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41、忆往昔（十一）

　　文/草莓小兔几

　　围墙边阴影处，小黑猫蹲在青石上一脸不耐。
　　众使徒未料到他的出现，差异万分：“怀绛大哥真跟主人解除契约了吗？”
　　小黑猫挎着一张脸：“那还有假——”他略一停顿，目光扫视面前众妖，“怎么，你们怀疑喵——”
　　众使徒连连摇头，反问：
　　“你可是主人的第一使徒，主人一向最喜欢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惹主人生气，主人不要你了？”
　　印象中，但凡是怀绛要的东西，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面前，主人对怀绛有求必应，众使徒们断不会往夕桃惹怀绛不高兴上去想，只以为怀绛终于提了什么过分的要求，被夕桃嫌弃；再者说他们妖将心交付给一个人便不会变心，怀绛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提出解契的要求，是以大家有此判断。
　　似戳中怀绛痛点，圆眸眯起，冷哼一声，语气不善：“哼，喵怎么可能惹她生气，明明是她喜新厌旧，是喵不要她！”
　　“什么！你解得契！”
　　“怀绛大哥你脑子坏掉啦？”
　　“为什么呀，主人对你多好呀，那么多小衣服小鞋子，还有小藤球。”
　　怀绛一激灵，长毛竖起，冷眼扫视说话的小妖：“夕桃已经不是以前的夕桃了，她现在只喜欢那只臭狐狸，继续做使徒没意思，我就问你们一句话，我走，你们走不走！”
　　说罢，舔了舔小黑爪，亮出锋利无比的爪子。
　　他的话半点听不出征询的意思，众使徒们没有其他选择，缩了缩脖子，咽下口水，立即表示：
　　“怀绛大哥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没有怀绛大哥在这里，我们继续当使徒还有什么意义。”
　　“解契，现在就解。”

　　小白狐浑身缠满白绫，每个动作都显得十分笨拙。
　　毛茸茸的小爪爪搭在她脸上，已累得气喘吁吁，他却逞强挑起眉，装作不经意，淡淡地说：“你还有我。”
　　“欸？”夕桃呆愣半晌，破涕为笑，嘴角相比从前的弧度，降了半分，略显苦涩，她道，“是啊，我还有我们小白白呢。”
　　忽然，心口骤疼，喉咙口鲜甜：“噗——”夕桃喷出一口血。
　　感知到所有使徒都已离开，夕桃心痛难忍，捂住心口，当即晕了过去。
　　脑海中回旋着一句话：我还有小白白，可是我……也只有小白白了。

　　使徒解除契约，对主人的身体有一定影响，不过将养两日也便好了，问题不大，夕桃很快身体康健，能跑能跳。
　　一日清晨，夕家众人照理聚在餐桌旁共享早餐，除开各类吃食外，一人面前放着一筐盐酥饼，糊到不能再糊的那种。
　　夕凌风只觉头大，额头突突的，可他仍要保持微笑：“夫人，今日这饼保持了以往一贯的水准，不错，不错。”
　　他说着，快速挑了个最小的盐酥饼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消灭干净，仿佛只要吃得够快就尝不出焦味一般。
　　但见他面前，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掉落的碎屑，也不知道是被他吃进去的更多还是掉出来的更多。
　　总之，任务完成，可喜可贺。
　　尹素云满意点头：“相公喜欢，往后妾身日日给你做。”
　　尹素云已经在心里盘算未来一年的安排，下定决心，往后每日定要抽出两个时辰为家人做盐酥饼。
　　“呵——呵呵——”夕凌风干笑，并不知道尹素云的心思，只以为她说说便罢了，于是违心地说，“那感情好。”
　　夕桃自从第一次尝过母亲做的盐酥饼后，再也没吃过，是以，“品尝大会”尹素云总会跳过夕桃，看向夕若。
　　夕若后背一紧，头皮发麻，捧着盐酥饼的手不住颤抖，拍嘘道：“娘，今日这饼格外的香呢。”
　　话虽如此，却是迟迟没有把饼子往嘴里塞。
　　倒是夕桃，破天荒拿起一只盐酥饼，放置唇前，小口，小口品尝着。
　　见她举止优雅，看得夕若还以为今日这饼真就格外好吃，鬼使神差一口咬下，焦糊味瞬间弥漫在唇齿之间，苦得脑仁疼。
　　唔……好难吃。
　　夕若强忍着恶心，看向夕桃，便见她依旧小口小口吃着，不发一言。
　　尹素云第一时间觉察出宝贝女儿的反常，连忙制止：“还是不好吃吗，不好吃不要硬吃，吃豆腐花，甜豆花你最喜欢的。”
　　对上尹素云关切的眼神，夕桃只觉鼻子一酸，她强装镇定，吸了吸，不希望被爹娘发现她的脆弱。
　　她忽然很害怕，如今使徒们都离开了她，若是爹娘也不要她，可怎么办？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突然就会变成这样。
　　夕若舀了碗甜豆花送到夕桃面前，乖巧地说：“姐姐吃这个。”
　　夕桃凝视最爱吃的甜豆花，任由它摆在面前，没有要吃的意思，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家人们分明是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更是知道怀绛离开她的事情，可他们只字未提，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小心翼翼对她，生怕她不高兴。
　　可越是这样，夕桃越是惴惴不安。
　　她又咬了一口盐酥饼，这次是一大口，她扯了扯嘴角，赞道：“好吃。”
　　却是不知脸颊热热的，眼泪竟自说自话跑了出来，泪如雨下。
　　她一边哭一边大口吃着盐酥饼，艰难的把饼子吃完，尝不出什么味儿，相比起心里的苦，这饼子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尹素云见不得她哭，急道：“你这孩子，哭啥呀，得，娘以后再不做饼了，娘没这天赋。”
　　夕凌风亦是关切地问：“桃桃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不妨跟家里人说道说道，别一个人压在心里。”
　　夕桃一贯要强，怎可能跟爹说起事情原委，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嘴硬道：“爹，没事，我可以解决，你们不用担心。”
　　她说罢，擦干眼泪，恍若无事，吃起甜豆花。
　　她都这么说了，夕凌风与尹素云也不好再多问，只是给夕若使眼色，让夕若多陪陪夕桃。
　　夕若立刻会意，晨食过后化身小跟屁虫，跟在夕桃身后：“姐姐，我去你屋里坐坐吧。”
　　夕桃不以为然，点了点头：“嗯好。”

　　两人走出餐厅，却见门口端坐着一只小白狐，昂首挺胸，翘首以盼，见到两人出来，便站了起来。
　　小白狐如今已经大好，去掉了白绫，露出洁白毛发，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狐，尤其是他两耳间的一小撮银毛，似银色的小月牙，暗芒闪动。
　　最为独特的，当属他的瞳孔，夕若惊叹：“姐姐，你这新收的使徒可真漂亮，他的眼睛竟是赤红色的，好特别。”
　　“是吗？”夕桃没怎么见过狐狸，只以为天底下所有的狐狸都长这样，经夕若这么一说，才重新打量起小白狐的眼睛。
　　小白狐却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慌忙避开，不敢看她。
　　夕桃蹲下身，一把将他抱起，强迫他与之对视，拧眉问：“白白这是做了什么坏事？”
　　小白狐原是一直避着她的视线，却不料她强硬为之，此时她精致的小脸便在面前，唯独唇边有一颗小小的豆花，破坏了美观，他鬼使神差伸出舌头，舔了舔。
　　好甜。
　　不知是人甜还是豆花甜。
　　一人一狐具是愣住，互相凝望。
　　夕桃突然产生一种错觉，她抱着的不是一只小白狐，而是一位银发飘扬的少年。
　　心口猛烈跳动，咚咚咚——咚咚咚——
　　她唇角湿湿的，尚留有余温，整个人僵住。
　　苍了天了。
　　小白狐似也意识到自己的荒唐举动，伸出小爪在她脸上擦拭。
　　谁知他今日穿着夕桃给他做的鞋子，又紧又难受，小爪子不受他控制，力道也掌握不好，无论如何都够不到夕桃。
　　跟在身后的夕若，未瞧见前一幕，倒是看见了这一幕，尤其是小白狐脚上丑不拉几的鞋子。
　　她失笑，悄悄吩咐仆人：“去吧我给白白做的小衣服送到姐姐屋里。”
　　夕桃脑袋嗡嗡的，方才的画面冲击太大，以至于她根本没听见夕若说了什么，只僵硬地抱着小白狐，往屋里走，连身后跟着的夕若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注意到。

　　夕桃抱着小白狐，回到房间，目光被紫檀木雕刻的八仙床吸引。
　　床上整整齐齐摆放着四套小衣服，颜色各异，更是贴心为四套小衣服搭配四套小靴子，十分精致。
　　夕桃已猜到七七八八，她揉了揉小白狐毛茸茸的脑袋，柔声道：“定是若若给你做的小衣服，走，我们穿上看看，好不好看。”
　　她言语轻松，小白狐却拧起了眉，很是抗拒夕桃换下他身上的衣服和小靴子，他一本正经的表示：“现在这个就很好。”
　　“你可别抬举我。”她有几斤几两，她自己最清楚。
　　夕桃已快步走到床边，利落的解开他身上的束缚，给他挑了套淡青色的小衣服。
　　小白狐挎着张脸，极为不乐意，但她强烈要求，只能任由她摆布。
　　夕桃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絮絮叨叨：“若若从小心灵手巧，你瞧瞧，有哪个女孩子有她这般手艺，嗯——”
　　说话间，她已经替小白狐打扮妥当，连连点头，夸赞道：“真好看，若若的手艺好，我们白白长得更好。”
　　小白狐撅起的眉，只因她一句话便扬起好看的弧度，长长的尾巴摇来摇去，定定看着她。
　　如果穿夕若做的衣服能让她开心的话，似乎也不差。
　　忽然想起夕桃喜欢把房里看不顺眼的东西通通丢掉，小白狐眼疾手快把换下来的“丑”衣服藏到夕桃为他准备的小箱子里，并迅速关上，一屁股坐到箱子上。
　　“白白——你做什么？”夕桃侧眸看来。
　　小白狐动作太快，她都没看清他藏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小白狐疯狂摇头，打了个哈气，“夕桃我乏了，先睡了。”
　　夕桃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只以为小白狐是真的乏了，她快步走向箱子，语重心长：“在这儿睡会着凉的，到床上睡。”
　　走着走着，余光不自觉瞟向小白狐身旁原属于怀绛的小箱子，不由感叹，怀绛走了，连箱子里的小衣服、小藤球都没有带走。
　　蓦地，她眼前一亮，箱子上竟放着一封信，未署名，未落款，夕桃却认得，这是怀绛的字迹。
　　上面赫然写道：夕桃，竹林相见。
　　夕桃把信又重新塞回信封，随意丢到一边，嘟囔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次求我，我都不会让你回来。”
　　嘴上虽这么说，夕桃还是拍了拍小白狐的脑袋，拿起地上怀绛最喜欢的小藤球，独自走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