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雀宛辞归》漠漠鱼

13、赏菊宴

　　秋意最浓稠的时候，就到了云雀的万菊节。
　　金额菊是云雀的国花，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开的最旺最美。
　　西域的密使特来云雀谒见，西域王的小女儿温尔萨也一同前来。
　　趁着这个时候，看看云雀那漫山遍野的金黄色。

　　温尔萨是西域王的幼女，从小最得宠爱。
　　当年她出生的时候，云雀使者特地去贺了喜，带去了隆重的贺礼。
　　使者回来后就意犹未尽的说起，小公主皮肤白皙，眼睛又大又亮，煞是讨人喜欢。
　　如今十八年过去了，温尔萨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西域的衣束和发髻与云雀大有不同，温尔萨身上更是别有一番风姿。
　　小公主与若宛年龄相仿，却比若宛高出一截，西域女子一向身材高挑些，也能飒爽的上战场征战，气魄上不输给男子半分。

　　自从文锺回来，若宛就没能好好跟他见上面。
　　皇上几次急诏他进宫，自从跟白亥一战后，屠城的消息已经让云雀失了大半的民心。
　　边疆的一些小国也屡屡向刻掘求好，跃跃欲试。
　　文锺回来后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在战场上本就耗了不少心力，如今又缺眠，若宛很是担心。
　　徒步走到马厩旁，当日文锺送给哥哥的小马已经长大了不少，赤察这名字倒十分适合它，越来越虎头虎脑。
　　赤察性子野，不服管束，却十分听若宛的话，脾气烈的时候只要若宛轻轻抚它的马鬃，就能立即让它安静下来。
　　听说这几日宫里来了客人，忙乱的很，哥哥也一直驻在宫里很少回来。
　　明日皇上在庭园设宴赏菊，一想到可以见到文锺，那个一贯隐忍坚强的少年，她又不由得开心起来。

　　次日，皇家庭园。
　　宴席设在了朝阳的一面，秋日的阳光并不刺眼。荫凉的大亭子搭起来，成片的金额菊在和煦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夺目。
　　温尔萨活泼好动，指着面前漂亮的菊花向一旁的西域特使看去，眼睛里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使者笑笑，转头对皇上说：“西域没有这种花，常年温度都很低，花卉们很难存活下来。公主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盛景，喜欢得很啊！”
　　与西域相比，云雀却是疆土肥沃，花卉众多。每年还设有特别的花展，吸引着别国的使者前来参观。
　　皇上点点头，看着温尔萨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辞文锺和景腾自白亥一战之后，地位就从武将中日益凸显出来，他们的位置离皇上很近，看得出皇上对两人的喜爱。
　　文锺向丞相位望去，若宛坐在丞相身侧，身着一身紫罗兰色的衣裙，依旧那么淡雅美丽。
　　若宛正在低头饮茶，雪白的手指紧紧握住青瓷茶杯把，缓缓抬头，就碰上了文锺温暖的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若宛遂轻轻低头，如此隆重的场面，隔着那么多人旁若无人的对视，她还是第一次。
　　文锺看到若宛粉红的两颊，眼里疼爱的笑意更深了。

　　“上次云雀打白亥，我听父王说过，好像右执军大将表现很出色，应该是叫辞文锺。”温尔萨自幼说的都是西域语，对云雀语的发音还是有些僵硬。
　　此言一出，不知是询问还是肯定，一旁的特使只有点点头，向小公主肯定道。
　　皇上听到，便指向文锺的座位，“是少年将军啊，自幼武艺高超，真是我们云雀不可多得的好将领！”
　　太后坐在皇上的身后，两只手紧紧覆在膝盖上，满脸都是不悦的神色。
　　自从云雀延被废后，身份地位就低了很多，不能再为他单独设太子座。
　　皇上念着对他有些歉疚，就特意在太后身旁给他设了专位，看上去还是比剩下两位皇子的待遇特殊些。
　　但是地位和人心的日益减退，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云雀延脸上的戾气越来越旺，他握起身后的拳头，牢牢攥紧了太后的衣袖。
　　温尔萨闻言灿烂一笑，“神勇威猛的少年，应该是天神派来的使者，最受人尊敬和喜爱才是！”眼神更是牢牢盯紧文锺，久久不愿离开。
　　西域女子本就大胆和外放些，她直直看着文锺的眸子，并未退缩半分。
　　文锺本是低着头，想想礼遇上的客气还是不能缺。于是扬起头对温尔萨笑了笑，但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套笑容，“哪有那么夸张，云雀这样的武士到处都有，我并没有什么特别。”
　　使者听后赞许地说道，“少将军很谦逊啊，不像我们西域的蛮士们，若是夸耀起自己的战功，一个比一个厉害。”
　　不知是故意讨巧还是实话，但却让皇上更加满意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辞将军却惊出了一身冷汗，皇上这样明目张胆的赏识，太后会坐视不管么。
　　一旁的文衍今天的神色很好，多日不见弟弟，看到他依然这么风姿挺拔，也放心了许多。
　　冀筱今日坐在了冀府那一桌，听到大家对文锺的赞赏，心里不由为文衍感到隐隐的不平。
　　她始终没有文衍的大气和淡定，文衍是真心实意一心为文锺好，她却做不到。
　　转念又想到投毒的事，心里就烦躁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若宛冰雪聪明，知道温尔萨话里隐着的别的意思。
　　又看她紧盯着文锺不放，心里不好受，急着去拿茶杯，却碰洒了刚泡好的花茶。
　　杯里滚烫的茶水洒在桌子上，溅到了若宛的手。
　　手上一热，若宛只好紧紧咬着下唇。怨自己，怎么在这个时候如此笨拙。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温尔萨和文锺的身上，并没有多少人察觉到这一幕。
　　一旁的宫女赶快拿丝绢去擦，景丞相也一脸爱怜地看着女儿的手。
　　别人没看到，文锺却看见了。
　　马上站起来，置温尔萨火热的目光于不顾，径直走到若宛身旁，俯身问她有没有事。
　　温暖的眼神牢牢罩住上方，若宛知道，就是这个人，让她遇见什么困难都不怕。
　　她捂住手，轻轻对文锺摇头，没有大碍，何必亲自过来。
　　文锺却不管不顾，拉过若宛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温尔萨毕竟也是公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
　　穿着马靴的脚紧紧并在一起，竟挤出些生疼。
　　转头向若宛看过去，嘴角冷笑一声，不过是个长的漂亮些的小女子，又有什么了不起。
　　挺直了脊背，心里有些怪怪的情绪，很是不舒服。

　　耀眼的金黄色依旧闪着众人的眼。
　　这一季的金额菊开过，盛秋就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