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妖怪都夸我香》草莓小兔几

14、游京师（六）

　　文/草莓小兔几

　　半年前傍晚，圣上在御花园散步，便听“咻”的一声，羽箭破空。
　　刺客出手快准狠，击中目标后迅速隐退，视皇城禁军如无物。
　　冠武将军百米穿河射杀乌通国将领，无疑是横在乌通国人心中的一根利刺。
　　刺客复用此手法，既能报当年之仇，亦能嘲笑皇城禁军形同虚设，实乃一举两得。
　　圣上宫中遇刺，危在旦夕，三万禁军挡不住刺客行刺，任由其全身而退，至今没抓着。
　　也难怪被乌通国嘲笑，事实确实如此。
　　皇城需要统帅，圣上病重，不再相信禁军统领，下令将冠武将军调任回京，由宋离将军继续镇守前线。
　　宋离将军已是六十有七，如何能抵御乌通蛮夷，冠武将军刚秘密回京，宋离将军便被敌军杀害，挂尸城墙，暴晒三日。
　　敌军一路南下，连攻十座城池，烧杀掠夺，无恶不作。
　　冠武将军得到宋离将军牺牲的消息连夜赶回前线，以一己之力屠杀敌军万人，夺回三座城池后，乌通国国师为之动容，主动提出再签和平条约。

　　“唉……”夕桃怅然，“宋离将军一生为黎国冲锋陷阵，却落得这般下场，可敬，可叹。”
　　容伺淡笑着，却是眼神空洞，思绪飘远。
　　不计其数的大妖前赴后继攻向一只雪白银狐，死去一波又来一波，好像永远杀不完。
　　妖血染红半边天，到处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不是地狱胜似地狱。
　　这样的画面，他见过两次。
　　容伺深呼吸，极力克制情绪，清润声线带着微微颤音：“但愿世上再无战事。”
　　看着他长睫颤动，她心里一紧，轻唤：“阿伺。”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时候若是这般唤他，他能开心一些。
　　容伺侧眸，便见她目光灼灼，无比真诚地说：“不会的，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世上不会再有战事。”
　　心间暖流趟过，耳畔似有牡丹花开之音，容伺垂眸，舔了舔唇瓣，再看向她时，挑起半边眉，笑容玩世不恭：“姑娘叫得真好听。”
　　他忽然凑近，语调放低放缓：“不如……再叫两声听听？”
　　双颊染上绯红，夕桃只觉心脏砰砰跳得厉害，她别过身去，嗔道：“无聊！”
　　容伺嘴角挂着笑，慢条斯理夹起一筷青菜，竹筷划过菜叶，深绿色叶片与淡绿色叶柄延脉络分离。
　　收筷，夹起所有的叶片放入夕桃碗中，柔声道：“我不喜欢吃菜叶，姑娘帮个忙可好？”
　　碗中菜叶没有留下一丝叶柄，夕桃淡淡应了声：“好。”
　　笑他太客气，吃东西也叫帮忙？这分明是她占便宜。
　　夕桃夹起菜叶送入口中，细细咀嚼，竟发觉出奇的美味，相较于寡淡带着菜腥味的叶柄，菜叶味道更丰富，口感更佳，也更合她的口味。
　　夕桃狐疑，他真是想让她帮忙？

　　说书先生继续道：“此次条约谈判由乌通国国师亲来面圣，乌通国师地位超然，为防国师出意外，两国树立停战牌，由冠武将军护送其入京。”
　　观众感叹：
　　“要我说就该把那乌通国师绑了，威胁乌通国主。数次乌通国进攻，都是那国师怂恿的，冠武将军威胁的时候可以失个手把国师杀了，谈什么判呢！”
　　“你懂什么，杀死一个乌通国师，还会有第二个，你可瞧见城外聚集的灾民了？咱黎国经不起再这么打仗了，停战签协议是最好的！”
　　“你怎么那么孬呢，城外灾民能有几人，咱们难道还怕他乌通蛮夷不成？”
　　“我瞧着打了这么久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继续打下去又如何，我相信冠武将军定能收付失地！”

　　夕桃摇头，楼下听众就没几个明白人。
　　是也，身处极乐之邦，又怎会了解战争残酷，也不会明白为何城外灾民会那般期盼战争停止，更不会明白他们对冠武将军的敬畏。

　　街上锣鼓喧嚣，探头望去，大队人马自城门而入。
　　为首一人骑纯白骏马，身披盔甲，手握长剑，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
　　他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从尸堆里摸爬滚打，锻炼出他一身不容抗拒的威严，不用告知，夕桃也知道，此人便是宋冠武。
　　冠武将军身后，跟随一队骑兵，骑兵后驶来一驾马车。
　　马车金碧辉煌，每一颗镶嵌在车顶上的宝石都价值连城，足以看出乘车之人地位斐然。
　　国师将马车上的珠帘尽数拢起，微笑着与在场的每一位打招呼。
　　大多数围观百姓并不买他账，当着冠武将军的面不说，在冠武将军看不见的地方纷纷编排：
　　“瞧他那样，这是在跟谁炫耀呢，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指挥乌通国拿下我们二十几座城池的乌通国师？真想把他的头拧断！”
　　“他会巫术，你小心被他惦记，听闻九年前就长这模样，如今还是这样。”
　　“怕他个鸟屎，你说怎么会有人那么欠揍！”

　　夕桃往那马车看去，便见是位身形消瘦，长相阴郁的少年人，莫约十四、五岁年纪。
　　淡淡的妖气盘旋在进京队伍中，夕桃传音给梓潼：“快瞧瞧，哪个是妖，是什么妖？”
　　妖气太过分散，夕桃无从辨别，只能寻求梓潼的帮助。
　　梓潼依次扫过，一个不落，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双手齐上抓挠脑袋，越抓越用力，他暴跳：“满队都有妖气，可是，居然没有一个是妖！”
　　他从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
　　夕桃原是悄悄传音给梓潼的，梓潼却没心没肺当众说出。
　　夕桃看向容伺，却见他优哉游哉吃着饭，好似全然不关心梓潼说的什么。
　　梓潼辨别不出，既然容伺已经听见，夕桃干笑两声问：“容公子可有发现不妥之处？”
　　容伺撅眉，不满她又变回去的称呼，赌气说：“只是觉得宋将军面熟。”
　　余光瞥向金碧辉煌马车里那道清瘦的背影，容伺嘲讽一笑：呵，是他啊。
　　“宋将军面熟……”夕桃重复着容伺的话，琢磨其中之意。
　　容伺拨动筷子指向胡大宝：“眉眼间足有五分相似。”
　　夕桃凑近端详，将胡大宝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边，真就发现两人有颇多相似之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恰是五分。
　　到了这份上，夕桃心中有数，村长说的宋府多半便是指镇国将军府，只是……
　　进京的队伍混有妖气，村长说他叫“宋文杰”，当朝宰相亦唤宋文杰，这其中掺杂着太多秘密，夕桃如何能放心就这么把胡大宝交给宋家人。
　　她拍桌子决定：“大家昨夜都没休息好，今日我们好生歇息，寻亲之事明日再议！”
　　梓潼耸肩，他没意见。
　　胡大宝乖乖点头，他也没意见。
　　夕桃又看向容伺，随即了然，哦，不需要问过他意见，毕竟他进城只是来买菜的。

　　“客官，最后一道松子鳜鱼，您的菜都齐了，仔细慢用。”跑堂的，把那形似盛放野菊的松子鳜鱼留下，功成身退。
　　酸酸甜甜的香味勾得人胃口大开，盖过了鳜鱼原本的土腥气，闻之口唇生津。
　　胡大宝夹了一筷，皱眉嫌弃说：“这鱼又酸又甜，好奇怪！”
　　梓潼默默夹起菜叶子，他不知道，他只吃素。
　　容伺将鳜鱼摆放到夕桃面前，自己却是不吃，转头去夹别的菜。
　　夕桃夹起一瓣鱼肉，送入嘴里，旋即眉眼弯弯，赞道：“好吃！”闻着香，吃起来更美味。
　　边吃，边用余光偷瞄容伺。
　　昨日他送来房间的晚饭就特别对她胃口，完全不考虑梓潼和胡大宝喜欢吃什么，就好像是专门为她做的，今日这桌菜也是一样。
　　原本她以为是在胡家村吃的东西太过单一，才觉得容伺客栈里的菜特别好吃，今日又是如此，让她不得不起疑，他怎么如此了解她？
　　昨夜怕她拘束，容伺送完饭便退出房间，今日却是和她一起吃饭，见她吃得开心，他也跟着心情高涨。
　　她捏着筷子的手僵住，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狼吞虎咽起来，她一个请客吃饭的，独占一条鱼，啧啧啧，大意了。
　　夕桃放慢速度，装腔作势慢条斯理的数起碗中统共多少粒米。
　　两小孩心宽，全然没发现夕桃的异样，一个只挑肉吃，一个只挑菜吃，囫囵吞枣，生怕被对方抢了去。
　　就连小葡萄都愉快的坐在小碗碟旁抱着竹笋，津津有味吃着。
　　容伺轻咳一声，眼含笑意：“不必把我当客人，做自己便好。”
　　他是在嘲笑她吃香难看吗？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
　　夕桃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又狼吞虎咽起来。

　　容伺放下筷子，看得出他心情很好，打招呼说：“姑娘慢用，容某尚需采买食材，就此别过。”
　　夕桃甚喜，应得飞快，她还想着要怎么瞒着容伺悄悄行动呢，如此一来，正和她意。
　　容伺脸上笑意更深，夕桃心脏怦怦跳：该不会是回答的太快，被发现了吧？
　　容伺只字未提，夕桃松了口气，看来他没发现她另有图谋。
　　目送容伺离开客栈，夕桃便将照顾胡大宝的重任交给梓潼，自己带着小葡萄往皇城而去。
　　梓潼万般不乐意：“姐姐，让小葡萄照顾小鬼吧，我陪你去。”
　　夕桃皮笑肉不笑：“不行。”
　　让小葡萄照顾大宝，夕桃还真就不放心。

　　明天要考试，请假一天。
过渡章节结束啦，下一章开始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