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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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一弯半月浮在黑暗中，再往下许多，才是那半通明的华府京都。
绯村坐在屋脊上，双□□叠踏在瓦面，手支在身子两侧，向后微仰。
如果他想，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跨过这不过一人多高的围墙。
但他只是突然间，有些不急着逃离了。
或许是平沐先生说得坦荡明白：“若是长州藩只是少了一个绯村便维持不下去、被佐幕派屠杀殆尽的话，他们还是乘早散了的好。”
也或许，只是想拿回自己的剑。
心中正微怅，忽觉到有一阵轻风吹面拂来。
其时正值春日，庭中粉樱盛放。
他瞥见二层一室屋内，平沐执笔跪坐，案前窗栏大开，春樱点点舞着微风。
“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
“想不到绯村竟也是个雅人。”平沐放下笔，笑道。
“也？”
“是啊，看着你，总能让我回想起一个故人。”
“平沐先生的故人，应当是不会像我一样，说剑与剑术是凶器、是杀人术。”
“……确实。”平沐敛容淡道，“那人总是坚持，说，他的剑是救人的剑。”
他起身，摆手邀绯村上前来，“你看这画，如何？”
绯村立在他身侧，垂眼去看，一时只见满目绚烂，好似一列崭新的好刀齐齐排开一般夺目。
但当他复细看，便惊觉除去那一朵仍旧挂在枝头的樱外，一时间竟不能找到另一枚完整的五瓣樱花。
碎裂的花瓣凌乱飘散在淡淡的暗黄纸张上，如同夏夜满山的萤火。
“我不懂画，只觉得它很漂亮。”绯村说道。
“比起夜樱，我还是更爱盛夏繁星。”平沐不再添笔，取来早已备好架起的木框，开始贴合装裱，“这幅樱吹雪，虽还未绘上背景，不过主体已成，也是无碍，在下便赠予你，绯村……”
“如此佳夜，唯该佳酿配得。要与你论剑论道，我虽想是不急在这一时，然而心中的多思实在是喜欢给我添堵，令人厌烦。”
他头眼微扬，迎着绯村垂下的目光，又上下看了绯村一回，忽得一笑。
“果然，剑士不佩剑，就会看起来很奇怪呢，”平沐身侧本并列有两把长刀，他执起更靠向内的一柄，抬手递过，口中说道，“它便暂时，借与你佩上吧。”
“此剑名为，问。”
绯村接过，只觉落在手中比平常的刀剑要沉上一分。他不禁好奇去看，乌鞘光泽温润，绘有几枚褐灰岩石，四周细沙散落，似是水面泛起的微澜。
比起上阵杀敌的刀，它更像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也是先生画的吗？”绯村问道。
“是，这是石庭，属平莳绘。”
十一
“似乎除去第一日时，就没有再见到过先生的那位弟子了。”
“毕竟这是定屋嘛，只是平沐定的居处。况且他也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想做什么，没有必要都一一向我汇报。”
“先生不会一直地想着他现在做什么吗？或许他正在不停杀人呢……”
“那也是他的决定。既然选择好了自己的道路，那便背负起相应的罪恶，承担起相应的结局。对于他的选择，我或许支持、或许反对，但唯有不会干涉。他或跌得狼狈、或一路通顺，我也都只会看着，除非是他，亲来寻我。”
十二
正是因为已深切体会到了生命和死亡的重量，所以才要——
十三
“绯村在不握刀的时候，真是温柔呢。”
他话出口时，本是坐在廊沿远望一轮满月，因着半日未得回应，便下转视线，却见少年已呆住了。
“绯村？”
“啊，抱歉，”少年慢慢道，“只是突然想到，曾有一人也说过这样的话。”
“那一定是深爱着绯村的人吧。”平沐又满斟了酒，浅笑道。
“……”
“是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绯村一时垂下眼，“那人——”
“兴已尽了，请恕在下先行离席。今夜月朗星稀，确是过哀了。在下期盼着，能有一日与你共赏天上繁星。”
他径直起身，一步一步渐远在长廊上。
绯村望着那背影眉眼微弯，却是朝着反方向行着，往自己房中去了。
他倚墙而坐，手中摩挲着问剑鞘上几块微凸的山石，垂首合眸，作休息之态。
正朦胧间，似闻有笛声若隐若现。
他拉开纸窗，让那乐声更明白地传来。
音是缓的音，调是哀的调，呜呜咽咽，悠悠扬扬。
窗前亦是一株樱树，摇摇曳曳，却不大再有花瓣飘下，似是听明了笛音凉意，肃然而矗。
黑夜清月嫩樱，以窗栏为框合成一幅画面，和上笛音袅袅悠悠。
约是两息风过的时间，笛声渐悄，唯余有残响留在花叶之隙。
蓦然一声轻叹，好似是那平沐先生的声音。
当然，谁又没有自己的故事呢？
绯村如此想道，支着问剑，悠悠合眼入眠。
第二幕-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