了。

　　更何况，暮云渐对他的心意，他没法给出回应。

　　他不该留下太多眷恋，在这个世界。

　　“我不会离开闻霜阁。”傅明渝神色平静，“暮云渐，你不是当年灵脉尽毁的小孩了，若你有难，我会鼎力相助，但你该有自己的一番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