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侍郎》十五生

23、蹊跷

　　汤管家说这话时，声音又小又带着惊吓，仿佛下一秒，那个头就要从灵堂里飘出来一般。

　　萧齐寻勾起唇角，活了二十多年，他生平第一次遇到诈尸，倒还真是无比感兴趣。他倒要看看，到底是鬼在作怪，还是人在作怪。

　　沈若若还在害怕，就瞧着站在眼前的男人疾步如飞地冲进了灵堂。

　　萧齐寻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想着，也跟了上去。

　　灵堂内本来应有蜡烛，但不知什么原因，蜡烛全部被吹灭了，空气中还弥留着燃烧过后刺鼻的气息。萧齐寻蹙眉，脚步轻巧地慢慢往棺材那里走。

　　哗——

　　棺材里再次发出奇怪的声响，萧齐寻也顾不得其他的，直接冲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从眼前窜过，萧齐寻急忙惊呼道：“是谁？”

　　后面跟上来的三人也听到了萧齐寻的话，齐齐看想黑暗中的黑影。汤管家急忙拿出火折子，光亮噌地一下照在了屋内，大家借着光再细看时，那个黑影已经跑到了棺材后的后窗户那里。

　　萧齐寻赶紧道：“汤管家，赶紧喊人！”

　　汤管家赶紧跑出去，巡逻至此处的马六子带着一群府内的下人赶紧绕到灵堂的后窗户那里去抓人。钱府顿时热闹起来，灯火通明。

　　萧齐寻等人在灵堂内等着，期盼能将那装神弄鬼之人抓住。

　　沈若若自顾自的问：“那人干嘛要扮鬼吓人？”

　　萧齐寻也不知，看了眼沈若若。她便又兀自猜测一番。

　　没多久，外头传来急促又纷乱的脚步声，汤管家和马六子一起走进来，身后的下人押着一个带着黑色面巾穿着黑色衣裳的男子。

　　且不说男子如此做的目的，但萧齐寻认为他此番行为定不是为了钱财，毕竟，光是男子身上穿着的黑色的织锦便能看出，男子定是一位有钱人。那织锦的两边袖子皆有银线勾勒的祥云纹，价格不菲。

　　而汤管家只顾着生气，一心只想着将这打扰钱老爷安息的男子绳之以法，最好交给刑部的人好生惩戒他一番，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汤管家揭下了男子的面巾。

　　男子面色绯红，双眼黑如曜石，凌乱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更显面部轮廓的清晰。

　　“抬起头来。”萧齐寻呵了声。

　　男子冷哼一声，汤管家气不过，将男子的头硬生生的往上抬。

　　沈若若看了一眼，顿时惊讶，这、这竟然是一位小孩子！

　　汤管家也惊讶了，双眼瞪得如同死了的鱼。谁能告诉他，最近几日在灵堂装神弄鬼的，竟然是钱府的小二公子！？

　　萧齐寻瞥了一眼汤管家脸上的神情，顿觉事情有趣了，他刚开始注意到男子的穿着，便猜测定是钱府的某位主子，如今这个猜测灵验了，怕是有一场好戏要看了。

　　何晋也察觉了，便替萧齐寻问道：“怎么，汤管家，你认识此人？”

　　汤管家如今算是捡着烫手山芋了，他没敢回答，倒是那位被捉的男子自己站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我是钱府的小二公子钱敬恒，钱仁和是我祖父。”

　　钱敬恒的声音虽然稚嫩，但却十分有威严。汤管家和马六子皆是低着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

　　这钱老爷，共有三子一女。大儿子去世多年，留下一子一女；老二钱如水也育有一子，便是这在灵堂内装神弄鬼的钱敬恒。

　　正当屋里安静的时候，沈若若走的钱的跟前，抬头就敲了他的头顶。“你个小屁孩，你祖父的棺材你也随便乱动，你祖父真是白疼你了。”

　　钱敬恒自知做错了事情，并未生气，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子，后又仰头说道：“我不是有意要搅扰祖父的安息，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沈若若问。

　　钱敬恒又扫了眼她的穿着，略带嘲讽的说道：“你这身小吏衣服做工粗糙，那你定不是什么大官，我要见官比你更大的。”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沈若若气得话都不想说了，回头看了一眼。

　　钱敬恒也随着她的实现看过去，绕过沈若若，他见着了两米开外的萧齐寻，萧齐寻虽然没穿官服，但周身的气场告诉钱敬恒，此人不简单。

　　钱敬恒盯着萧齐寻道：“想必，你的官比他大？”

　　萧齐寻道：“小二公子好生聪慧，我乃刑部侍郎，官职的确比那位要大一些。小二公子费尽心思装神弄鬼，不知公子此番意欲何为？难不成，小二公子只是想见见我刑部的官员是何模样？”

　　钱敬恒道：“自然不是如此。”

　　“那你且说说，你这么做，意欲何为？”

　　“我......”钱敬恒说着，见屋里有这么多人，又说道：“我只想将此时告诉你。”

　　萧齐寻笑了笑，这小鬼头要干嘛？

　　汤管家这才道：“小二公子，这可是刑部的萧侍郎，你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份。”

　　钱敬恒恶狠狠地瞪了眼汤管家，十分不耐烦的回道：“我自然会注意自己的身份，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你们快些出去，我有话要和萧侍郎说。”

　　汤管家还在犹豫，外头又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想来灵堂这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将府里的其他人也惊扰了。

　　大家伙儿都朝着外头望去，只见钱府的一群府卫提着灯笼，拥蹙着两位中年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二公子，三公子。”

　　在场的奴仆看清来人后，纷纷喊道。

　　沈若若也才知晓，来者是死者钱仁和的二儿子钱如水和三儿子钱如风。

　　外人皆传钱如水面若瘟神，从不爱笑，今日见着，果然名不虚传。他就站在那儿，那张似冰霜的脸就让人莫名害怕。不然，也不会让刚刚还在蛮横的钱敬恒都安静的像死了一般。

　　钱如水已经知晓刑部侍郎来了钱府，他在人群里晃了一眼，冲萧齐寻说道：“萧侍郎，有失远迎，还忘恕罪。”

　　萧齐寻摇头，“二公子莫要如此客气。”

　　钱如水见钱敬恒还站在灵堂里，立刻呵斥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祖父的丧事过后，我倒要抽查你的功课，看你最近的功课是否懈怠。还不赶紧下去！”

　　钱敬恒虽然怂，可还是不肯走，说话的语气也十分强硬，“父亲，我有话、要同萧大人说。”

　　“你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话要与萧侍郎说？”钱如水说着，上千就要去抓钱敬恒，似乎要将他给抓出去。

　　钱敬恒眼疾手快，立刻冲到萧齐寻跟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萧齐寻的左手袖子，焦急的说道：“萧大人，我真的有话要同你讲。你......”

　　萧齐寻看了他一眼，立刻对钱如水说道：“既然小二公子这么急切，那我还是听听他究竟要说什么。小二公子，这里人实在是太多，让他们都出去怕是不方便，不如，就你我二人出去，寻一处僻静的地方说话，如何？”

　　钱敬恒立刻点头：“好，好。”

　　钱如水面容冷漠，刚要拒绝，老三钱如风忍不住叮嘱道：“敬恒，你可千万要小心谨慎，不可冲撞了萧大人。”

　　钱静恒冲自己的三叔点了头，立刻跟着萧齐寻一道出去了。沈若若和何晋待在灵堂内，同其他人一道大眼瞪小眼。

　　萧齐寻在钱府寻了一处十分僻静的角落，这里树木长得高大，繁茂的叶子将仅有的月光也遮挡了，不提着灯笼找，完全不会发觉这里还站着两个人。

　　萧齐寻觉得此处甚好，便问对面的小孩：“钱敬恒，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钱敬恒谨慎的望望周围，见四下确实无人，这才敢说出心里的秘密：“我祖父的死是有人为之。他是被人杀死的。”

　　萧齐寻当即一楞，“你......”

　　他哑口片刻，又道：“钱敬恒，你可知道，诓骗朝廷命官是得受罚的。府里众人皆说你祖父是因为年纪大了，平日里又过于操劳，这才过世了，你如今为何要说你祖父是被人杀死的？”

　　钱敬恒道：“因为......因为祖父死的前一夜，我晚上睡不着，在院子里溜达。路过祖父院子时，我瞧见有人大晚上的从祖父院子里出来，还鬼鬼祟祟的。”

　　“你当时为何不叫人？”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以为是有人同祖父谈生意。可到了第二天，我醒来时，才知道祖父晚上过世了。这才觉得不妥。”

　　萧齐寻问：“那你为何不将这些告诉你父亲？或者是府里的其他人。”

　　钱敬恒没回答这个问题。

　　萧齐寻沉默片刻，又问：“所以，你故意在灵堂装鬼，就是想着能将官府的人引来？”

　　钱敬恒点头：“嗯。萧大人，那晚我真的看见有人从祖父房里鬼鬼祟祟的出来，没有看错。希望萧大人能替我祖父伸冤。”

　　“那你说说看，如何才能替你祖父伸冤？”

　　钱敬恒握紧手中的拳头，坚定的说道：“替祖父验尸，只要我祖父是被人杀死的，尸体就一定会留下什么证据。”

　　萧齐寻盯着眼前的黑影，忽然佩服起眼前的这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