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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疾冲送阿藜回孤寡村安顿,先前还特意请人帮忙置办了东西,如今破旧的茅屋也勉强能住下,桌案床榻一应俱全,还算是温暖可栖的一处居所。

      阿藜今天过得很开心,眼下毫无困意,但想着疾冲明日便要早起离开,没好意思拉着他相陪,只好躺在床上发呆。

      她一夜没睡,疾冲离开的时候动作放的很轻,她装作熟睡的样子,并没有惊动他。等疾冲掩门离开,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跑到床边,撩开帘子目送着他踏上小径,直到身影在浓浓山雾之中消失。

      阿藜凄然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阿藜,你究竟着了什么迷啊?你才跟他认识不过十日,他走了,你郁郁不乐所为何?”她心里又给自己暗暗找了借口,又道,“可人家疾冲是你救命恩人,两三回救你于水火之中,自古美人难过英雄关,疾冲英俊潇洒,人又善良,谁又会不喜欢他呢?”

      春夜的风尤为凛冽,吹得疾冲发丝拂在面上,隐约遮住眼前视线。他高高站在城门之上的鼓楼里,神采奕燃的眼睛似暗夜里的鹰,隐藏在夜色中蛰伏,危险而又锋利。

      这次出赏金令的是个款儿,要截的人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过疾冲并不会在乎目标尊贵卑贱与否,只要给的钱足够支持他带着阿藜离开,就算是天王老子他都愿意接下这活儿。

      疾冲抚了抚揣在心口前的珠钏,宝石润洁光泽,依旧华美珍贵,就像阿藜一般,虽是蒙尘的明珠,终究也是亮眼的。指腹抚过珠钏表面,竟兀自浅笑起来,惊的身旁几个赏金人连连瞠目,深觉奇怪。

      明月渐落,雾霭沉沉,只闻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越来越近。疾冲朝其余几个使眼色,示意准备行动,他信手将珠钏揣回心口,抚平衣襟褶皱,喃喃道:“那就希望,你的好运气能保佑我旗开得胜吧。”

      腰间长剑已半出鞘,无声无息划破层层浓雾,几个契丹侍卫饶是高手出身,却也抵挡不住疾冲诡异身形与精妙功夫,剑锋抹血还未饱尝血腥,胜负结局便已尘埃落定,毫无新意和趣味。疾冲拊掌拍去掌心尘土,略正衣襟走近些许。

      “丢了个小公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疾冲眼波微横,瞥了眼被蒙住脑袋的契丹公主,他眸中腾腾杀气愈加深沉,对其余几人吩咐道,“你们先带她撤离,我断后。”

      “疾冲,你可以么?”

      他打量着眼前身形魁梧的赏金人,坦然回视,“自然是可以的,赶紧走吧,不然等会儿就暴露了。”

      疾冲是此次赏金令的管事儿的,其余人也不敢有过多的意见,只好先将劫持到的契丹公主带离此地。他悠然扬眉,眼角生风,兀自摇摇头,“我疾冲果然是天赋异禀,精妙绝伦的人才,想想晚点回去给阿藜带什么好吃的好了。”

      一大清早,阿藜便请了车马到山下佛寺请愿祈福,这是每一年初一都会有的礼节,只不过今年例外,只能只身前往。

      佛寺之中有一颗菩提树,听常来礼佛的人提起,这是一颗千年菩提,曾有得道高僧在树下涅槃成佛,是一颗经佛光普照过的神树,许愿最灵。阿藜便请了一根许愿红绸,祈求今年能够平安喜乐,安康顺遂。

      她踮起脚尖,把手抬高,勉强将红绸系到枝头上,而后站在枝下安然地将双手合十,阖眼默默许愿。往年都只求平安喜乐,安康顺遂,今年添多一愿,希望疾冲能够平安快乐,一直潇洒恣意。

      阿藜慢慢睁开眼,看着随风而扬的红绸,唇角渐渐溢起淡淡笑意,晨光照在如玉面容上,眼睛灿若星辰。

      她缓步迈入佛堂,安静跪在佛龛前,听着悠扬诵经同钟罄声,心灵格外宁静致远。她默念经文按捺心中夙愿戾气,灭国亡家之灾已经过了两年之久,如今仍家国动荡,百姓不安,但好在有父母上天之灵相佑,今年依旧有惊无险。

      “一愿,家国犹在,百姓安康;二愿,阿藜平安喜乐,安康顺遂;三愿...”

      她神情恍惚了一下,抬眸看向前头慈眉善目的佛祖,淡淡地养一养嘴角,虔诚地俯身磕头跪拜,“三愿,疾冲平安归来。”

      阿藜缓缓起身,最后站在佛龛前再深深一鞠,这才缓缓离开佛堂。

      今年过年,只有阿藜一个人过,虽然说一人过节,但节日气氛并不减少半分,阿藜取了顶笠帽戴上出门赏灯。街道上灯海火树银花,她一壁缓步闲逛,倚靠柱栏悠悠赏看彩灯花车,可她面上却平平淡淡,并无昨日的喜气洋洋。

      想起昨日的欢愉,她的双眸便如入夜之后玉潭河水波,顾盼生辉,阿藜痴痴地望着楼下一片华美盛大,心里只觉空虚。

      “嗳,听说今晚江乐师会在登仙楼表演呢。”有一姑娘掩面偷笑几声,“江乐师笛声极妙,如竹林清风,曾有幸听过几曲,阵阵是余音绕梁,三日不能忘啊。”

      阿藜侧首听了几句,怅然摇摇头。一旁张罗生意的登仙楼掌柜的瞧见阿藜孤身一人,含笑恭维道:“昨日便见姑娘来光顾过生意,今儿怎么就你一人个来啊?今晚江乐师在鄙人酒楼登场演出,那是旁的地儿都没有的乐趣,我给姑娘安排一个绝佳位置,包您一饱耳福和眼福。”

      阿藜对老板的热情好客很受用,也有了几分兴趣,遂问道:“听闻江乐师笛声极妙,不知今晚还奏他之前谱的那曲《春和赋》么?”
      老板答道:“自然是奏的,《春和赋》是江乐师的扬名之作。”

      她点头,便随着老板去了二楼贵座。戏台子木柱镂花金装裱画装饰,十分华美大方,锣鼓声起,江颀眠持笛登台朝台下观众施礼,一手持了笛立于台中,琵琶女十指一选,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脆清婉,笛声相和更添柔和,恍若天籁。江颀眠从容引笛奏乐,清风般的旋律浮于高高房梁空中,舒缓静静蔓延,颇有柔婉韵味。乐音动人,人亦是极养眼的,江颀眠风仪甚佳,眉目含情,另人着迷,不少贵女都来赏脸一看,纷纷小声议论,绯色上脸。

      阿藜也几番偷眼看向江颀眠,目光相触时,也有小女儿娇羞一面。突地,身后却有人沉声道:“原来,小姑娘平日都这样消遣时间啊,喜欢来捧俊秀乐师的场子。”

      她蓦然旋首看向身后人,便看见疾冲那张蹙然不乐的脸,嘴里叼着一根兰草,慵懒靠着柱杆望向台上的人。阿藜索性不再相看江颀眠,只觉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疾冲没有理会她的话,他哂笑道:“你喜欢笛子?”

      阿藜闲适地跟着旋律哼唱几声,意兴正浓,她复一笑:“算不上喜欢,小时候曾想学箜篌,跟着师傅学了数月,可惜不得精进,半桶水功夫。”

      疾冲看着她,柔和的神情随着阿藜回首瞬间扑入她的眼帘之中,她怔怔片刻,微微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蛋,“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曲儿有什么好听的,跟我来。”疾冲牢牢扼住阿藜的腕子,她嗤地一声轻笑,亦抛下了舞台上的天籁之取,义无反顾地随着他离开了。

      玉潭河梅花疏影横斜,阿藜跟着疾冲到了西街的集市,那是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好玩好吃的都在此处。疾冲来时便相中一家酿蜜饯的摊儿,有李子,梅子,桃子各式蜜饯果干儿,他故作神秘地朝阿藜招招手:“阿藜,快来尝尝。”

      阿藜正两眼放光地盯着摊子里的蜜饯果子,捻了一颗准备塞进嘴里品尝,听疾冲这么一说,她不客气地往嘴里又丢了两颗。疾冲见她吃的开心,索性将兜里一袋子银两都递给店老板,把两盘满满的梅子都递到她跟前。

      “都买了?”阿藜鼓着腮帮子道。

      疾冲一个劲儿点头,看着阿藜笑,他有一双狭长澄澈的眼睛,似乎能看进人心里一般。阿藜接过两盘果子,捻了两颗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张嘴,逗他道:“我喜欢的你都给我买?”

      疾冲神情却是认真的,盯着她直点头,“嗯,你要的都给你买。”

      阿藜有些惊诧他的爽朗豁达,只觉得奇怪,蹙着柳眉打量他,“赏金这么多,都给我花了,你也不心疼啊。”

      “银两是我赚的,我愿意为你花,我乐意啊。”

      “那可不成。”阿藜一把拎过他手里满当当的钱袋子,“咱们俩总得有一个是醒着神儿的,不然赏金和我的盘缠都花光了,咱们还怎么远离这儿啊。”

      这话一出,疾冲才勉强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脸,阿藜亦接过几袋果子,往嘴里塞满,掩面修饰控制不住的笑意。

      阿藜这年十四,以前她总觉得年纪小是好事,能得到父母宠爱,长辈偏心,虽然有时候想要快点长大,却未料到她希望这一天能够快点到来,她想一夜长大。

      “咱们可没认识多久,你为何对我这般好?”阿藜对疾冲笑,绣着梅花的轻裘翻飞,衬得她身段玲珑,花容婥越。

      疾冲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他伸指蹭蹭鼻尖,故作沉思的模样,不消一会儿便道:“许是五百年前,你是陌上采花的茶女,我是被你好心救起的猎人,这辈子,我是来报姑娘恩情的。”

      阿藜怔怔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开始偷笑,笑的直不起腰,埋首在臂间,双眸如星尘,皆是雀跃欢喜在灵动闪烁,便顺着他的玩笑话说下去,“真的?那你这辈子是怎么寻到我的?”

      “姑娘胭脂很美,衣衫沉香味道醉人,叫我念念不忘,投胎重生也不敢忘。”

      阿藜神色动容,嗔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原来你都这么哄百花楼的姑娘啊。”

      疾冲温柔地替她捋捋额间的碎发,低笑道:“百花楼的姑娘可不值得我疾冲花心思,你是第一个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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