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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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
疾冲轻轻叫唤她，手掌抚过她瘦小的肩胛，阿藜满含眼泪地抬头，我见犹怜，让他猝不及防，心跳漏了一拍。
她是疾冲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玲珑可爱，像一只小兔子。
阿藜双目躲闪，觉得甚是失礼，下意识地举袖擦眼泪，她往后躲开疾冲的手，半信半疑打量他:“多谢公子，失礼了。”
疾冲并未见怪，将手缩了回来，转首看向天边迷蒙的雨，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包袱，“小姑娘这是离家出走了？”
阿藜点点头，“对...”
疾冲失笑，无奈摇摇头，实在没想到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有骨气敢离家出走。他朝阿藜颔首，道:“现在世道不太平，狼狩山还闹狼怪，赶紧回家去吧小姑娘...”
“我不回去。”
阿藜倔强摇头，面上表情很是坚定，眼眶一热，鼻头红彤彤的，嘴里反复念叨:“我不回去，死我也不回去...”
死字在她嘴里吐出来竟然这般轻描淡写，这倒让疾冲起了兴致。他没再刺激她，反而给了她第二个选择，“那你随我走吧，在这儿缩着不是事儿啊。”
她昂首瞥了他一眼，“你是何人。”
疾冲闻言笑了，十四五岁的孩子，骨子里透着凛然的傲气，叫人不可小觑。疾冲也不落下风，拍拍胸脯自我介绍道:“疾冲，平平无奇一介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赏金人罢。”
阿藜扬了扬眉，探头看看他身上的行当，刀剑生锈不说，还衣衫褴褛，“赏金人，你的金都哪儿去了？”
疾冲被她噎住，结巴道:“自然...自然是去百花楼消遣去了。”
“哦。”阿藜脸上淡淡的，拎起包袱缓缓起身，她垂着手，掖在腹前的绣花上，“好，我随你走。”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金子递给他。
疾冲伸手推回去，拿起一旁的伞道:“算了，小美人的金子我就不收了。”说罢，他朝阿藜扬扬下巴，唇角牵出一个撩拨的笑容，“毕竟我不接受美人美色以外的酬劳。”
阿藜反而被疾冲轻挑浪子的模样逗笑，随即走到他身侧，将手搭在他肘弯，正经道：“走吧。”
两人并肩站在伞下，肩膀不时碰撞摩擦着，疾冲的伞朝阿藜那方微微倾斜，水珠成线地自伞沿往下坠，打在阿藜的鞋面上，寒气蔓延，她却仍面不改色，当无事发生一样，直视前方缓步走着。
疾冲垂眼瞥了眼她湿透的绣花鞋，视线又轻飘飘落在她脸上，开口打破冗长的沉默道:“还没知道，你叫什么呢。”
阿藜眼神微微一动，仰首看他，“我叫阿藜。”
“阿藜...”疾冲默念一句，只觉这名字好听，随而又道，“我叫疾冲。”
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脸上不自觉有些红。小时候母妃和尚宫便教导，男女有别，不可亲密接触，这还是阿藜头一次同一个外男靠的这么近，心跳的厉害，脸也异常滚烫，但还是努力端持，不敢有分毫外露。
忽然，疾冲脚步顿住，阿藜惘惘地看他，以为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怎么了。”
“你鞋袜都湿了。”疾冲把伞递前，将背对向她，“我背你吧。”
阿藜轻轻啊了一声，步伐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隐在里头的手攥紧袖摆，有些窘迫。
“上来吧，别着凉要紧。”疾冲冲她招手。
阿藜艰涩地看着疾冲，心下左右衡量挣扎一番。如今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只是平凡如云泥之人而已，她身陷囹圄，却有人善心对她施以援手，实不该不领情。
她走近些许，伸手勾住他脖颈，伏趴在他后背之上。疾冲亦隔着裙摆兜住她的腿弯，迈着沉稳步子，踏上石板水洼。
阿藜双手握住伞柄，才勉强稳住竹伞不倾晃。疾冲微笑地偏头看她，“小姑娘年轻轻的便敢离家出走，胆儿够大的。”
“锦衣玉食如何，风餐露宿又如何，皆是我选的，不后悔。”阿藜换了松散的语气回答，她摇摇头，生漫出几分悲凉来，“我活在那四方的院子里，生不如死，倒不如出来闯闯罢。”
疾冲轻笑，“志气挺大的。”他看的出阿藜并非一般姑娘，腹有诗书，心有定论，是个有格局，眼界开阔的人儿，想是某官宦人家的女儿，与家人顶嘴叛逆才离家出走，或许等气消了便就回去了。
疾冲带阿藜到孤寡村安顿下来，他随意寻了家无人居住的门户，让阿藜先在这儿候着。随即，他跑到庄子里，从怀里掏出一小袋银两，换了些吃食和干净衣物来。
阿藜站在屋檐下，双手不停在手臂上摩擦生温，她踮脚张望疾冲的身影，雨水雾气迷蒙间，便瞧见疾冲拿宽松的衣袍遮挡着包袱，踏着水花涟漪朝这方奔来。
这一瞬间，阿藜忽然想到话本里的描写，绝世英雄披荆斩棘，逆着狂风暴雨，朝心爱之人奔赴而来的情节。待疾冲走近，阿藜才陡然醒神，告诫自己勿要动了旁的念头。
“想什么呢？”疾冲给她推开门，侧身迎她进去，他的笑恍若天色破晓一般亮眼，“把贴身衣衫换下来吧，别着凉。”
阿藜含笑接过衣物，有些犹豫地抬眼睨他。疾冲见状，定定地看向她，“怎么？介意这是粗布衣裳，不穿？”
她摇摇头，随即笑道：“没有，谢谢你。”
疾冲入房里生了柴火，洋洋生了暖意，这才让阿藜进去更衣，“进去吧，我给你守门儿。”
阿藜颔首，疾冲缓缓走到屋檐下，外头雨汽弥漫，阿藜身上瑟缩了一下，有些眷恋地看着疾冲的背影，静一静才进了屋内。
天已然漆黑，雨势却不曾减弱，简陋房间里灯火如豆，土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细看周遭虽然破旧朴素，但是颇有人情味。
阿藜裹着一张破被子取暖，正痴痴地看着灶台前的身影，沉默地思忖着疾冲的来历。愈想愈沉浸其中，她叹了口气，忽地鼻子发痒，猛然打了个喷嚏，惊动了煮汤的疾冲。
“怎么打喷嚏了...”疾冲小声疑惑了一声，立刻转身给她舀了一碗热汤，关切地蹲下身来左右端详阿藜的脸色，屈指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温度，这才松了口气，“好在没发热。”
阿藜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吓的往后缩了半分，见疾冲并未逾越举动这才恢复如常。疾冲绕到她对面坐下，阿藜唇边含了一抹浅淡的笑容，捧着热汤抿了一口道：“我算是知道，赏金人的钱都赏去哪儿了。”
疾冲此刻抬起头来，双目间带着温润的光芒，定定地与她对视，他偏头道：“你知道？”
“你甚是熟悉这个村落里的一切，便知你是经常来的。而且方才你去向农户借衣物吃食，那家婆婆本无想收你银钱，你却硬塞给她，想必是不愿让他们破费亏损。”阿藜语气沉沉，侃侃而谈，又认认真真地把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来赏金人是个老好人。”
疾冲的唇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便听阿藜又道：“而且公子样貌不凡，举止君子有礼，不像是浪荡轻挑的市井泼皮。”
他扬起眉，语气轻松地驳了一句：“那你呢，想必也不是什么低门小户家的姑娘，离家出走，又是为何？”
被人反将一军，这滋味并不好受，考虑到当下处境，阿藜只好绝了刨根问底的心，她捧着热汤吹散热气，喝了一半，并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
疾冲双臂抱胸，倚着墙看她，知道小姑娘把脸从碗里抬起来，才开口道：“和家里人闹别捏？”
阿藜神色黯淡，默然地把碗放下，从袖口里掏出绢子擦拭嘴角，悠悠开口：“家里人给你说了门亲事，打算高攀城主之子，我心底不忿被摆布终身大事，所以便从打算逃离这儿。”
她了了说了些许罢，最后只剩下叹息。空气沉寂焦灼了许久，阿藜开口道：“什么时辰了？”
“快天黑了。”疾冲看了看天色回答。
阿藜掰着指头细算，想来这个时候表姨娘等人应该已经发觉她不见了，不知会有何动作。她神情沉沉的，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但很快又恢复原样。
疾冲将阿藜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不打算过问和深究，“吃点东西吧，只有馍馍，将就吃吧。”
阿藜伸手接过，盯着白花花的馍馍咽了口唾沫，饿了一天，再难下咽也难逃过挨饿。她并未狼吞虎咽，吃相很是秀气，慢吞吞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在嘴中反复咀嚼才吞咽。疾冲饶有兴趣地看她吃，忍不住说话逗她，“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就连吃饭都是迷人可爱的。”
“你是不是对哪个姑娘都这么撩拨的？”她说这话时语气认真，目光似打量登徒子一般警惕着。
疾冲一愣，旋即笑开颜道：“所以，我瞧着像登徒子，不修边幅的浪荡混混？”
阿藜噗嗤一笑，捋捋袖摆，换了个姿势席地而坐，她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对了，那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么？”她眼神里充满向往和希冀，看着窗外的世界喜形于色，“我从未见识过这世间的模样，从小便是只豢养在笼子里鸟雀，不知自由恣意是何等感觉。”
这几句话听得疾冲颇为动容，对她说：“这个世界很大，容得下千千万万的人，有广阔无垠的草原，连绵起伏的山峦，水波潋滟的湖泊，忧虑寂静的山林。你还年轻轻的，总有机会见识，这世间，远比你想象中的好。”
阿藜听得入迷，下巴支在膝盖上，偏头看向疾冲，，始终含笑，便又道：“那你能带我去么？”
“你我萍水相逢，为什么是我？”
“世间之大，却是你我萍水相逢，许是上天注定，你便是我命中注定相遇之人。”
疾冲怔忡了一下，心跳清晰突兀蹦跳，他看着阿藜一脸天真无邪，目光里闪着最纯粹刺眼的光芒，她或许还不知道，此言的暧昧深意，还是对一个相识不久的外男。
“好啊。”疾冲爽快地答应，“我带你去。”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