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338、利益至上

　　一叶知秋，唐昌公主连带着很多人都被弹劾问罪了。这下不仅是长安，整个天下都在风声鹤唳。桃子烦躁的扔下一分密信，他站起来来回走了几圈。真是刀子切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疼啊。想着以前看史书，觉得那些臣子和君主明知道底下吏治败坏，却不想整顿，反而是变本加厉的醉生梦死，要么就是强敌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还自认为天下太平，整天沉湎声色。桃子每每看到这里都在心里鄙视一下这些无能的失败者。

　　但是现在桃子似乎能理解那些人了，他们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放任会有什么结果。但是想要改变却很不容易。有些时候尽力维持没准还能多活几天，一旦要做出改变——只怕是会立刻土崩瓦解。

　　“郎君有烦心事？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呢？”李泌进来正对上桃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时没防备吓了一跳。他退后几步，有些好奇。桃子年少英才，一向是很骄傲的。很少见他这副样子。难道是——李泌在心里猜测着原因，嘴里却是和他开玩笑：“难道是郎君思慕哪个小娘子，被拒绝了？”

　　“什么啊，要是那个小娘子倒是还好了！”桃子哼一声，郁闷的坐下来。李泌很吃惊的问：“不是小娘子？难道是个年纪大的妇人，或者是个男子——”话没说完，桃子一个白眼飞过去：“还不是人呢！你拿着我寻开心，很高兴吗？你看看吧！”桃子把手上的一封密折扔给了李泌：“就要天下大乱了。我当时应该想的更周全些。阿娘毕竟是没什么政治经验，她总是拿着商场上的那套来处理政务。”

　　桃子斟酌着字眼，阿娘是英明伟大的，她的初衷是好的，都是底下的人不好！李泌拿着密折看了看，冷笑几声：“剑南节度使对朝廷彻查官商的事情很抵触，竟然有反心了。郎君是的担心有这个心思的不只是剑南节度使一个人吧。担心他们被损害了自身利益，依仗着自己手里的权利要揭竿而起了？”

　　“是啊，我知道阿娘担心很对。不能放任他们这么下去了。但是若是逼急了，天下处处出乱子可怎么办呢？”桃子一脸郁闷，低着头对手指。李泌沉吟了下：“郎君有什么对策？可以问问娘子和圣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肯定不能朝令夕改，这是关系着社稷安危的事情，一定要进行下去。这些脓疮也总是要挤出来的。但是不能这么强推。总要想个周全的法子才好。我想——”桃子和李泌商量起来。

　　等着李泌告辞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桃子却是没觉得疲惫，只叫人把灯挑亮了，他有很多事情要做。谁知这个时候外面响起太子妃的声音：“咸宜公主来了，要见郎君呢！”桃子忍不住哀嚎一声，他怎么忘记了这些人呢。长安这些皇亲国戚们都是财主，以前这些人依靠着自己的食邑和俸禄还有圣人的赏赐，真是金尊玉贵，生活奢华。但是后来他们看着商人们赚的盆满钵满，也动了心思，开始做生意了。虽然他们一个个仍旧是瞧不起经商的人，但是他们做生意的手段可是叫人叹为观止了。整个一个奸商，还是倚仗权势抢钱的奸商。

　　不用说了咸宜公主找上门肯定是为了她做生意的事情。当初她靠着和阿娘的交情，可是在长安开了一间很大的绸缎店。更不要说咸宜公主在封地里开钱庄的事情。她有三千户的食邑，在她的食邑中就连着恒泰钱庄都开不下去。

　　“嗯，你就说我——”桃子无比郁闷，这些哥哥姐姐几乎没人把自己放在眼里。谁叫他是最小的呢，有些人的孙子都比自己年纪大。咸宜公主更是因为和阿娘关系好，简直把自己当成儿子看。

　　卢文姝听出来桃子语气中的为难，她忙着说：“不如说郎君已经休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算了，你请她进来吧。”桃子郁闷的哼一声，无奈的起身去见咸宜公主了。

　　兴庆宫中，杨玉含笑看着给自己请安的儿子：“真是孝心可嘉，竟然想着给我请安来了。算起来，太子殿下有半个月没露面了，现在事情忙完了，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了？”杨玉酸溜溜的抱怨着，她无奈的摊摊手：“我本来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谁知——太子殿下看不上啊。因此就算了吧！”

　　桃子的立刻滚到了杨玉怀里撒娇：“阿娘拿着我寻开心！我这些天焦头烂额的，阿娘怎么会不知道呢。阿娘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啊，给我看看！”桃子扯着杨玉的胳膊一个劲的摇晃着。杨玉捏了捏桃子的脸，感慨的说：“真可怜，瘦了一圈了。看样子我准备的那个好东西一时半会用不上了。其实也没什么，我不想你阿爷，就知道给你送美人。也不是什么好马。是一本书，主要讲的是如何生儿子，怎么生女儿。不过你现在只怕连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了。因此那本书，我送给高力士了！”

　　“阿娘还是给我吧。送给阿翁又没用。我现在棘手的事情一大堆呢，就是生儿子是最简单的。我决定先从比较容易实现的事情开始着手。阿娘，你就给我吧！”桃子苦着脸，可怜兮兮的央求着杨玉。

　　“什么棘手的事情一大堆啊，说来我听听。看看有什么比生儿子还难的。”杨玉推了下桃子，这个孩子遇到了困难咬紧牙关自己扛，不错！

　　桃子无奈的摊摊手：“第一，当然是子嗣的事，需要堵上那些人的嘴。第二是唐昌公主的案子。她的确是做了错事，但是要怎么处罚，无数的眼睛看着我呢。重了，我成了兄弟阋墙，残害手足，若是不了了之，今后就难管别人了。还有就是长安这么多的宗室，还有外面的亲王郡王们，他们都做生意，依仗着身份与民争利。现在要他们退出，他们岂能善罢甘休？有些地方上的官员更是——这些人手里都有兵呢！”桃子看着杨玉，正色的说：“阿娘觉得我该先办那件事呢？”

　　“嗯，有人上门说情了是不是？你觉得自己虽然是太子，但是却是小弟，面对着年纪一大把，比自己阿娘还老的哥哥姐姐，实在拉不下来脸。”杨玉点破了桃子的心思。她点了点桃子额头：“这些人你不要和他们纠缠都，叫他们来找我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按你的想法办好了。只是一样，不要急于求成，饭一口一口吃，查实了，掌握了绝对证据再动手。你可以先选个最扎刺的先下手。做成样板知道吗！”

　　桃子见阿娘肯帮忙，顿时高兴起来。跟着杨玉开始撒娇了。杨玉和儿子说了一会话，叫他回去了。等着李隆基进来了，有些疑惑的问：“桃子不是来了，怎么又不见了？这个孩子真是跑得快。我想着——”

　　“不用！桃子不需要你亲自千挑万选给他选出来的女人！你那样只会叫桃子越来越紧张，情绪一直处于紧张状态更容易生女儿。你要是想再添上几个孙女，尽可以给他送女人！”杨玉立刻打断了李隆基的话。真是亲爹，给儿子亲自选小妾。以前李隆基送给桃子的女人都是修长苗条，肌肤胜雪，绿鬓如云的那种。可是随着太子两个女儿出生，可是儿子丝毫不见影子，李隆基的审美都变了。他开始刻意挑选什么宜男相的了，都是些丰满圆润的女人。听着高力士吐槽，圣人竟然要求花鸟使调查选中女孩子的母亲是不是容易生儿子！什么家里人丁稀少的，或者姐妹众多，没有兄弟的一概不要！

　　真是可怜相天下父母心啊！

　　“我哪有给桃子增加压力。真是太娇生惯养了。哪来的那么多的压力？当年我被贬谪，被监视——还不是照样，哈哈，桃子肯定是累了，叫柳东桓给他看看好了。适当吃一些滋补药也不错。”李隆基发觉自己失言，赶紧闭上嘴。

　　虽然李隆基当年做临淄王的时候，杨玉还没出生呢。但是听着他提起来当年风流韵事，炫耀自己超强的生育能力的，杨玉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给李三郎一个白眼。到底是圣人啊，立刻察觉饰说错话了，赶紧嘻嘻哈哈的岔开了话题，开始夸奖起来桃子了。

　　到底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她喘口气，似笑非笑的说：“三郎是天子，自然儿孙满堂，儿女成行。我这辈子只有桃子一个已经很知足了。其实女儿缘分呢，要看两面的。若是都是些孝顺孩子。即便他们不是聪慧能干，可是老老实实的做个人也不错啊。至少能守住祖宗的基业不是。若是生出来儿子女儿不少，可是一个个贪得无厌，从来不干正事。那可真是孽缘！哪里生的是子女啊，分明是冤孽！三郎这些子女们想来都是好的了。我有件事正好要求三郎呢！”杨玉笑意盈盈，可是眼神却没一点笑，她仿佛在说：“你敢拒绝试试看！”

　　李隆基下意识的挺直脊背，小心戒备的看着杨玉：“娘子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说了，三郎也要答应啊。咸宜公主这几天一直找桃子呢，为了什么三郎应该知道的。刚才桃子找我就是为了诉苦的，我舍不得儿子为难，因此叫他不要插手了，我来帮着儿子分忧解难。但是我现在后悔了，咸宜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倒是公主是三郎的亲生女儿，还是叫你们父女自己解决，外人插手不好！”杨玉直接把咸宜这个烫手山芋扔过去。反正你们是亲生父女，就是撕起来，也不会伤筋动骨的。我这个身份尴尬的后妈还是远这点吧。省的你们打起来，我溅一身血。

　　李隆基看着杨玉，半天才挤出来一句话：“娘子很有我当年纵横捭阖，神机妙算的风采啊！”翻译过来就是：“你很有我当年无耻的风范！”

　　杨玉一脸坦然：“近朱者赤，我跟着三郎这些年，也多亏你一路上提携照顾，指点历练啊！过奖，过奖了——呜，放开我！”杨玉被堵住嘴，吻得七荤八素，差点上不来气。

　　“本来是娘子揽过来的事情，我本想要桃子明白，身为储君，不要总把儿女情长放在前边。要分清孰重孰轻，要学会杀伐决断。谁知娘子却抢过来了，不过你要我出手也行，只是娘子给我什么酬劳呢？”李隆基眼光灼灼，紧盯着杨玉，仿佛她是一块清新可口的小点心。

　　“什么谢礼？我又不是什么青春娇俏的小娘子了，别总是对着我这副样子好不好！”杨玉很无奈亲了亲李隆基的额头，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李隆基则是低声的嘀咕了几句，杨玉脸上红了下，想了一会才点点头。

　　咸宜公主接到了贵妃的邀请很是意外，但是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一定是桃子禁不住了，只能去搬救兵。本来我还担心桃子不讲情面呢，这会既然是贵妃出面，我就不怕了。毕竟当年若不是我帮着她在阿娘面前周旋，也没有现在的贵妃。更别说什么桃子做储君了！”咸宜公主拿定主意，若是杨玉表示对她网开一面，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仍旧是贵妃最可靠的盟友。若是贵妃实在偏心自己的儿子，咸宜公主可不会一直忍气吞声的。至少她会叫贵妃难受一会。当年很多事情，她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

　　到了日子，咸宜公主特别装扮一番进宫去了。谁知她乘兴而来，却经历了一场风波，差点连着公主的封号都被褫夺了。原来咸宜公主那天进宫，她和杨玉很熟悉，因此不用等候，直接去了贵妃的宫中。但是此时杨玉没在，据说杨玉临时有事出去了。咸宜公主决定等一下，刚坐下来，就见着李隆基来了。

　　咸宜公主难得见到父亲，她满心欢喜的上来给圣人请安，心里更是高兴。她们这些公主只要出嫁之后很少能单独和圣人相处，就算是见面也都是正式场合，什么朝贺的时候，或者是宴会上。一群的兄弟姐妹对着圣人山呼万岁，扬尘舞蹈。自从武惠妃没了，咸宜明显的感觉到圣人对她也疏远了。

　　咸宜抓紧时间和李隆基话家常，希望能拉近关系，重新唤起圣人对自己的疼爱。谁知李隆基开始还是好好地，问了咸宜最近生活如何，可缺什么不缺。咸宜忙着说自己出嫁的时候得了三千户食邑，生活富足。她做女儿，希望能孝敬父亲。父女两个气氛融洽，忽然李隆基眼光落在了咸宜公主的头上，因为进宫，咸宜公主特别梳个精致的发髻，用假发盘了一个很复杂的发髻在头上，还在上面点缀着一套精致的首饰。

　　见着李隆基目光落在自己头上，咸宜有些得意的显摆着：“这是一套十二重楼的金冠，描绘的是天上的仙境。其实所用的黄金也还有限，主要是上面的红宝石——可是天下难得。足足有核桃大，一共有十二颗呢！”

　　结果话音未落，李隆基勃然变色，他训斥公主奢侈浪费，连着贵妃都不肯这么奢华，她却招摇过市。咸宜很委屈的说这宝石是杨玉赠送。谁知李隆基却是冷冷的看一眼咸宜，声音就像是寒冬深夜的北风，一下一下，寒气刺进了骨头里：“娘子赠给你的？这些东西她自己舍不得用，却愿意拿来给你，是为了什么你应该明白。这样的宝石她都不舍得给桃子，却大方的作为你新婚礼物，哼投桃报李，你是如何回报娘子的？”咸宜脸色煞白，她支支吾吾的，都不到该怎么说了。

　　李隆基冷哼一声，甩手站起来：“你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朕身在宫中对外面事情一概不知吗？娘子真心待你，你却总是做些叫她为难的事情。她日夜为了恒泰的事情操心，你倒是为了自己那点利益，不肯放松一点。她是贵妃，她的一切所做都是朕的意思。你与恒泰争利就是和朝廷争利。若是不贵妃屡次求情，你以为自己还能在长安如此作威作福吗？”

　　咸宜公主心里一惊，冷汗下来了！她真是太单纯了，以为杨玉不会计较自己那点利益，反正这是自己的封地，想做什么都行。结果却忘记了娘子所做的事情必然是圣人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