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371、心有灵犀

　　吐蕃使臣居住的地方，琼达正黑着脸和邦色说什么，就见着管事气急败坏的进来：“不好了，顿珠的魂儿被收走了！他现在痴痴傻傻的，眼睛都直了。”琼达不满被打断，哼一声：“一个说唱艺人罢了，和乞丐是一样的。他傻了就傻了——不对，顿珠不是进宫去了，怎么会没了魂魄呢？”琼达猛地想起来顿珠是做什么去了，顿时瞪大眼睛站起来。别是这个奴隶嘴上没把门的，把什么都说出去了？

　　顿珠痴痴呆呆的坐在一个黑暗的小房子里，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缩成一团。外面阳光灿烂，可是屋子里面却是黑漆漆的。忽然大门被猛地踢开，阳光如水一样涌入，顿珠吓得惊叫一声，把自己缩得更紧了！

　　“你这个臭东西，装神弄鬼的干什么？”琼达上前用靴子狠狠地踢着缩成一团的顿珠。顿珠任由着琼达踢打自己，惊叫着“鬼，我见着鬼了！”

　　什么鬼？琼达揪着顿珠的脖子逼问着。“是土登家的小姐，我亲眼看见了她，还和她说话呢！她不是已经烧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唐皇帝的宫殿里。”顿珠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哆嗦起来。土登老爷经过审判，被定了罪，最后落得个先扒皮剜眼的下场。行刑那天土登的府邸燃起大火，大家都看见土登家的小姐泽兰跳进了熊熊烈火。

　　可是她竟然出现在了长安！琼达听了顿珠的话，脸色也很难看，但是他很快冷静下来，呵斥道：“肯定是你看错了。大唐的人比咱们那里多多了，天下长得像的人多得是，你肯定是看错了。自己吓自己好玩吗？”

　　不是，我没看错！我怎么能看错呢。土登府上最喜欢听说唱，我可是经常去的。他们家的人我都认识。那位泽兰小姐对我们这些人都很好，每次都给丰厚的赏赐。她就在贵妃身边，还和我说话呢。我说唱是用吐蕃话，贵妃听不懂。泽兰就站在她边上一句一句的翻译！怎么会错呢？”顿珠越想越后怕，他颤抖着问：“佛祖不会降罪给我吧！这可不能怪我啊，是王后——”

　　“闭嘴！你再敢提那件事，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你确认那个人是泽兰？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琼达眉头皱在一起，心事重重。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啊。先是邦色在宴会上被当成刺客，接下来是泽兰出现。土登这个老杂毛，死了就死了，他竟敢阴魂不散出来作乱！不对，他的眼睛和人皮都在佛前镇着呢，怎么会出来作乱呢。倒是泽兰——琼达咬着牙，转身出去了。他需要把这个事情报告上去。

　　琼达换了一身大唐的服装从驿馆的后门悄悄地溜出去，他一路上不断地回头，兜圈子，忽然改变方向，就是为了观察自己身后没有没尾巴盯梢。折腾了半天，琼达来到一个很僻静的街坊。他没走街坊的大门，而是翻墙进去了。

　　…………兴庆宫分割线…………

　　还真是叫人无语，神神鬼鬼的装腔作势更容易暴露，杨玉在心里翻个白眼，问道：“那个地方是谁在里面可打听清楚了？”琼达这么一折腾反而是更引人注意，因此跟着琼达的人很轻易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只是哪里太偏僻了，有什么生人来到很显眼，跟着的人不敢靠近。杨玉无奈的想，琼达怎么也是吐蕃来的使者，他越是鬼祟的想要掩盖行踪就越引人注意。根据材料上说琼达可是金莲公主最信任的臣子了，就这个智商的宠臣，真是叫人担心十娘啊。

　　“回禀娘子，我们不敢靠近，只能在外面下功夫，里长说那个地方早几年就被人买下来，说是做仓库的，后来也有商队进进出出，里面的确是个货站。年前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收拾房屋，只说是要增加人手看守货物，但是里长说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商队进出，更没什么货物进来了。据说现在住在里面的是个女子，但是也不能真切。”内卫把调查的结果说了。

　　杨玉沉吟下，心里满满勾画出来那个神秘人物的面目了。她沉吟了下，对着内卫说:“还不错，你们只跟着琼达和吐蕃使团里面的人。就是买菜的厨子和杂役也不能放松，要一视同仁。最要紧的是不能惊动他们。放长线钓大鱼！还有那个宅子要查清楚，但是不能直接去查。只说官府要核查长安人口。你们装扮成京兆尹的人，登门入户的给我检查！”

　　总算是吩咐完了，杨玉叫那些人都退下，殿内终于安静下来，杨玉长长的舒口气，她站起来看着外面的天色，今年天气很是古怪，忽冷忽热的，叫人捉摸不透老天爷的心思。本来按着往年的习惯，圣人是要预备到华清宫避暑了。但是今年李隆基没那个心思，桃子更是整天不见人影。杨玉心里明白，李隆基是担心有天灾，平卢这些地方上一年已经是遭遇了水旱灾害，今年要是再有什么，边镇不稳，到时候可是要出事情的。

　　杨玉在心里算了下，若是今年长安和洛阳粮食丰收，那么就能把粮食调运到平卢，江南的粮食正好运上来，洛阳和长安还是安全的。若是长安和洛阳也跟着受灾了，同时保证长安和洛阳还有平卢的粮食就吃力了。

　　更不要说还有吐蕃在一边虎视眈眈的。杨玉心里冷笑，琼达乔装改扮去见的那个人大概率是大唐和亲吐蕃的金莲公主，李瑁的女儿十娘了。李瑁和韦静好的野心全被十娘继承了。只是这个十娘空有大志，却没什么谋略。不过按着桃子和李隆基的计划，不管吐蕃是不是臣服，也不管十娘是力争促进吐蕃和大唐友好，还是十娘野心勃勃要借着吐蕃的力量达成自己的野心。最后吐蕃都要成为大唐的一部分！

　　“娘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李隆基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伸手扯了下杨玉的袖子，带着几分幽怨的看着她。呜呜呜，娘子心里肯定不是在想我！

　　杨玉伸手抚平了李隆基领子，笑着说：“我在想三郎啊！想你这些日子为了天气担忧，担心要是长安和洛阳有了水旱灾害，漕运粮食不能接济上来，平卢的灾情不能缓解。”杨玉拉着李隆基坐下来，亲自烹茶：“我想不如到洛阳去，今年洛阳的气候不错，应该是个丰年。”

　　李隆基眉头舒展，刚才的劳累一下消失无踪了。杨玉真是个贴心的小妖精，她竟然把自己的心思全猜中了。本想着到洛阳去，这样能减少长安的压力，但是李隆基担心杨玉不喜欢洛阳，心里正在左右为难。谁知杨玉善解人意，先提出来了。刮一下杨玉的鼻子：“娘子真是个机灵鬼，多谢娘子体谅我的难处。既然这样，等着夏收之后我们就去洛阳。那个时候虽然天气炎热，可是邙山也不错。再者紫微城紧挨着洛河，也还凉爽的。”

　　“这样啊，我现在就想去呢。本来按着往年的习惯，咱们是要去骊山的，今年要是等到夏收去洛阳，肯定会叫人察觉长安缺粮，那个时候趁机哄抬粮价，囤积居奇。岂不是乱了。不如现在就去，叫他们以为三郎只是厌烦了长安，要去洛阳换换心情。免去很多揣测不好吗？”杨玉言笑晏晏，忽然她话题一转：“这次去洛阳，带上诸位皇子公主，省的咱们去了洛阳，有人就忘乎所以撒欢了。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的好。”

　　李隆基一下子明白了杨玉什么盘算，他眼珠子一转漫不经心的说：“朕这些儿子，从出生就锦衣玉食，哪里知道民间疾苦？一个个只会醉生梦死全无半点用处。也就是十八还曾经办事。这次一路上的扈从就叫十八安排吧。什么警戒驻跸都叫十八接手好了！”李隆基深深地看一眼杨玉：“娘子看我安排的可还合心意？”

　　真是个老狐狸，杨玉故意酸溜溜的哼一声：“三郎真是大度，你不担心我一路上总是见到某人，旧情死灰复燃，然后你的头上——哎呦，救命啊，窝再也不敢了！”杨玉没说完，就被李隆基捏住脸，她苦着脸只剩下求饶的份儿了。

　　李隆基狠狠地亲上杨玉的嘴，两个一直吻到气喘吁吁才分开，“我可不担心娘子会和某人旧情复燃。我是担心娘子实在掩饰不住内心的厌恶，要对着我的儿子下毒手。十八虽然可恨，但是毕竟是我的儿子。还请娘子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条生路。”李隆基笑着亲一下杨玉的额头。

　　李隆基可不是那种儿女心重的人，要是真那么疼爱李瑁，也不会一天之内连杀三子，眼眨都不眨。李隆基是担心要是杨玉玩大了，叫李瑁死了，天下会议论杨玉是个毒妇的。难为皇帝竟然为自己的名声考虑。其实李隆基心里没准巴不得李瑁立刻嘎巴一下死了，就一了百了，世界清静了。可是李瑁不能死，他死了，杨玉就要成了为了权利尊荣，谋杀亲夫的女人了。

　　“多谢三郎为我着想。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杨玉说着在李隆基脸上亲一下。

　　“娘子真是玲珑心，我们算不算心意灵犀？”李隆基咬着杨玉的耳朵，两个人腻在一起说着情话。

　　李瑁看着手上的敕书，一时竟不知什么滋味。皇帝竟然又把蹲在角落里面发霉的自己给提出来了，叫自己负责这次去洛阳的护卫。真是天恩难测，上一刻还是生死未卜，谁知一转眼就成了风和日丽了。以前自己要是接到这样的差事肯定是兴奋地浮想联翩，然后信心满满去办事了。但是现在李瑁只想把差事推掉。并不是他已经没了什么咸鱼翻身的念头，而是李瑁清楚，自己的麻烦要来了。

　　果然一个家人无声的进来，对着李瑁深深一躬：“郎君，十娘要见您一面。”

　　李瑁叹口气，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似笑非笑：“我真是没看出来，你来我府上这些年了，蒙骗了不少人啊。当初娘子还说你老实呢，她要是知道了你现在做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后悔呢。”这个蒙方还是当初杨玉特别选进来做下人的，那个时候杨玉很夸奖过蒙方不少好话，谁知这个奴才竟然做出那些事情来，差点把李瑁给架空了。

　　“呵呵，郎君记错了。当年娘子夸奖我，是说奴婢有城府，会办事。而且当年娘子从没给奴婢什么犯上作乱的机会。要说奴婢能有今天还是多亏了王妃和郎君的提携教导啊！”蒙方嘴上用最谦卑的语气说话，可是眼神却满是不屑。蒙方自持有些本事，不敢奢求什么封侯拜相，但是也能有一番作为。他今天这个样子都是寿王和寿王妃韦静好的一手造成的。

　　李瑁有些诧异，冷笑着：“你自己狂妄至极，离着覆灭不远了，却来找别人的不是。你推卸责任有什么用处？”

　　“当然没什么用处，奴婢知道自己造孽太多，也不求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想不枉费来这世上一场，轰轰烈烈做出些事迹来。郎君放心，奴婢知道轻重缓急不会乱来的！”说着蒙方对着李瑁叉手道：“还是老地方，郎君去的话不要太招摇了，更要小心身后的尾巴！”

　　看着蒙方的背影，李瑁气的抓起茶杯狠狠地掼在地上。一个奴婢竟敢威胁主人了！

　　兴庆宫中，天气一下子热起来了，虽然前几天下了一场雨，长安附近庄稼长势很好，可是平卢那边的情况却不怎么好，更糟糕的是今年三四月的时候草原上一把大火，不仅草场被毁掉了，更有好些牲畜和人口被烧死了。现在契丹，奚族不少百姓都没了草场和牛羊。按着惯例，边境肯定要不安稳了。就算是契丹不敢大规模南下，可是那些没了生计的百姓们也会变成袭击商队的马匪。

　　杨玉坐在殿前的廊檐下，盯着面前的小炭炉不知想什么，殿内桃子和李隆基正在商量对策呢。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做太子哪有想象的那样舒服呢？李隆基这些日子也是费尽心思，时常很晚了还在灯下看各地送上来的上疏。

　　杨玉对这些政务不感兴趣，但是她却不能不为了儿子操心。“真是活见鬼了，怎么会有人对权利那么热衷呢？要是我，躲还来不及呢！”杨玉忍不住嘀咕起来，都说做皇帝如何好，真是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但是这真是折腰呢，是累断了腰啊！

　　“娘子在说什么呢？你要躲什么？”李隆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杨玉身后，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杨玉。桃子从李隆基身后探出头：“我知道阿娘在嘀咕什么呢，她是想要躲开这些破事。反正在阿娘看来，我们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两个人。每天辛辛苦苦，还要被人惦记着！”

　　“对！我是心疼你们。桃子，你要不要考虑下还是回扬州做生意啊？”杨玉心疼的看着儿子，扯了他坐下来：“我给你炖补品呢，你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李隆基捂着心口，看着杨玉拿着勺子喂桃子：“娘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可是桃子的阿爷，我还是天子，我身上担子重，事情更多，更辛苦。为什么我没有补品吃！”

　　“桃子年轻，若是累坏了怎么办？他今后日子还长着呢！”杨玉直接吐槽李隆基，桃子一看阿爷心口中箭，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样子，立刻端着碗溜了：“阿娘是叫我尝尝口味如何，其实这补品是专门给阿爷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娘子是真的嫌弃我老了？”李隆基无限委屈的拉着杨玉的手，娘子到底是嫌弃我了！

　　“不是，我是想告诉三郎。事情总处理不完，你会累坏的。那么多臣子呢，叫他们办就好了。我最近发现三郎事必躬亲，虽然天子勤政是百姓的福气，可是你也不能这么——辛劳。”杨玉轻柔的抚摸着了李隆基的脸，两个人正在含情脉脉的时候，高力士无奈的咳嗽一声：“圣人，寿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