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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天才 ...

  •   十一月中旬,长安城里又有新鲜事儿传出,这次是关于留候府的,传闻中一直没有女主人的留候府忽然又多出来了一位二公子。

      这位留候府二公子名叫张辟疆,据说是留候在外风流所生的私生子,当然,也有传言说,留候的夫人其实一直都还在世,只是被留候养在乡下罢了,这位二公子其实和信公子一母所出。

      有关于留候的家事,其实很多勋贵和大臣们也很好奇,因为他的夫人似乎非常神秘,而留候也非常忌讳有人谈论他的夫人。

      但这种忌讳却并不是因为厌恶,而更类似于一种珍惜,就像是藏着什么珍宝,只愿自己拥有,别人连提都不能提起一样。

      当然,以张良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几个人那么不识趣去打听人家的夫人,无非是一些贵女们看中了这位颇具圣眷,又有一副好看的皮囊的候爷,想要做留候府的女主人。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留候夫人的位置却依然没有人能够染指一二,于是慢慢的,便只能一个个知难而退了。

      因为她们已经明白,张良是真的没有续娶的意思,与其在他身上下功夫,还不如在他儿子身上下功夫,毕竟,早两年可是传出过一些消息,说留候有意为他的儿子张信娶妻。

      结果,他们父子一脉相承,那位信公子居然也是个不近女色的,这无疑让一众贵女们大失所望,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知道,这位留候却会忽然又生出一个儿子来,据说这位二公子不仅长的好,而且极为聪慧,似乎还很得留候的喜欢。

      只不过传闻虽然甚嚣,但真正见到这位二公子的却没有几个。

      长安城里有多少人在好奇这位二公子一时没人能知道,不过留候府里的气氛却颇有些怪异。

      本来就有很多人察觉到了候爷对公子似乎有些不上心了,如今忽然又多出来位二公子,这就不得不让某些人多了一些想法。

      有些老仆便突然想起了信公子的出身。

      当初的时候,公子只是候爷从外面抱回来养的,并非他亲子的事可是并没有被人刻意隐瞒过。

      那时,因为表姑娘水姜一直跟在候爷身边,并且她的目标一直就没有变过,也从来没有遮掩过,所以从管家到仆从,都以为她迟早会成为张府的女主人,到时候爷自然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所以张信这个养子自然得让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让他心有感激,另一方面,也为的是给候爷的亲子培养臂助。

      但是后来,水姜却在结婚的当天殁在了婚房里,而候爷也再没有娶妻,大家看着候爷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娶妻生子了,那么张信就成了留候府唯一的继承人,是不是亲生的,都不重要了,于是再也没有人提起过张信的出身了。

      这些年来,张良又将候府的管理权一点点地移交到了信公子的手上,所以从没有人怀疑过信公子候府继承人的身份。

      但是现在嘛,却不一定了。

      “不疑哥哥好好休息,辟疆明天再来看望哥哥。”

      张辟疆微笑着向躺在榻上的张信告别,又抬手阻止了山楂相送,然后从张信的屋子里出来。

      他年纪小,长的又可爱,嘴巴还很甜,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足够聪明,能够不着痕迹地将这些特点发挥的恰到好处。

      自从张良承认了他这个儿子的身份之后,他便自然而然地跟了张良的姓,在张良没有明确地解释他养子身份的前提下,留候府的上下人等也便将他当成了张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这样的身份,对于那些不知道张信身份的人来说,当然是嫡庶有别,一尊一卑,但对于那些知道张信身份的人来说,却又是另外一种亲疏远近了。

      张辟疆的适应能力很强大,不过两天而已,他已经拜见了留候府的所有主子,包括张良亲自介绍的赤松子先生,也保括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提的兄长张信张不疑。

      张良说他正在养病,以后有机会了再见,但他却在拜见过张良和林依依之后,马上便去看望了张信。

      对于突然多出来一个弟弟,张信仅仅表现出了一点惊讶而已,倒是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或者说,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去思考多出一个弟弟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张辟疆察觉到张信的心情很不好,便陪着他说了几句话,不多,只是不着痕迹地交待了一下他的身份来历,并且表达了一下他来找张良只是为了完成亡母的遗愿,让她放心罢了,毕竟,他才八岁,如果没有一个大人照顾,说不定连活下去都是问题。

      当然,其实哪怕他自已过活,也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否则他又是如何能够平安地翻山越岭,千里迢迢赶到长安?

      他有能力,只不过太过辛苦而已,有机会能够让自己活的更好,付出更少,却获得更多,他有什么理由不去选择这样的一条路呢?

      他是想借留候府的势,但却没想过抢夺张信的东西,所以他在见张信第一面的时候,便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他是真的想将留候府当做他的家的,那么这个家里的人便都是他的亲人。

      真诚总是更加容易打动他人,不过是一次短暂的见面,张信和张辟疆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却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方。

      哥哥叫弟弟“辟疆弟弟”,弟弟叫哥哥“不疑哥哥”。有了张辟疆的陪伴,倒是让张信的伤好的快了不少,也让他阴郁的心情好了几分。

      离开张信的院子,张辟疆抬头看了看高远的蓝天,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嗯,阳光明媚,是个好天气。

      这是他来到留候府的第三天,也是他第二次来看望张信,今天的张信,比起昨天来待他更加亲近了几分,可见,这位哥哥,他已成功攻略。接下来,他要去找的,是那位赤松子先生,当然,那位新任父亲张良也必然会和他在一起。

      说起来,他对于这两位长辈的好奇心也很大,因为就他的观察来说,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不过以他的聪慧,不仅不会过问,还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是什么都不懂。

      他只要刷好感就行了,那么容易刷,不刷岂不是浪费?

      最初的时候,他觉得这位候爷父亲真的有些奇怪,居然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却挑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小院子,而且居然在院子里连一个下人都不留,就算是他这个初来乍到的二公子,所住的院子也要比这个院子大上两三倍,而分给他的使女和小厮加起来,也足足有十好几位,更不要说府上行走随处可见的使女和仆从往来络绎不绝,可见留候府的主子虽少,但是仆从护卫可并不少,也就说明候府的日子过的并不拮据。

      不过,通过这两天从那些仆从和使女们嘴里旁敲侧击,倒也让他明白了不是张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而是为了跟着那位赤松子先生修行。

      他还知道了,不论是候爷,还是信公子,都对那位先生很是敬重。

      一边思索着,一路走到小院门口,轻叩几声,不等里面的人说话,他已先行开口:“先生,辟疆求见。”

      是的,他决定首先将这位赤松子先生攻略,因为他发现,这位先生似乎对于聪明又可爱的孩子格外没有抵抗力。

      “是辟疆啊,进来吧,门没关。”

      张辟疆微微笑了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林依依正和张良坐在一个小泥炉边下棋,两人一个披着雪白的狐裘,一个则披着纯黑的熊皮大氅。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是一件簇新的锦缎披风,质地上乘,厚实又暖和,是管家为他准备的衣服。

      林依依看到他,眼睛一亮,立刻冲着他招手道:“辟疆快过来帮我。”

      张辟疆笑了笑,走过去在她身边不远处坐下,看了看棋盘,果然是张良占了上风。

      他看了张良一眼,笑道:“先生的棋艺高超,哪里需要辟疆帮忙,我便在旁边替先生和父亲煮茶好了。”

      “呵,看这小嘴儿甜的,只是这马屁拍的也太假了点,我这棋力压根就没正经赢过你父亲一次。再说了,哪能让你一个孩子给我们煮茶呢,烫着怎么办?还是你来接我的手吧,我来给你们父子两煮茶。”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顺手把张辟疆拎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好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小家伙在下棋上应该有两把刷子的。”

      虽然不明白两把刷子是个什么典故,但大概是在夸奖自己,张辟疆也有意拉近与父亲之间的关系,抬头看了看张良的脸,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便笑着对林依依行了一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先生有命,辟疆便献丑了。”

      说完,又对着张良行了一礼道:“还请父亲指教。”

      张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尽力而为便是。”

      两人也没有重亲开局,张辟疆接手了林依依的棋子,继续与张良对弈。

      林依依执的是黑子,如今棋盘上黑子被白子分割包围,处处受制,似乎被白子吃掉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林依依的棋面落于下风,所以最初的几手,张辟疆思考的时间略有些长,张良也不催他,只是淡笑着等他落子。

      几步之后,张辟疆渐渐变得轻松起来,张良虽然面上不显,盯着棋盘的时间却显得略长了些。

      林依依在旁边一边煮茶,一边观察着这一对父子,偶尔也会扫一眼棋盘,慢慢发现,张辟疆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扭转棋局,有点反败为胜的意思了。

      林依依惊讶了一下,看向张辟疆的目光又明亮了几分。

      这孩子恐怕不仅仅是聪慧了,小小年纪,能够在棋盘上压制住张良,可见他在布局计算方面也必出众。

      她又看了看张良,心想一会儿他要是输了,会不会觉得没面子。但见他面带微笑,不急不燥的样子,反倒是看向张辟疆的目光多出几分赞赏,便知他对于自己输给一个八岁的孩子并不羞恼。

      林依依便老神在在地坐着品茶,等她无意中再次扫向棋盘时,发现似乎又有变化,黑白双方纠缠一番后竟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整个棋盘看上去格外零乱,偏偏这零乱之中又彼此相连,最终二人竟是下成了和棋。

      这个结局是林依依没有预料到的,似乎张辟疆也有些惊讶,他很高兴,还带着点羞赧,直说自己没想到居然能够与父亲大人下成了和棋,又说这一局棋对弈下来,让他学到了许多。

      林依依点头表示认可,想到之前他曾有过一段时间反败为胜,大概是张良一开始的时候没怎么放在心上吧,后来落到了下风,他才认真起来。

      这一认真,自然情况又有不同了,她甚至觉得最后会成为和棋,大概是张良不想打击了孩子的自信心,故意为之,反正他以前和自己下的得时候,也经常这么干。

      只有张良知道,这一局棋他是一点水都没有放的,甚至他心里清楚,正是那孩子在一个重要关头略放过了一手,让他有机会补上一个漏洞,才让他最终能够以和棋收局。

      张辟疆,这是一个小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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