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一山裳水

3、第 3 章

　　苏清一听到他要拉苏醒一起，桌子一拍：“你少来祸害苏醒，近墨者黑，只要跟你一起，孔子来教也没用，最后都会成为一个二流子！”

　　赢齐气得脖子都粗了，指着苏清说：“你，你，你，你不能这么血口喷人！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对我成见就这么深！你这么败坏我的名声，我以后要是娶不上媳妇，我......”

　　“我替世间的好姑娘感谢你，剃度出家的钱我帮你付。”苏清说完，就要起身走人。

　　赢齐忙把她拦住：“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瞅了苏清一眼，还是自己顺顺气，继续说到：“私塾里的先生，最多就是个秀才，难不成你还指望一个秀才教出一个举人来？以前那个韩白眼狼还不是早就得了那个柳山长的指点，才考中秀才的？他自去年起就隔三差五地往柳山长家跑，说是请教学问，谁知道他实际打的什么主意呢......”

　　“你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苏清横了赢齐一眼，冷冷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赢齐心口咯噔一下马上收了话头：“对对，说正事。就是，醒儿要想继续走科考的路，得找个好的书院吧？你看，我们这远近闻名的，就两个书院。青云书院有那个谁在，醒儿去那就算能忍得住不揍他，但能静得下心来读书？你偶尔去看弟弟，要是不巧看到人家夫妻成双，翁婿和谐的，你不隔应？”

　　苏清听了开头两句话刚觉得有点道理，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后面的话气得太阳穴突突，抓起面前的茶盏就砸过去：“你给我滚！”

　　赢齐身形极快地闪开了，但嘴上还是嚷嚷道：“你这人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砸东西的呢，这茶盏这就样摔坏了，多可惜！”

　　旁边的苏醒实在看不下去了，忙把赢齐拉到一边，小声说：“赢大哥你能不能说话别带上韩瑜安，你一说他我姐就会发火，你怎么不长记性的呢！”

　　赢齐无辜地说：“这不是话赶话说到那了嘛，我也不想让她生气的，这不是摆事实嘛。就说刚才那茶盏其实我能接住的，不就是怕接住了她会更生气，我才没接嘛！你姐这脾气，真的也是没谁了，太难为你了！”

　　苏醒看这冤家似的两个人也是无语：“我先去哄哄我姐，你一会说话一定不要再提韩瑜安了！”赢齐连连点头。

　　苏清进了屋里，怒气散去，理智就回笼了。苏醒确实不能一直在私塾里，可是那两个书院也并不容易进去，不但束脩贵，还得学生有资质，每年招的名额还很少，有些人家为了把孩子送进去，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姐，”苏醒进来，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想去瀚山书院读书不？”苏清温声问弟弟。

　　“我都听姐姐的。”苏醒说着，就在苏清对面坐下。

　　“我可以进来不？”门外的赢齐探头看一下苏清面色如常了，试探问道。

　　苏清瞥他一眼，扭头不说话。

　　赢齐马上咧着嘴进来了，径直半蹲在苏清面前，看着她的脸认真地说：“我向你保证，只要醒儿跟我去瀚山书院，明年我绝对考上秀才，也带着醒儿考上为止。如果考不上，我不但赔你学费，我还给你做牛做马！”

　　这么一个少年半蹲在自己面前，本来高她一个头的个子，此刻矮了一大截，苏清第一次可以垂眼看他，那五官格外地立体又清析，那双细长的丹凤眼也没了平时的那种戏谑和漫不经心，深幽黑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仿佛会把人吸进去。

　　“你坐着说话！”苏清不自在地别开脸，“谁要你做牛做马了？你是会耕地还是会拉车？”

　　赢齐马上乖乖地到苏醒旁边坐下，正色说道：“这次我是真的下定决心好好读书的，我爹今年都六十岁了，他老人家从来都没有给我提过任何要求。昨天早上他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地说‘儿呀，我昨晚梦到你对县令下跪，心疼得我梦里都哭醒了！你能不能答应爹，去考个秀才回来啊？那样你以后见了县官也不用下跪，就算犯了小错，也不用挨板子了！家里的财产颇丰，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爹就怕你受委屈呀！想想你以后高兴了约县令朋友喝个酒，还得先对中间的县令跪一跪，我这心肝就一抽一抽地痛！’”

　　赢齐声情并茂地学完他爹，居然也拿袖子揩揩眼角，抽抽鼻子：“你说，我爹就这么一个愿望，我能不满足他老人家么？要是我不能拿个秀才回来，我跟那不孝的逆子有什么区别！”

　　苏清姐弟俩听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古往今来，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都是普遍父母的心愿；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是所有学子的追求。谁能想到这父子俩突然想去读书，居然只是因为一个梦！而目的竟然是为了在混吃等死的过程中不用对县令下跪受委屈？？

　　默了良久，苏清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以为秀才是你家箱子里的金元宝，你想拿就拿？”

　　赢齐马上从刚才悲戚的神情里醒神起来：“不就是一个秀才！我跟你说，以前我也就是不在意，要是我早两年就开始用功读书，以我的聪明才智，还有那，那谁的什么事！”说完脖子一扬，瞟了苏清一眼。

　　苏清真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都懒得怼他，正色问道：“瀚山书院一年的束脩多少？都要考些什么？什么时候考试？”

　　赢齐看她终于口气松动了，高兴得眉飞色舞的：“我早都打听好了，束脩一年是十五两银子，可以半年一交。考试的内容主要是八股文，诗赋，策论这些都会涉及，还有跟古山长的临场答辩，也就是不但要会背，还要有应变能力，古山长认为有资质的才会收录！”

　　“你觉得，你考得上？”苏清一听到那些考试内容就觉得这纨绔没戏。

　　赢齐正说得兴起又被打断，气得一言不发地瞪了苏清一会：“你给我等着，我考上了非要敲锣打鼓地来告诉你！”

　　苏清一想到那情景忍不住笑出声：“你还是等中了秀才再敲吧！”

　　看到这个总是对自己冷脸以对的小姑娘难得对他笑靥如花，赢齐有点心神荡漾。掐掐大腿，才接着说：“后天去报名，然后拿题要，也就是考试大纲。一个月后正式考试，我们可以利用这一个月好好用功做准备。”

　　“可是如果去的话，我不放心我姐一个人住在这。”苏醒在旁轻声说道。

　　赢齐不以为意地说：“你们可以搬到镇上住啊。离瀚山书院不远的地方也有个书铺，你姐不是要抄书的吗，接活也方便，镇上赚钱的法子总比这村里多。”

　　苏清听得有点心动，她不知道瀚山书院那边有书铺，她就是想接昨天那个十二两银子的活，可是那间书铺在街头，离瀚山书院还有半个时辰的脚程。沉吟片刻，问道：“不知去镇上租房住的话，一个月要多少钱？”

　　赢齐看苏清已同意，高兴地大手一挥：“我们明早就去看看不就得了，那边我熟得很，一定能带你们找到满意的。书院每天是天没亮就要上课的，一定要租个近的。”

　　“你们不是住书院里的吗？”苏清记得瑜安去了青云书院后，都是住在书院里的。

　　“书院里几个人住一个小房子，洗漱什么的都不方便，人多吵杂也不利于温习功课。那是住得远的学子没办法，有条件的都在附近自己租房子住的。还有几个人合租一个小院的。”

　　赢齐说完，又瞟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一眼，“你一个女孩子家晚上一个人住确实不妥，还是让醒儿回来陪你住好些。”苏醒听得连连听头。

　　苏清想想，还是有点不踏实：“万一到时考不上，这边私塾还能回来不？”

　　苏醒肯定地说：“这个没问题，上个月先生还问我，要不要他帮我写推荐信去青云书院呢。”

　　“都说了能考上，你怎么就对我们男人这么没信心呢！”赢齐有点气急败坏地说道，苏清看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不再犹豫了。

　　正事基本说完，太阳也已偏西，决定明天去镇上看看租房子的事，大家就散了。

　　苏清正准备做饭，看出了门一会的赢齐又倒回来了，好奇道：“天都要黑了，你还不回家，折回来干什么？”

　　赢齐大呼道：“你这人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我刚才说的是不是正事了？回来的路上，不是说好了，如果我说的是正事，你要留我吃饭的了？”

　　苏清蒙了一下，终于记得他说的那么一句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答应。”

　　“我不管，你当时也没有反对，就是默认的意思。车夫也被我打发走了，让他明早来接我们的。现在我也回不去了，大不了我帮你干活抵饭钱。”

　　说着，就拿扫帚去扫地上苏清摔的茶盏碎片，动作笨得很，孙猴子吃面条似的，一看就没干过这种活。
　　嘴里还要唠叨道：“你说你这是什么脾气，看这碎瓦片，割到手脚怎么办？醒儿跟你这么长大也太不容易了，每天都活在暴力之下，就应该跟我这种好脾气的大哥哥一块，才有益于成长......”

　　苏清忍着又要打他的冲动，想到明天还要去看房子，他对镇上熟，到时一起去也方便些，就随他了，自顾去厨房淘米做饭。

　　苏醒去后面的菜园子摘菜，为了免得那两人又要掐起来，就拉着赢齐一起去。

　　看着一垅垅绿油油的菜地，苏醒骄傲地说：“这些都是我姐种的，厉害吧？一年四季都有，她还会做菜干和酸菜，方便我带饭去书塾中午吃的。”

　　然后又有点内疚地说：“她原本就爱读书，自爹娘过世后，为了让我继续上学，她总是不停地抄书，我都怕她把眼睛熬坏了。赢大哥，我也很想考上秀才，听说秀才一年可以领四两银子，那都是我姐抄几年书的工钱了。”

　　赢齐听得胸口隐隐发疼，拍拍旁边的男孩的肩膀：“我，”顿了一下，又说：“你以后，会让她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