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杀》奚无鞅

1、人脸水果

　　我是一个有轻度强迫症的人，每次洗完买回来的水果我都会在自己的窗边摆成一排，按照颜色的渐变和水果的大小，并且一定要正面对着我，水果的间距也一定要相同。
　　按照我的习惯，在我窗边的水果按照顺序吃到最后一个时，就要去市场买新的水果了，今天也不例外，我吃完了最后一个水果。
　　我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边。
　　对于水果的挑选我近乎偏执，颜色不正的不要，形状不均匀的不要，事实上按照这样挑选每次我也买不了几个。
　　但是今天市场的门口坐着一个老婆婆，是个生面孔，以前没见过。
　　我看了看她身边的布袋里装满了各种水果，杂乱无序各种颜色品种交织在一起，我看的有点不舒服。
　　老婆婆看到了我，开始招呼我买她的水果，她说她的水果不论品种价格都是一样的。
　　我毕竟不是什么有钱人，价格合适，看着还算顺眼我决定在她这里买水果。
　　同时我也暗暗惊奇，明明各种水果都混在一起却出乎意料的形状整齐没有寻常水果的磕破损坏。
　　我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她从家里果树上把最好的摘了下来，拿出来卖钱。
　　我回到了家，用清水细细清洗，清晰的过程中却发现，水果的表皮变皱了。
　　这水果还能缩水不成我想，慢慢将水果变皱的那一面翻过来。
　　我看到了人脸!
　　那个人脸我还认识!
　　我不信这个邪，毕竟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把水果放到了窗边，开始洗下一个，相同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每一个水果的表皮都开始变皱，发生凹陷，突出，形成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脸!
　　我望着这些人脸，大多数我都眼熟（我这个人很记仇）时间久远可能随着年龄增长多多少少面目特征发生了变化，其中还有我公司的后辈，啊不现在已经是我的上司了，我默默拿出了手机打算询问我的上司，然而……电话无法接通。
　　我给他发微信，以期他看到后会回我，可是……没有。
　　窗边的人脸水果动了一下，开口说:“别打了，我在这儿呢。”
　　我回头就看见那个水果上的人脸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而发出的声音与我的上司一般无二。
　　“等等，你……什么意思？”我问他，我不相信那会是我他。
　　“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一个地方买过当地一个土特产，吃了以后，就睡着了，等再醒来就变成了这样，出现在了你家窗边上。”他也不解。
　　“那……怎样才能变回去”我觉得我问了句废话，要是知道应该就不会出现当前的情况了。
　　“我只知道我变成水果最后一次出现在的地方是x山下的小村子里。”他对我说。
　　“诶，巧了，你也在那里出的事儿。”旁边的一个水果说。
　　“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不过话说，你能知道怎么把我们变回以去吗？”他问。
　　我没有回答。
　　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开着导航来到了他所说的x山。
　　x山是远近闻名的果园，四处都是各种茂密的果林，里面的果农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我往里走，走到了他说的那家土特产店。
　　可是我到处询问，却没有人知道有这家店!
　　后来我碰到了一个老大爷，老大爷伸手招呼我低下头。
　　老大爷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我说:
　　“那家店五十年前就已经消失了，你问的这些人都不到五十岁，所以没人知道，这家店在我们这些老人眼里是禁忌!”
　　我暗暗惊讶，那他还有那些人脸水果，是怎么找到的这间店!
　　“你是不是碰到了你的朋友消失了？”老大爷恍然大悟，随即向我解释“那家店呀！不详，店主人原本是个热心肠的老婆婆，后来一次果园修整，把她儿子唯一的孩子给砸死了。”
　　“她儿子死的早，这孙子就越发宝贵，可谁知……唉，也是个可怜人，从那以后这个人就疯疯癫癫，说着胡话，扬言与这棵树沾上一点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下了诅咒!”
　　我呆住了，我并不认为我那位朋友能和那棵树扯上关系。
　　“你还别说，和那棵树扯上关系的人后来都消失了，直到二十年过去才有人回来，而回来的人也和消失时的样貌一模一样，二十年来没有一点变化!”
　　我吃了一惊，看来我朋友还能抢救一下。
　　“那，大爷，你知道消失了二十年后来回来的人都在哪吗？我想问问他们一个问题。”
　　老大爷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孩子，我看你面善，才跟你说这些，那些回来的人啊，后来基本上傻的傻，疯的疯，基本没有正常人了，你确定能问出个什么”
　　老大爷的话让我一震，我的那位朋友看来凶多吉少了，就算摆脱了水果也可能再也不是正常人，甚至要消失很久。
　　“我还是去试一试吧，毕竟我的……朋友消失了。”我不好把变成人脸水果的这件事告诉老大爷，毕竟……这里的人还信奉一些神灵。
　　“去吧，看见没有，那个穿着红绿相间的衣服的那个胖子，这是目前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回来人。”
　　于是我走过去，问了问他这件事。
　　红绿胖子告诉我，凡是给那棵不详的树浇过水的人都会受到诅咒，这个诅咒也因浇水多少而定，浇水越多，消失时间也越多，回来后的作用也越明显。他能保持清醒是因为当年他只是被父母打在树下流了几滴眼泪。
　　他跟我说，其实变回去也容易，埋进土里，等水果都在土里腐烂后，长成果树人也就回来了。
　　我赶回了家，跟窗边的一排水果说了这件事，我问他，你当时在果林边有没有浇过水什么的，带水的也算。
　　他支支吾吾的跟我说，他只是在树边唾了吐沫，然后在往里走看见了店铺再然后就变成了这样。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大概消失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我拿起了水果刀，问那些人脸水果愿不愿意变回去。
　　他们说愿意。
　　我拿起刀一个一个切在人脸水果上，人脸水果一个个发出了凄厉的哀嚎。
　　我没有停下，像个刽子手将它们切成了糊状，埋进了我沿路买的茉莉花的花盆里。
　　从那以后我的窗边再也没有摆过水果，取而代之的是一盆长势甚好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