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歌隐》舞鸣之

215、外人

　　当大牛赶到的时候，林十九和张信两方的人马已经动上了手。

　　林十九他们的人数虽然少了一半多，但身上的功夫却要比张信手下的护卫高上不少，不但没有落在下风，反而显得游刃有余。

　　不过张信的身手也不错，他的护卫可能需要两个甚至三个才能对付一个暗卫，他自己却能够与林十九一对一打的有来有往，而另一个武力值比较高的，则是张石，当初他们两可是跟着大牛学过一段时间的功夫，再加上平时练功也比较刻苦，所在这一出手，就显出了不同。

　　林十九因为顾忌张信的身份，所以有些束手束脚，反观张信却因为心中恼怒，下手有些狠辣。

　　他并不知道林十九等人是林依依的暗卫，当年也曾在暗中保护过他，只以为这些人是张良暗中培养的死士，为是就是在他们彻底抛弃他这个儿子以后有人可以驱使。

　　但这不防碍他对这些暗卫们下狠手，谁让他们要拦着他呢？

　　他甚至有些嫉恨这些死士，为他们能够跟随在老师和父亲身边。

　　张信的眼珠布满细细的红血丝，他的下颚绷紧，手中的长剑招招都是奔着要害之处去的。他想杀光他们，他们不但取得了他求而不得的位置，还阻止他去见他们。

　　原本不相伯仲的两个人，却因为不同的心态，这便导致了不同的结果。

　　林十九身上已经多出了几道伤口，他紧紧皱着眉有些为难，因为他看出来了，张信对他有杀念，而且对过几招之后，他或许也察觉到了自己在和他动手的时候有顾忌，不但守多于攻，而且从不冲着他的要害攻击。

　　可是这并没不会获得张信的感激，反而因此让他更加的放开了手脚。

　　就比如现在，林十九一剑刺出，目标正是张信的胸口，在他的计算里，张信要么闪身躲避，要么挥剑抵挡，可是张信却像没看到一样，即不躲避，手上的长剑也没有要撤回的意思，依然如同吐芯的毒蛇一般向着他的咽喉抹了过来。

　　这一招虽然狠辣，但因为林十九占了先手，所以在张信的剑尖触及林十九前，必定是他的胸膛先要被林十九刺个对穿，那时他也已无力再伤林十九了。

　　可是，林十九却不能真的将剑刺入张信的胸膛，他瞳孔猛缩，心中暗叹一声只好将剑尖微偏去削张信的右臂，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一耽搁已是迟了，更重要的是，自已的咽喉还在张信的剑尖之下。

　　他身子微侧，脑袋努力往后退闪，终于没有让张信的长剑将他的脑袋削掉，但他仍然没能完全躲开，剑锋扫过，留下一道细细的红线，同时张信左手成拳一拳重重击在了林十九的胸前，将他打的吐出一口鲜血，人也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抛飞出去。

　　“老大！”

　　“大哥！”

　　有两名暗卫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惊呼出声，同时击退自己的对手想要去帮助林十九。

　　就在这时，一道巨大的身影像座山一样出现。

　　大牛伸手一捞，便将林十九接在了手中，又顺手一放，让他在地上站稳，这才向着张信走了过去。

　　“大牛叔。”

　　张信看到大牛，手中的长剑微垂，嘴里也喃喃吐出一个名字来。

　　大牛看了看眼前正打的难舍难分的两拨人，目光微沉，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突然炸雷一样地吐出两个字。

　　“住手！”

　　林依依的暗卫们顿时撤身后退，可是张信的护卫们却不是全都会听他的话停下手来，尤其是那些之前被暗卫压着打的，此时看到对手突然后撤，胸中那一口闷气顿时往外一散，下意识地上前追杀暗卫。

　　这无疑惹怒了大牛，他脚下一动，明明那么巨大的身体，却能在桃树之间的空隙里灵活穿梭，速度快的像闪现。

　　几声闷哼伴随着身体撞击大地的声音一起响起，几个在大牛喝令住手之后还在追击暗卫的张家护卫顿时被大牛拳打脚踢倒了一地。

　　看到他如此厉害，剩下的那些护卫们之中有不少人暗自吞了口唾沫退后两步，庆幸自己刚才没有那么冲动，毕竟他们也知道，对面这拨人应该是属于老候爷的人，他们虽然因为跟着新候爷了，但是打架和杀人还是不一样的，主子之间的事情，他们这些护卫仆从，还是不要太认真了。

　　林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大牛这才朝着张信走了过来。

　　早在看到大牛的那一刻起就停手的张石已经站回了张信身边，看到他连忙行礼：“大牛叔。”

　　大牛冲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张信面前，低下头看他。

　　“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老师，还有父亲。”

　　“为什么要动手？”

　　“他们不让我进去。”

　　“他们得到的命令本就是不许任何人进去，所以为什么不等他们通报？”

　　张信咬着唇不说话了。

　　他是含怒而来的，这些人也没说会替他通报，他们只是阻止他，不让他进去，所以他才会动手。

　　可是现在面对大牛，他也没法如此分辩，因为他也没有要求他们去通报，只想直接闯进去。

　　他甚至没有想过自己见到人后，除了质问他们几句之外又能做什么，难道还能将他们强行带回去不成？

　　也或者，他可以赖在这里不走？

　　“我要见他们。”他说。

　　大牛看着他不说话，张信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片刻后，大牛点了点头，道：“你明天再来吧，我会替你传话，愿不愿见你，明天自会有答案。”

　　“为什么是明天？我现在就要见他们。”

　　张信见他点头，心里本还激动了下，谁知他说的却是让自己明天再来，而且明天来也还不一定能见到人，自然不会接受。

　　“因为他们现在不在这里。”

　　“那你先带我回去，我可以等他们回来。”

　　“不行，这里不许外人进出。”

　　“......”

　　张信好像心里被扎了一刀似的，他看着大牛，嘴角抽搐，形成一个似笑似哭的弧度。

　　“外人？我是他们的学生、儿子，我居然是外人？”

　　他双手攥紧，指甲将手心都掐出血来，他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抖着唇问出这句话来。

　　终究，他还是个外人啊。

　　大牛看到他的眼睛越发红的厉害，甚至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眼前这个孩子，是她的学生，也曾经跟着他学过武，他虽没有和他相处太长的时间，但是也知道他曾是个聪明又活泼的孩子。

　　他曾以为这孩子很孝顺，因为他那么的依恋她，却原来他是对她产生了那样的感情，甚至后来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他很愤怒，恨不得将这小子给捏死，但是等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只会同情他。

　　他不过是和自己一样，对一个人动了不该动的心而已。

　　他甚至有过羡慕，这孩子努力过，不像他，因为明白那份感情他永远都得不到，所以只会将它深深地藏起来。

　　看到眼前的张信，苦涩中他同样有着庆幸，倘若他不是把那份感情藏了起来，努力地表现出亲情，或许他现在的下场也会如张信一般吧。

　　这一刻，他很想安慰开解这个孩子一番，奈何他的嘴向来不怎么会说话，所以他只能低头默默地看着他。

　　“他们答应过我的，说还愿意把我当成学生、儿子的，可是他们骗我，他们不要我了，也不要辟疆了。”

　　张信垂下头喃喃低语，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音，大牛看得出来，他现在很难过。

　　一只大手轻轻落在张信的肩头，他叹了口气，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们。但是，我不能肯定他们会不会见你。”

　　张信抬起头来，道：“谢谢你，大牛叔。你告诉他们，我一定要见到他们，如果他们不肯见我，我就......”

　　他扭头看了看身边的桃树，忽然咧着嘴道：“我就放把火烧了这片桃树林，就不信他们能一直躲着我。”

　　大牛一怔，慢慢地收回手，目光复杂地看着张信。

　　他相信张信说到做到，如果林依依和张良不肯来见他一面，他真的会放火烧林的，这小子狠起来，是真的会发疯的。

　　“我知道了。”

　　大牛转身就走，走之前仍然交待林十九：“盯着他们。”

　　这句话张信也听到了，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半个时辰后，林依依和张良出现在了张信面前。

　　林依依脸上挂着温和笑意，见到张信虽有些意外，却也看不出不喜来。

　　倒是张良，面沉似水，一看就不高兴见到他。

　　“你来做什么？”

　　这是张良见到张信后问出的第一句话，因为张信坚持要见他们，不但林依依又换下了女装，重新扮作了赤松子，就连他也不得不粘上胡须让林依依把他易容的老一些。

　　人都是视觉动物，不光林依依喜欢年轻漂亮，他同样也喜欢自己更年轻英俊的形象。只是，今天不得不见张信，他却必须要藏起这光阴倒退的效果，他不能让人有机会联想到长生不老，这会给林依依带来麻烦。

　　张信扯了扯唇角，目光在林依依身上转了圈，她仍是赤松子的打扮，只是看上去更似个女子了，张信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知道她本就是个女子，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他把目光转到张良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来是想问问，父亲和老师，真的决定从今往后都要住在这里了吗？”

　　“对。”

　　“为什么？！”

　　张信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