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恩客》穴居生物

3、第三章

　　何筝在容府呆了小半月，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容夫人。容府的人跟她在京里见到人家不同，容府没有糟心的妾室，也没有面和心不和的庶子，是一个相对清净的宅邸。
　　这个府里没什么厉害的人物，只有一个寡居的夫人。要成为这座府里的主人很简单。容夫人不管事，下人们没什么心眼，都是软弱可欺的庸人。只要得了容夫人的喜欢，要不了几日，她就会成为容府真正的主人。
　　容庭郁在朝中官途顺畅，父亲笃定，照着容庭郁的能力，丞相之位指日可待。一个罪臣之子，能在短短数年内爬到三品的官职，日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她和她爹都是务实的人，她才不管柳州到底是不是风水宝地。她只知道只要拿下了容府，便得了接近了容庭郁的筹码，便有可能成为他的妻子。
　　“小姐，这容府之人行事怎么这么奇怪？不就是见个客么，怎么推三阻四的？”兰芝奇怪的嘟囔道。
　　何筝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思索了一会，坚定道：“再等一刻钟，若是再不开门，我们便闯进去。”
　　缈缈赶到的时，见到的正是何筝与丫环正欲破门之时，缈缈给云香使了一个眼色，要云香拦住何筝，她则绕到一侧的窗边，从外头跳了进去。
　　“缈缈姑娘，你可算来了。”
　　容夫人身边的翠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迎接救星一般跑到缈缈身边。
　　容夫人已经坐在镜前梳妆打扮。
　　镜中的容夫人雪肤花貌，珠光熠熠的金钗翠环，将她的美貌在花容月貌的基础上又拔高了几分。美则美矣，目光却是茫然空洞。
　　容夫人并不理解她为何要装扮，她这么乖巧，是因为她喜欢看到自己美美的模样。若是有人强拉着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这份乖巧会瞬间崩裂掉。
　　“夫人，陪我去外头见一个人可好？”缈缈弯下膝盖，安静的拉着容夫人的手。
　　容夫人的视线从镜前落到缈缈身上，眷恋的道：“缈缈，是我的缈缈。”
　　缈缈心里微酸，即使在这样的状态下，容夫人还记得她的名字，听的进她的话。
　　缈缈知道容夫人很难理解别人的话中之义，所以她尽量简短、温柔的道：“夫人，陪陪缈缈。去见客人，好不好？夫人要乖，缈缈会带夫人去扬州。”
　　容夫人的眼睛亮了一瞬，“乖，见客，去扬州！”
　　容夫人的身子一向不大好，来诊治的大夫说容夫人的乃是心病，吃药对容夫人而言作用不大，要紧的是平日里要让容夫人开心。
　　容夫人的爱好极少，每日在府上除了梳妆打扮，便是昏昏沉沉的呆在屋子里。缈缈往容府里请各种各样的戏班子讨容夫人开心。最后发觉容夫人只有在瞧见美人的时候才能提起点精神。
　　她带容夫人去了扬州。容夫人本不愿去，缈缈劝她那里有美人可看，容夫人这才答应了的。
　　当初只定了半月的期限，容夫人却呆满了一个月。
　　容夫人的确很喜欢扬州，提到扬州，她会变的很乖。这也算件好事了。
　　容夫人在屋内梳妆打扮时，缈缈绕去了前厅。
　　云香头发凌乱，脸上多了一道血痕，何筝的丫鬟正拿着一只沾了血的发钗恶狠狠的盯着云香。
　　何筝仿若视而不见，只轻声吩咐：“兰芝，这人不听话。这么不知尊卑，在容夫人府上还不知怎么作威作福，你可要好好教训她。”
　　云香受制于何筝的身份，不敢反抗，眼见着兰芝一脸凶狠的逼近云香，缈缈冷然的逼近兰芝，一把抽过兰芝手中的发钗，将发钗横在兰芝脖颈处：“你若是不知这发钗该怎么用，换我来教你。”
　　发钗冰冷尖锐，兰芝似乎可以感觉到冰冷的凉意。兰芝身子抖了一下，瑟缩的看向何筝。
　　容夫人还在屋里等着，现在还不是对付他们的时候上。
　　缈缈瞧了何筝一眼，“何小姐，请吧。夫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缈缈的视线划过何筝素淡的打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现在的容夫人心如稚子，行事随心所欲，爱好分明，在她眼中，唯有打扮明艳才是对她的尊重。
　　何筝为了彰显自己的孝顺贤德，刻意往素雅的装扮，正好弄巧成拙。
　　缈缈将何筝带到厅内，何筝行了礼，容夫人一脸漠然，看不出喜怒。
　　何筝往前走了一步，拔高了声音。
　　“容夫人，家父是何文韵，此次贸然前来，夫人愿留筝儿在府上小住，筝儿感激不尽，特来向夫人谢恩。”
　　“夫人！”缈缈轻轻扯了扯容夫人的袖子，指了指何筝，容夫人茫然的看向何筝，想起缈缈之前所教，淡淡的点了点头。
　　翠儿立刻上前说道：“小姐的心意，夫人清楚了。不过是小事，往日何大人曾与侯爷是好友，何小姐无需如此客气。”
　　何筝看着容夫人。
　　容夫人面容艳丽，优雅端庄，默然不语时带着几分疏离冷淡。
　　据她所知，容夫人是个柔弱和善的美人，极好相处，也极易被人拿捏。可容夫人现在对她如此冷漠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还是有人在她跟前嚼了舌根子。
　　何筝将目光转向与夫人立的极近的缈缈身上。
　　这是个与容夫人如出一辙的美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却无家世庇佑，注定是个苦命人。
　　“缈缈。”容夫人被何筝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不安的偏过头看了看缈缈。
　　“缈缈，我想离开了。”
　　容夫人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保护欲。缈缈握住容夫人的手，容夫人一依恋的抓住缈缈的手蹭了蹭。
　　何筝呆在远处，目光充满狐疑。
　　是她没睡醒还在做梦吗？这个容夫人似乎很奇怪。寡居的夫人一般深居简出，对一切都心灰意冷，不注重吃穿。她却打扮明艳，张扬明丽的足以当她姐姐。打扮的这般不庄重，她就不怕旁人说她不守妇道。
　　对容缈缈的态度也很奇怪，那依偎的姿势不想是一个普通长辈对小辈的喜爱，倒更像是一个单纯的稚子。
　　这样的容夫人更像是一个痴儿。
　　何筝还想再看，丫环翠儿已经挡住了她的目光。
　　“何小姐，您来府上做客，我们夫人前几日病重，未能见客。如今这有几匹料子，质地上乘，颜色也好看，就当是给您的见面礼。”
　　容夫人疑惑的看向翠儿，又看了看缈缈。她听到了布匹，以为是翠儿要给缈缈选衣裳。她乐滋滋的拍了拍手，“对，布匹，做衣裳。”
　　丫环们抱来布匹，走到何筝跟前，让她挑选。
　　容夫人不解，看见自己的布匹没有给缈缈，而是给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不。”那些是给缈缈的。
　　何筝已经确信心里的猜测。容夫人果然心智不佳，是个痴儿。
　　“夫人放心，我不会要的。这是你给容缈缈的，我怎么会抢呢？”
　　何筝嗤笑的看了容夫人一眼，态度不甚恭敬的推开了那些丫环。走到夫人跟前，用一种诱哄痴儿的语气说道：“夫人，来我这边，我房里有更好看的布料。”
　　何筝这话语气虽柔，却让听的人觉得抵触。翠儿恨恨的瞪着何筝，她这是什么意思？将容夫人看成痴儿么？
　　何筝愉悦的看着翠儿的脸色。妙，实在是妙。想不到容庭郁的母亲竟然是个痴儿。天底下没有什么比痴儿更容易对付的人了。只要除去容缈缈，还有容府里一心向着容夫人的人，容府便是她的天下。一个痴儿罢了，还能翻上天吗？
　　“何小姐，夫人累了，没什么事，您还是退下吧。”翠儿不甚恭敬的道。
　　何筝勾唇一笑，意味不明的扫了一眼缈缈：“也罢，我在容府里还要叨扰一阵子，见容夫人的机会还很多，不急在一时，倒是容小姐，你也该到说亲的年纪了吧？”
　　缈缈冷淡的垂下眼，漠然道：“不牢您费心。”
　　“不费心，小姐这般容貌，求亲的人不在少数。小姐可要睁大了眼，挑好了，莫让什么下九流的人得去了。”
　　何筝带着兰芝离去，留下满室沉重。
　　容夫人不安的拉着缈缈的手：“缈缈，不喜欢。”
　　美人即便是蹙眉也是美的，容夫人一双乌润的眸子盈满水雾，委屈的看着缈缈。
　　缈缈握住容夫人的手，容夫人宛若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兽般蹭进缈缈的怀里：“布料、是缈缈的。缈缈好看，要缈缈穿。”
　　翠儿想到何筝离去时那意有所指的眼神，忍不住担忧的道：“缈缈小姐，那个何筝似乎不是什么好人。如今秦妈妈不在咱们身边，何筝又倚仗着家世对容府众人威逼利诱，该如何是好啊。”
　　翠儿越想越怕，如同困兽一般：“夫人这病需要静养，经不起何筝的陷害。咱们要不把秦妈妈叫回来吧。秦妈妈是府上唯一能与庭郁少爷说得上话的人。等秦妈妈回来，求了庭郁少爷，兴许何筝就不敢放肆了。”
　　缈缈摇了摇头。这主意是行不通的。秦妈妈在韩州打点新宅，手上忙不开不说。单论容庭郁，那人已经十余年没有同容家联络。当年容夫人为了断绝他读书的念头，赶走了他的先生，甚至将他关了小半年。想来那人对容府已经没什么眷恋。
　　更何况，韩州的宅子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韩州官府以及宅子的地契文书，这都是耗费心神的东西。这时候把秦妈妈唤回来，岂不是功亏一篑。韩州若不打点好，等到京里那些权贵搬进来，岂不是更麻烦。
　　“翠儿，这几日你顾好夫人，何筝的事我会处理好。”
　　翠儿满目担忧，缈缈与何筝一个是娇弱的白兔，一个是生满利齿的恶兽，只怕自保都来不及，如何能护的住夫人？
　　云香脸上伤的不重，大夫给了开了几贴药，云香原本不打算用，被缈缈催着，才去小厨房里熬了药。
　　等她回院子时，缈缈房中的灯还没有灭，云香本想劝小姐早些休息。却瞧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将什么东西丢了进去。
　　云香跟过去，将那人擒住，捆进手脚丢进柴房。她将那人扔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块男子用的汗巾，上头绣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