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恩客》穴居生物

11、第十一章

　　烧火这事对缈缈来说，也是难事，不过好在当年流落柳州之时，砍柴、洗衣、做饭都做过不少，虽称不上熟练，比那姑娘倒是强点。
　　缈缈好不容易将火升起来。
　　那姑娘消失了一阵，用布兜着什么，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她走的近了，缈缈才发现是几条鱼。
　　那姑娘将鱼小心的用布包起来，取了一把刀，干净利落的弄好了鱼，拿了根棍子将鱼穿上放到火上烤。
　　她这样子到看起来有几分能干。
　　“你帮我生了火，我要烤四条，一会儿给你一条。”那姑娘专注的盯着微微泛焦的鱼。
　　缈缈道了谢。
　　这姑娘真是古怪。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吃不起鱼的，怎么为着一条鱼耗费这样大的精力。那几只用完的火折子说明她已经在这呆了很久。若是没有碰巧遇上她，她会一直在这里生火么？山上人迹罕至，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一点也不害怕？她的家里人呢？
　　“山上这么冷，你怎么想到到来这里烤东西吃？”缈缈想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因为这附近只有一座山。”
　　这是什么回答？缈缈哭笑不得的看着那理所当然的姑娘：“山只有一座，可是天底下也没有规定，一定要在山上烤东西啊。”
　　那姑娘陡然抬起了头，黝黑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执着：“有人告诉我，这样最好吃，他不会骗我。”
　　缈缈心里有些了然。这姑娘倒还真是单纯，那人说山上烤的好吃，她就一人单枪匹马的上山，若是那人存心欺她，她岂不是很容易将自己置于险地？
　　不过既然这么信赖那人，想来那人一定对她极好。
　　时日已经不早，算算日子陈彦也该到柳州了。那样一个无法无天的性子扔进容府里就是只炮竹。翠儿那只会窝里横，见了别府的人，文静乖巧的恨不得钻进地缝似的性子，哪能护好夫人呢？
　　这么一想缈缈便有些坐不住了。
　　缈缈想了会，从身上掏出一个火折子：“我要回去了，不能陪你了。火生起来了，记得添柴就不会灭，要是火不够旺，就再寻些干柴来。”
　　那姑娘点了点头，静静的看了会缈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缈缈笑着道：“我叫容缈缈，你呢？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是柳州人。”
　　那姑娘迟疑了会，对上缈缈温软的眸子，简短的道：“唐华，我叫唐华。”
　　旁边的几只小松鼠探出了头，露出毛茸茸的耳朵，缈缈怕它们会冻到，对着唐华摆了摆手，寻了几块细木枝，给小松鼠做了个挡风的窝，这才放心的离开。
　　太阳将要隐到群山之后，缈缈不由的加快脚步，胳膊忽的被人拍了一下，缈缈扭过头一看，是唐华。
　　这姑娘难道会武功吗？她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她手里拿一条烤的焦黄的鱼：“容缈缈，这个是给你的。”
　　缈缈收了鱼，唐华足尖一点，身形极为轻巧的离开了。
　　她还真的会武功啊？难怪到山上一个护卫也不带，原来是艺高人胆大。能有这么伶俐轻盈的轻功，她也很厉害了。
　　唐华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的化作一个极小的黑点，映衬在雪白空寂的群山里显得格外渺小孤独。
　　缈缈盯着唐华消失的背影瞧了一会，唐华这样无拘无束，来去自如的姑娘倒还真的不多了。不过看她的样子，她好像有些难过，像是心里面藏着一个无法对别人言说的心结。
　　来时天光尚好，缓行可以算作消遣，太阳落山后，四周清寂，只有冷风相伴，缈缈可没有消遣的玩兴，一路小跑着回了府。
　　云香早已经在容府门口等着，远远的瞧见缈缈的身影，连忙替缈缈披了件衣裳。
　　缈缈在容府门口瞧见两个不属于容府的马车，云香皱着眉，小声将陈彦与林绣在路上发生争执的事说了一遍。
　　缈缈也顾不上回府换，叫云香带着自己先去寻陈彦。
　　不巧屋内空无一人，只有杜妈妈忧心忡忡的坐在屋里。杜妈妈瞧见缈缈来了，松了一口气：“缈缈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我们家那小祖宗才一顿饭的功夫便寻不见人影了。这柳州他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事可怎么办？”
　　缈缈小声问云香：“已经派人去找了吗？”
　　云香点了点头，“王妈妈吩咐护院去找了，怕人手不够，还到知府大人那借了人。已经找了快一个时辰了，不过还没有消息。”
　　缈缈皱了皱眉，道：“那几个帮了陈彦的捕快家里可找了？”
　　“我们家小祖宗与那伙人没什么来往，怎么会在那呢？还是赌坊、酒楼这种地方最靠谱。”杜妈妈面色苍白。
　　陈彦在韩州就喜爱斗鸡走马，玩兴起来了，什么也不顾上。不比寻常人那赌和吃酒当乐子，陈彦对那些东西也瞧不出什么精通，尤其爱在心情不好之时去到那种地方消遣。
　　可这是柳州！她们是来柳州做客的，这小祖宗怎么连这点礼数也不知道？陈家三代单传，怎么就倒霉摊上这么一个败家的。
　　“姑娘！找到了，那陈公子真的在那捕快的家里。”不多会，被缈缈派出去寻人的小厮兴奋的跑了回来。
　　“怎么会？”杜妈妈震惊的立了起来，想起什么似的：“少爷可是寻那几个人打架了？他可有伤着？”
　　小厮愣在那没有说话，缈缈让云香将人领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缈缈与杜妈妈二人，缈缈叹了口，看了眼心慌意乱的杜妈妈一眼，轻声道：“杜妈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将陈彦揣测的这么不懂事。但我眼中的陈彦，虽然书念的不好，心中却有大义。你也许不必那么忧心。那些捕快帮了他会惹上麻烦，他这么急着去寻他们，不过想让黄大人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为难那些捕快。”
　　杜妈妈心里忽的颤了一下，陈彦自小养在京中，被老夫人娇养的无法无天。刚回韩州时，就因为隔壁府上公子的小厮比赛马赢了他，便赌气将陈府的几个小厮都打发了。他这脾性说是自私自利，喜怒无常也不为过了。缈缈姑娘口中这个为了帮别人免于责罚，亲自到那些人家里做客，这还是她家那个娇气任性的小少爷么？
　　杜妈妈心内怀疑，直到送走了缈缈，还是疑心了一整夜。她家少爷若真这么好，她这种在陈府里伺候半辈子的老人怎么能不知晓呢？
　　次日，缈缈一大早便拜访了黄夫人。黄夫人是知府黄仁宇的正室夫人，早年因过于孤高遭人排挤，还是缈缈心思活络，叫她在家里多办几场宴，才渐渐的与其他夫人打成一团。
　　这件事尽管已经过去许久，黄夫人却仍顾念缈缈的帮助，两人时常往来，倒也算是个忘年交。
　　缈缈寻黄夫人打听陈彦、林绣还有那些捕快的事。
　　黄夫人那缈缈当自己人也没有避讳什么：“这事是贵人打架，小鬼遭殃。林绣和陈将军，我们家大人一个也惹不起，又怎么敢拘着他们？顶罪的是那群倒霉捕快们，个个被判二十大板，还要在牢里关上半月。那陈家公子也倒是个仁义的，要与那群捕快们一道。林家的身份在那摆着，我们大人也不好视而不见，只能拿了。你也不是什么外人，我便跟你交底吧。这事算不得什么事，都是一个衙门办事的兄弟，那些捕快原本就敬陈公子，他在里头不会吃苦。”
　　缈缈向黄夫人道了谢，心里倒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又给黄夫人一百两银子，叫黄夫人给那些捕快看伤治病。
　　二十大板可不是玩的，便是有人关照，总归是在牢里受刑，马虎不得。牢里潮湿又不干净，要是感染，就更糟糕了。
　　杜妈妈还在府里等消息，缈缈不好让她着急，在黄夫人府里坐了一会，便要告辞。
　　黄夫人送了缈缈一段路，殷切的叮嘱道：“那林小姐不是个省油的灯。听大人说，那林小姐问了很多容府的事，还专门揪着当年那个旧案不放，摆明了来者不善，你日后行事要小心些。”
　　缈缈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林小姐的事，我多少也已经听说了。她对容府似乎有很大的敌意，不过，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的。”
　　陈彦入狱的事传到容府，杜妈妈惊的大哭了一场。
　　他们小祖宗娇生惯养怎么受这种苦呢？牢狱里的人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主，他们家小少爷会不会别人欺负了？会不会被人克扣了伙食？
　　杜妈妈越想越急，恨不得到牢里替陈彦受了这刑。缈缈劝了几句，实在无法子，便叫人将她引到牢里。
　　见了陈彦，杜妈妈才歇了心思。
　　云香接杜妈妈回府，跟缈缈说起此事，一脸的疑惑：“姑娘，我怎么觉得杜妈妈好像见了陈彦更不对劲了？原先还只是哭闹，这会竟呆呆的，谁也不理了。姑娘，你说杜妈妈这是怎么了？”
　　缈缈收整着屋内的书信，轻轻的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因为什么，陈家人似乎认定了陈彦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好像在他们眼里，陈彦不懂事，天生便无情自私。如今见到陈彦这么有人情的一面，杜妈妈应该是吓着了吧？
　　缈缈将书案上最后一封书信收好。这些信都是文信儿递过来的。文信儿是文府里的娇花，吹不得冷风，若不是什么紧要之事，全都靠书信与友人往来。
　　这样一个又娇又柔的性子，也不知道那常年在外征战的安亲王得怎么宠着，才能将这朵小花养的水灵灵的。
　　门外忽的响起一阵敲门声，云香开了门，缈缈认出这是文府的下人。
　　文信儿又来信了。
　　缈缈让云香带那人去喝些热茶，她得看了信才能给文信儿回信。云香给那人沏完了茶，便过来替缈缈磨墨了。
　　缈缈合上书信，扬手止住了云香：“不必了，云香，去备马车吧，咱们得去文府一趟。”
　　云香有些吃惊。
　　缈缈闭了会眼，从衣柜里取了一个避寒的斗篷。文信儿有两个雷厉风行的姐姐，这是她早都知晓的，不过雷厉风行到这种地步，可真是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