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师尊我害怕》言笙笙

25、第 25 章

　　六阁所在的飞云峰，山势险峻，处处是奇险的景观，六阁多栈道，人行于上，脚下便是深渊万丈，云霞流光。

　　云峥便在这云遮雾绕之处寻了一处高台，安静的打坐。

　　有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不用回头，云峥也知道这人是傅明渝。

　　“你坐这么高干什么？喝露水呢？”傅明渝在云峥身旁坐下，从腰间拿出胖胖的封灵玉，“呼”的一声丢了出去。

　　啸风于半空中展翅咆哮，随后呼扇着翅膀，与云间的仙鹤嬉闹玩耍。

　　每次傅明渝来飞云峰，他身边似乎都会热闹许多，云峥想。

　　“唉……”傅明渝拿出一捧胭脂果，分给云峥一半，自己拈起一个放在眼前看，这胭脂果颜色红的发紫，口味清甜，还有点酸，在他的世界应该叫车厘子。

　　这些胭脂果，是暮云渐下山前给他存的零食，他头几天正在气头上，一颗没吃，才过了两天就忍不住了。

　　没道理不吃！暮云渐这小崽子犯错，但胭脂果是无辜的，凭什么不吃？！

　　傅明渝塞进嘴里一颗。

　　“你有心事？”云峥偏头看了他一眼。

　　“唉……”傅明渝知道云峥肯定不懂风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云峥啊……如果有人说心悦于你，但你并不喜欢这个人，你当如何？”

　　“明言拒绝，若再做纠缠……”云峥面无表情道：“杀了。”

　　“……你真牛逼。”傅明渝哭笑不得，“这人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云峥不解的皱眉，“大道无情，此人碍你修行，岂不是包藏祸心？”

　　“……”傅明渝目光茫然的喃喃自语，“我是疯了吗？问你这个问题，神他妈大道无情……”

　　“你不该心有杂念。”云峥看起来很不放心，又嘱咐道：“会影响你飞升的。”

　　“飞升……”傅明渝笑了一声，躺在微凉的玉石台面上，“云峥，你飞升之后干什么啊？去另外一个世界，然后继续修行，继续飞升……有意思吗？”

　　“那便如众生一样，庸庸碌碌，欢乐和痛苦皆在弹指一瞬，便有意思了？”

　　“啧啧啧……”傅明渝摇头笑道：“我不与你争辩，等有人拉你入了这万丈红尘，你就知道，哪怕是朝生夕死，但朝夕之间的晨风暮霭，也是……”

　　“师尊！明瑜长老！”一名小弟子急匆匆的爬上高台，“缇沐长老……他……他大限将至了……”

　　展云峰，缇沐的房门外，一干长老在外面等着，傅明渝和云峥算是来的比较晚的，甫一落地，傅明渝便要进屋去。

　　“明瑜！”晴蓁长老一把拉住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没用了……”

　　傅明渝停住脚步。

　　缇沐早晚有这一天，如果他能在天命将至前飞升的话，也许还能在另一个空间活着，但他多年来修为没有进展，早就出现了天人五衰的现象，只是，如果不是白羽敬，他本来还可以多活十几年。

　　门从里面打开，穆怀济看了一眼众人，低声道：“明瑜，你进来，缇沐有话要说。”

　　屋外阳光明媚，屋里却透着沉沉暮气。

　　缇沐靠在大枕头上，看到穆怀济和傅明渝一前一后的进来，混浊的眼睛里慢慢有了光彩。

　　穆怀济俯下身，低声道：“缇沐，明瑜我叫进来了，有什么话，你说吧。”

　　“阁主，明瑜……”缇沐声音沉稳，竟还颇有底气，“日后若是找到敬儿，我请求你们，留他一命，他是我在这世间，最后的一点血脉了。”

　　“血脉？！”穆怀济愣住了，傅明渝更是目瞪口呆。

　　“我早年……有一个女儿。”缇沐目光里透出怀念，“一场荒唐，不提也罢，我本来不想在意这段孽缘，但我的修为二十几年来没有进展，我想在这世间留下点什么……”

　　傅明渝挑眉，神色平静的听这老头子絮叨，心里却冷冷一笑，一场荒唐，不提也罢……这句话他那风流老爹第一次出轨好像也这么说过。

　　“敬儿是我的外孙……”缇沐看着穆怀济，眼里尽是恳切，“想来我终归是修行不够，看不破这些世俗羁绊，若是抓住敬儿，便让他来给我守墓吧，也算是……赎罪……”

　　穆怀济犹豫不决，看了傅明渝一眼，缇沐亦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傅明渝心里一动，突然想起前世，缇沐也是对他百般回护。他一直在想明瑜这样的性格，怎么会愿意收徒？只是他来的太晚，前因后果皆不知晓，想来应当是缇沐暗中相助。

　　“可以留他一命。”傅明渝语气也软了几分。

　　“好……”缇沐眼中的光慢慢的散了，他最后说道：“你的话，我……信得过……”

　　展云峰弟子皆是披麻戴孝，但最应该戴孝的人却不知在哪里。

　　缇沐座下唯有白羽敬天赋最好，又得他悉心教导，本来该接过十一阁，但如今他叛逃在外，十一阁交到了他的一位师兄手里。

　　这人性格敦厚，但天资并不出众，回去的路上，几个长老纷纷感叹，展云峰怕是要后继无人了。

　　自暮云渐下山后，三两日便用闻霜阁的纸鹤传信给傅明渝，也无甚要紧事，零零碎碎的一些趣闻。

　　上次信的末尾写着“展转清宵成不寐”，傅明渝随手把信留在桌上，被贾耀看到后问他是哪个姑娘给写的诗。

　　“师尊，你不知道这句诗的后半句吗？”贾耀挤眉弄眼，“是‘巫山有梦几时成’啊。”

　　傅明渝：……

　　暮云渐，你个小兔崽子，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回信一封，措辞严厉的警告他，再写信就别回倚云峰了。

　　傅明渝觉得以这小子脸皮的厚度，大概不会当回事儿，没成想一连半个月没收到暮云渐的来信。

　　嘿？这是长脸了？

　　“师尊！”贾耀神色惊惶的跑进院子，“娘耶！出事了！你快去山门处看看吧！”

　　都不用到山门，远远的，傅明渝便看到一片黑压压的妖兽盘旋在结界之外，门内诸位弟子皆手握长剑，和这群妖兽对峙。

　　兽群前方，一红一黑两只大狐狸并肩而立，傅明渝就认识三只狐狸，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人家的名字。

　　“赤月，玄凌？”傅明渝穿过严阵以待的人群，诧异的看着那两头狐狸，“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两头狐狸对视了一眼，然后化为人形，玄凌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明瑜尊者，小女玲珑是否还在贵阁中？”

　　“玲珑走了近一个月了。”傅明渝皱眉，“她没回去？”

　　玄凌脸色极难看，他拿出一个火红色的毛球，递给傅明渝，咬牙道：“这是……玲珑的尾巴尖。”

　　赤月哽咽出声。

　　傅明渝脸色一变，严肃道：“这件事本尊会帮你们追查到底，但是还请玄凌兄相信本尊，玲珑遇险与闻霜阁无关。”

　　玄凌金色的眸子盯着傅明渝，傅明渝坦荡的与他对视。

　　许久，玄凌哑声道：“好，我信你。”

　　他没有办法，妖兽在修真界的城市里寸步难行，他只能相信这个人类。

　　“你先命手下这些妖修撤了吧……”傅明渝抬头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兽群，“岚汐山附近有不受闻霜阁控制的散修，起了冲突不好收场。”

　　玄凌呼啸一声，一群妖兽化形的化形，尽量缩小体积，慢慢的散去了。

　　“本尊知道你们首先会怀疑闻霜阁，那天……”傅明渝懊恼的叹了口气，“抱歉，我应该亲自送她。”

　　“玲珑顽劣，是自作主张来找尊者的……”赤月眼圈发红，“但我夫妻二人实在是没办法了，求尊者看在玲珑对您的一片情意上，帮帮我们……”

　　“一片情意？”傅明渝愕然。

　　玄凌十分不满的看了他一眼。

　　“……”这世道，他这老牛还挺抢手，一棵两棵的嫩草往嘴边凑。

　　这件事算是九阁的私事，但六阁弟子人数众多，且多数在外历练，傅明渝还是去了趟六阁，让云峥手下的弟子帮忙找找。

　　云峥答应的干脆，让林清词带人帮忙。

　　傅明渝又给暮云渐传了信，让他赶紧回来，自己则找了块空地，与十一阁刚上任的小长老研究大型的追踪法阵。

　　玄凌夫妇则让手下的妖修昼夜不息的在山川湖海之中寻找，为了通信方便，傅明渝把九阁弟子的通行玉简给了他们一块。

　　如此忙活了五六日，傅明渝把手伸进袖子里摸零食，摸了个空，这才意识到，暮云渐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信了。

　　就算他走的远，五六日赶不回来，也该给他回信……

　　傅明渝隐约有些不安，几次去九阁戒律堂查看暮云渐留在阁内的魂箴，水蓝色的灵光明明灭灭，证明暮云渐还好好活着。

　　“明瑜长老……”十一阁的小长老叫他，“法阵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启动？”

　　傅明渝回过神，又看了一眼暮云渐的魂箴，“走吧。”

　　阵法边，憔悴的赤月倚在玄凌怀里，见傅明渝过来，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尊者！还不开启法阵吗？”

　　“现在就开。”傅明渝从她手中接过玲珑的尾巴尖，安抚道：“你放心，会找到她的。”

　　他走向阵法，心里默默的补充道，只要玲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