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章鱼超可爱》甜鸭鸽鸽

49、Chapter 49

　　一觉睡醒，恰逢周六，背着小书包垂头丧气的小章鱼蔫哒地敲响了珍妮弗夫人的门。

　　“怎么了，小菲尔？”珍妮弗夫人诧异道。

　　菲尔瑞眼巴巴地看着她，原本只是有点难过的表情瞬间垮成了迷途的羔羊。

　　为了安抚萎靡不振的小章鱼，珍妮弗夫人慷慨地打开她最宝贝的温室小棚，绕过一堆花花草草，然后拨出一只大西瓜。

　　这种花种草的地方原来还藏了株西瓜苗啊？？

　　“好啦，小菲尔，别难过。”老太太乐呵呵地说，“来吃西瓜吧。我保证这是你吃过最甜的瓜！”

　　菲尔瑞抱着半只大碗似的西瓜，用勺子挖着吃，边啵唧啵唧地吐籽，边哒啵哒啵地跟珍妮弗夫人说昨晚惨遭友人打小报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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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我就跑掉了。”

　　菲尔瑞比出两根手指头，在桌上做出小人奔跑的姿势，两根手指飞快扑腾，他的手就像踩了筋斗云一样斜斜地窜上天去。

　　“像这样蹬蹬蹬地跑上楼……”

　　珍妮弗夫人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在抖。菲尔瑞的手一飞冲天时，她不禁弯着腰，边笑边轻轻拍着轮椅的扶手。

　　菲尔瑞不太明白她在笑什么，但潜意识里感到了一丝羞窘。他耷拉着肩膀和耳鳍，对开怀不已的老太太说不出失礼的话，只能忧愁地唤她：“老夫人。”

　　试图用语气表达自己内心的委屈。

　　“哎呀……我太有画面感了。”珍妮弗夫人笑眯眯地说着，从抽屉里摸出一只电动老鼠，极为老旧的款式，还有发条插在老鼠的背上。

　　她咔擦咔擦转几圈，然后把老鼠放到地上。这只小东西的眼睛亮起红光，莫名显得有几分邪恶，认准一个方向后，抖着尾巴就冲了出去。

　　没多久，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凄厉的猫叫。

　　那只胖得快走不动路的老橘猫猛地窜出来，其速度之快，几乎留下残影，一大团活蹦乱跳的毛球拔腿狂奔，三两下就冲上楼梯，眨眼间消失在拐角，只留下电动老鼠吱吱吱地撞着台阶。

　　珍妮弗夫人哈哈大笑：“像这样蹬蹬蹬跑上去吗？”

　　何至于此！！

　　菲尔瑞坚定地说：“……应、应该没有这么狼狈！”

　　老太太十分慈爱地看着他，菲尔瑞从她祥和的目光中看出了几分老年人特有的自信。
　　别称‘奶奶觉得你冷’。

　　“总之，跑上楼之后……我就后悔了。”

　　菲尔瑞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最后额头咚地一声抵到桌面。他的白发和耳鳍一并低垂下来，像两座柔软的滑滑梯，搭在脑袋两边。

　　他闷声说：“事后想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和‘跟帕提斯关系变差’的后果比起来，那点小事没什么好计较的……”

　　而且，帕提斯打他小报告的时候，他们也不算是朋友呢。

　　——但当时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接气冲冲地走掉了！

　　事后埋在被子里打滚半小时。

　　鼓起勇气，悄悄探头，却发现帕提斯早就回房间睡觉去了……连碗筷都收拾好了。

　　于是彻底没了上门求和解的勇气。

　　该怎么诚恳礼貌又绝不尴尬地求和好啊……

　　菲尔瑞侧头趴在桌上，费劲儿地舀一勺西瓜，塞嘴里嚼嚼嚼，然后小鱼喋喋似地吐出几颗籽。

　　“老夫人，怎么办鸭QAQ……”

　　小章鱼苦逼地寻求场外援助。

　　“拜托了，老夫人。”菲尔瑞虔诚道：“请务必传授我一点交朋友的经验。”

　　老太太慢吞吞掏出一篮老旧的，装着几大只毛线球、插着几根毛线针的竹筐，然后在菲尔瑞期待的眼神里，开始悠然地打毛衣。

　　“年轻人交朋友的事，我不太懂呐。”她乐呵呵地说：“老年人的经验也是会被时代淘汰的。”

　　珍妮弗夫人眯着老花眼，往长针上绕线。

　　“不过，小菲尔的话，顺其自然就可以了。就算跟朋友闹矛盾，也只会是偶尔的事，还是顺遂的时候更多呢……”

　　菲尔瑞专心听着，忽然觉得腿上一重。

　　那只被电动老鼠追得抱头鼠窜的胖橘悄咪咪踱步过来，纵身蹦上他的大腿，压得菲尔瑞惊呼一声，直起身来。他刚低头，那只橘猫便已经蹦上桌面，屁颠屁颠地跑去玩毛线球了。

　　它回过头来菲尔瑞他一眼，翘起尾巴高傲地扫了扫他的鼻尖。

　　……总感觉他糟糕的交友水平被猫鄙视了？

　　菲尔瑞挽起袖口，试图突然袭击，摁住橘猫。那只猫却灵敏地在他手上一跃而起，灵巧地落在他头顶。

　　然后发出了不屑的声音：“喵嗷～”

　　“胖橘！”

　　珍妮弗夫人岿然不动，安然地窝在自己的轮椅里，高科技轮椅的靠背随着她的姿势后仰，变成了类似躺椅的角度。她因年迈而日渐模糊的视野里，似乎只有长长的针和细细的线。

　　她边织毛衣，边听着少年和胖橘嬉闹的声音，慢慢露出了微笑。

　　菲尔瑞好不容易把胖橘抱到腿上，狠狠搓揉那一身皮毛，偶然间抬头，便看见珍妮弗夫人的面容。

　　明明年事已高，远不如年轻女性青春靓丽，布满皱纹的外貌却透出难言的吸引力。也许是因为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血色，也许是由于她眉眼间安之若素的恬静，菲尔瑞看着她，便觉得她活成了幸福的样子。

　　那份幸福，也传递给了他，让再多的烦恼忧愁都变得心平气和。

　　窗外传来飞鸟振翅的风声。

　　少年向天空望去，似乎望见了熟悉的云。

　　纵然日新月异，世事变迁，他停停走走，所处的仍是这一片大地，所见的仍是这一片天空，飘在他头顶的，兴许也是同一片云。

　　云层翻卷如雪纺纱的裙摆，卷起云的风吹过钢铁丛林，在人类造物裸..露的骨架中穿梭，掠过筋板，铁皮，厚重的幕布和破烂得散出纤维的招牌。

　　他在摇篮里酣眠。四周是羊水的恒温。

　　他感到水纹的波动，嗅到血液的腥香。

　　他沉迷的怀抱以自身来哺育他，不求报答。

　　温暖的篝火让人遗忘洞外的霜雪，直到地动山摇，天顶倾塌，旅人才听到风暴的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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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尔瑞倒吸一口冷气，寒霜的气息几乎灌到了他嗓子里。

　　他爬起来，才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条薄毯。

　　湛蓝的天空被橘红的色泽取代，天边烧起了火烧云，瑰丽的余晖暖洋洋地撒在他身上。

　　……昨晚睡得太晚，搞得他今天总是犯困。

　　不打招呼就睡着也太没礼貌了。

　　菲尔瑞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转头却微讶地发现珍妮弗夫人仍在他身边织毛线，手中的已经织出了类似袖口的形状。胖橘睡在竹筐里，像一团尤其蓬松的毛线球。

　　“抱歉，老夫人，我——”

　　“睡得如何？”

　　菲尔瑞于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有些不好意思地先回答道：“挺好的。”

　　“是吗，我还担心你睡不安稳。”

　　少年慢慢理顺头发，耳鳍尖尖向内卷了卷，像是不安蜷缩的手指。

　　“怎么会……我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珍妮弗夫人笑了一下，“毕竟桌子不如床软。”

　　菲尔瑞悄悄舒口气，无奈道：“我的生活没有值得做噩梦的地方呀。”

　　这个说法逗笑了珍妮弗夫人，她饶有兴致，连笑纹都加深了几分。

　　事实确实如此。
　　菲尔瑞想。
　　他过着绝大多数人都难以享有的幸福生活。

　　他的目光移向一边，看着桌上的太阳，手里习惯性地把薄毯叠好。

　　“虽然先生要出远门，不过经常发消息、聊视频，不会觉得寂寞。走之前还跟我说‘忙起来可能没法接通讯’，但实际上每次都会接。”

　　“教授们最近也夸赞我的进步，之前一直困扰我的社会学总算入门了，教授说要带我做一次调研涨涨经验。”

　　课余时间稍微多起来了，穆利纳斯给他的通讯器开了权限，据说是可以调用一张副卡。菲尔瑞第一次独自去商场，对除了美食之外的物价没有准确认识，忧心忡忡地想着还是少买点东西吧。结果问了价格才知道他的零花钱有多么可观。

　　“唯一的困扰大概就是帕提斯吧。”菲尔瑞小声说，“不过，我也会努力的……”

　　衣食无忧，平安健康，宽裕富足。

　　远离纷争和困苦。

　　抬眼便是光明的前途。

　　他很久没有做更遥远的梦，梦见不那么和煦的大海，以及模糊不清的过往。似乎他人生的起点就在这片大地上。

　　“总之，我——”

　　“那你在被什么折磨？”

　　珍妮弗夫人忽然问。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菲尔瑞却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愣了愣。

　　“你一副做了噩梦的表情呢。”老太太轻声说。

　　菲尔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脸色，兴许不如他的言语那般若无其事。

　　“……大概是，桌子确实很硬吧。”菲尔瑞说。

　　他侧目，却发现珍妮弗夫人并没有看他。

　　老太太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织毛衣，跟他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仿佛走到她面前的所有烦恼都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飞鸟掠过蓝天，翅羽划过白云，轻松惬意，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坐在她身边，向她诉说思绪，宛如将心事寄托给微风。风送来世界的讯息，又载着他远行，直至安宁。

　　菲尔瑞如同被爱抚的风铃，听到心叮叮作响的声音。

　　如果这世上有他可以倾诉心声的人，那就只有老夫人。

　　他信任的人不多，真心爱他的更少，心无旁骛的却只有一个。

　　“不止昨晚，”珍妮弗夫人温声道，“最近几天，都没睡好吧？”

　　菲尔瑞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低下头，最终说：“我有一个想见的人。”

　　“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但他应该……不想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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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到菲尔瑞（划掉）离家出走（划掉/）说走就走的旅行。
结果发现这个情绪吧我还得再酝酿酝酿……
最近正在春招的浪潮中被疯狂殴打。呜呜呜呜，希望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
慢吞吞龟速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