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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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识疾冲以来，昨夜是阿藜睡得最香甜安稳的一晚，本想今日赖床赖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却不曾想一大早疾冲便喊姜妈妈去房里喊阿藜起来。甫一进房门，阿藜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歪到在榻边睡的正熟，姜妈妈苦着脸又催促了几次，拽住她的脚下床帮她穿鞋。
阿藜满脸不情愿地走到厅堂用饭，见疾冲精气神十足地捧着茶碗翘着腿，跟大爷似的仰头清赏屋檐边停驻的鸟儿雀儿。阿藜睡的不尽兴，还饿的前胸贴后背，一看见桌上热腾腾的早点，径直忽略疾冲坐下，拿起白花花的馍馍狠狠咬了一口，好不快活。
“一大早的跟饿死鬼投胎似的，怎么回事。”疾冲走到桌边坐下，眉开眼笑地给阿藜夹了一筷子小菜。
“你也不想想，你昨晚做了些什么好事儿。”阿藜恨恨地剜了疾冲一眼，腮帮子被塞的鼓鼓的，她含含糊糊道，“我从小到大被娇养惯的，从未受过如此折磨，你把我作弄的腰酸背疼的，我能不多吃点补补么。”
这话一出，旁边侍候的姜妈妈噗嗤地笑了出来，略显深意地打量着疾冲，齿缝里不时挤出几声憋不住的笑声来。阿藜蔫的垂头耷脑的，根本没意识到这话说得十分有歧义，疾冲瞠目结舌地盯着阿藜，轻拍桌子咬着牙低声道：“你胡说什么呢？”
阿藜从汤碗里抬起头来，等咽下嘴里那口馍馍才道：“是我胡说么？昨夜是谁作弄逗趣我来着？又是谁胡闹来着？”她吊起眉梢，缓缓将筷子放下，“竟想不到你今日就当无事发生了一样，我胳膊还酸呢。”
闻听此言，疾冲深知这傻姑娘对这事儿尚未开窍，干脆不说破罢了，最后放轻语气，绵软哄道：“行，算我错了，小姑奶奶。”
“不是你错还是我错了？”阿藜舀了口汤，寻思了一会儿，慢慢也从困倦中清醒了过来，她又问，“你是不是有事儿与我说？”
疾冲点点头，索性放下碗筷认真看着阿藜，轻声道：“你随我一同离开这儿吧吧。”
“去哪儿？”阿藜思忖片刻，低头不语，旋即又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事到如今，我亦把你当自己人，便不想瞒你。”疾冲微微叹息，解释道，“我受命收钱替允王楚有圭杀渤王几次未果，昨日允王妃亲写了信告知楚馗允王所作所为，巨细靡遗全数说出，楚馗贬废了允王，圈禁皇陵。”
阿藜嘴角翘了翘，闻言后并无露出震惊神色，反而愿意同疾冲论上一论，“王室秘辛我多少也曾听闻，楚馗有四子，却独独宠信渤王这位收养回来的义子，导致兄弟四人离心离德，不复当年兄弟情义。三年前大殿下带兵打仗，渤王从旁协助，兄弟二人很快便得了捷报。谁知四殿下私上前线，被敌军奇袭，导致被包围。后来，大殿下自行断后，当场丧命，自此之后渤王被扣上了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民间传言，渤王冷酷无情，是个为建功立业，连手足亲自都不顾的冷血杀手。”疾冲拧眉摇头，虽然他不喜渤王此人，但接近下来认为他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过这些事儿都不是我们该担忧的了，我说了，待这事儿结束，咱们就离开这儿。”
“去哪儿？”
“奎州。”疾冲扯扯阿藜的袖口，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奎州，但我心存疑惑，不得不回去探查一番，不过请你放心，我知道你姨娘家尚贴着启示抓你回去，但我定能护你周全的。”
阿藜心里感动，拍拍疾冲手背安抚道：“奎州又不是什么豺狼虎穴，更何况有你在，我自是不怕的。”她心底挣扎一番，硬下心肠点头应允了，“你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疾冲笑嘻嘻把脸凑过去，眉眼暧昧，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藜狠狠瞪他一眼，脸红的跟天边的云霞一般，“你看我作甚？”
“没有，瞧你好看，便多看两眼了。”
阿藜板不住脸，笑骂道，“就你油嘴滑舌！我先回房收拾！”
阿藜捂着脸离开，疾冲也吩咐人将席面撤下去。姜妈妈一边端着盘子，一边打量着疾冲似语非语的，不等疾冲发觉，便恭敬地走到他跟前，朝他鞠了鞠。
“公子，恕我多嘴一句，还请您不要怪罪才是。”
疾冲摆摆手，缓缓起身还了半个礼，“阿藜有你们照顾，我在外头也放心不少了。想要什么打赏的尽管开口就是。”
“我等照顾姑娘尽心尽力，食俸禄，尽人事，不敢随意接受东家打赏。怪我多嘴，公子和姑娘新婚开府乃是大喜事儿，但阿藜姑娘年纪轻，身子才刚长开，床笫之事得节制才好啊。”
疾冲开合了一下嘴巴，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就应承下来，免了解释的麻烦，他缓和了脸色，嗫喏道 ：“妈妈说...说的是，我记下了。”
日正时刻，天空被晨光染成一片金黄，疾冲才带着阿藜往奎州的路上赶去，疾冲侧颜看见阿藜忧心忡忡地看着马车外面景致，时不时还哀声叹气。疾冲扶着阿藜靠在置在马车的软垫上，撂下车帘子让她多睡会儿。阿藜本是不困，可疾冲这一张罗招呼倒生了困倦之意，不知谁了多久，睁眼时见疾冲正静静地看着自己，他抬手抚抚她额发，“醒了？”
阿藜点点头，撑着坐直了些，嘴角翘了翘问道：“咱们应该快到了吧？”
疾冲忽道：“为什么离家出走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阿藜垂下眼睫，心里惴惴的，仿佛被大石压的喘不过气来。
“瞧你唉声叹气，想必奎州有你许多不好的回忆。”疾冲颀长的身体微微朝阿藜逼近些许，眸色沉静地盯着她，语调却仍是亲和的，“你不说也罢，我随口一问而已。”
说罢，他坐了回去，语气多了几分黯然来，阿藜只深深地望他，于是结结巴巴道：“往后...我再说予你听，现在还不是时候。”
疾冲只挑眉看着她，目光中却掩饰不住笑意来，“你不说我不逼你，你个小丫头，怎么还当真了呢。”
阿藜低头绞弄着帕子，浅笑的眉眼慢慢地凝结起来，心底亦慢慢结了一层冰。
车驾停在马府前，阿藜僵住站在门外，脚步顿了顿，神色间颇有几分沉重，她随着疾冲入内，见府邸里有不少炀国士兵把守，心里默默有了盘算。
入了厅堂，疾冲对渤王淡淡一笑，表面合礼数，但阿藜一眼便知他们俩并不对付，疾冲带着阿藜往里走，自然是去探望负伤的马摘星的。
摘星为救疾冲负伤，虽不致命但也重创了身体，姣好的美人眼睑下是淡淡的乌青，脸色惨白毫无血色，神情萎靡憔悴虚弱，但不难看出她眉眼透着一股英气，是个巾帼女子。
“看来能下床走动了，想必是好的差不多了。”疾冲迈过门槛，含着笑容打量着摘星。
摘星吊着眉梢朝来人颔首，故作一脸不悦的口气冷哼：“我是为了救你受伤的，你也不早些来看望我。”说着，她很快便注意到站在门外的阿藜，眼神火热地打量一番，一脸期盼的模样。“想必，这位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过的阿藜姑娘吧？”
阿藜索性进房走近些，看着摘星的眼睛，清声道：“你就是摘星姑娘了吧，久闻大名。”
摘星心头一暖，拉着阿藜颇有几分相识恨晚的意思，回头朝疾冲絮叨道：“你怎么不早些介绍阿藜姑娘予我相识啊，每回听你提起她，我都十分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这百花丛中过的浪子收了心。”
阿藜脸色一红，侧颜瞥了眼疾冲，旋即她轻轻搀扶着摘星坐下，轻声道：“我本是偶然识得疾冲，承他不弃收留我，这才不至于让我孤苦无依的。”她目色澄澈如水地看向疾冲，温柔的眉眼尽是缱绻柔情，“如今又识得摘星姑娘你，看来天爷还是心疼我的。”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多动听啊。”摘星掩饰不住笑意，握住阿藜的手不肯撒开，她细细打量着阿藜，愈发觉得眼熟，但却想不起来何时见过。
“我错了两位姑奶奶。”疾冲认错很快，双手合十对两人拜了拜，“你们俩一见如故，好生聊会儿，我不打搅你们。”
“说好是来探望摘星姑娘的，你怎么好潇洒去了呢？”阿藜低骂了一声，随即又朝摘星道，“我买了些好吃的果子，我给你拿点来尝尝，疾冲你便留下来陪陪摘星姑娘，伺候伺候茶水，好报答人家救命恩情才是。”说罢，阿藜请礼先告退一步。
疾冲点头称是，请人给阿藜带路，他不放心地站在檐下张望了片刻，见人离开才回来。他接过侍女托盘里的茶盏，轻轻放到摘星面前，骄傲道：“怎么样，我就说阿藜是个好姑娘吧。”
摘星颔首：“好是好。”她拧了拧眉，“但我瞧着阿藜有些眼熟。”
“见过？”疾冲又摆摆手道，“阿藜原本就住在奎州城，见过也不奇怪。”
摘星低眉敛容，兀自沉思，回想了片刻后突然拍了拍大腿，灵光一现，忙道：“我想起何时见过阿藜了。”她揉了揉被自己拍疼的地方，才道，“灭族抄家之前，我那大娘给我弟弟讲过一门亲事，说是制墨圣手的陈家姑娘，但后来听说这位议亲的姑娘身患重病，不宜与我弟弟相看，这门亲事才不得了之。议亲之前，媒婆拿过陈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同画像来给大娘看，所以我才觉得见过。”
疾冲感叹道：“难怪那丫头要离家出走，原是被家里逼着相看啊。”
“我那个弟弟不成器，嚣张跋扈，实在不是好归宿，阿藜躲过这门亲事也好，不然马家灭门，她也难逃其中了。”摘星感叹一句，恻然低首，她略微收敛悲怆感受，指了指书架上的一沓画卷，“我记着那卷画像还收着呢，我替你找找吧。”
疾冲搀扶了摘星起身往书房那厢走去，两人在书房架子前徘徊翻找，闹出了动静，正好前来送汤药的马婧撞见，心肝立时提起来连忙跑了进去，搀住了摘星，恼急道：“我家郡主还有伤势在身呢，怎么能随意走动啊，疾冲你也是！怎么就带郡主出来了啊？”
疾冲正打算开口驳回去，便听摘星道：“找到了！”
马婧柳眉一轩，毫不忌惮劝解道：“郡主，您还有伤呢，怎么不回去修养，来这儿找什么啊。”
摘星拿着画卷走到桌案前缓慢铺陈开来，眉头舒展，笑意晏晏地清赏起来，“我看着画师也是功夫不到家，竟绘不出阿藜姑娘美貌神韵半分。”
疾冲更是满眼清亮的欢喜，认真逡巡一番，阿藜的眼睛很亮，透着淡淡的媚意，偏有温柔似水的柳叶眉，显得并不艳俗，更多了几分清冷柔婉，尘封久远的画卷上的女子温婉柔媚，但却不如本人那般美的让人心动怜惜。
这时，马婧轻轻咦了一声，“这，不是前朝那位，静成帝姬么。”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