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终究会落》饮山风

1、路过

　　高三的上学期，被寒冷包裹着。南方没有雪，却有风冷得刺骨。这几天，太阳好不容易才出来上班，用余晖照耀大地。
　　下课铃响了，周佳意开始慢悠悠地收拾东西。
　　飞门的一中不像其他城市的高中，有无数个班级，文理分班之下还有等级划分。上学的人不多，一中和二中平均收纳了整个城市的读书人，只分得出一班和二班。许多人对分班没有概念，文科理科哪边都是差，学校干脆把分不出来的人也平均分配到了两个班。
　　周佳意高二转校来时，是在一班理科班。一个学期后，转来了二班文科班。
　　城市很小，学校也很小，便都是走读。现在下午放学了，二班的人也不管黑板上写的什么作业，书都不拿，直接夺门而出。
　　周佳意和他们不一样，她不紧不慢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好像还有些刻意地放慢着速度。
　　等到教室空了，夕阳拜访，周佳意才背着书包一步一步走出教室。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眼神空洞，像具行尸走肉。
　　昨天听说了一条小路。可以试着走一下，周佳意想。
　　她背着名牌的书包，是个黑色的款，看起来就高档次。校服一丝不苟的穿在身上，里面时髦的图案只露出一半，却格外显眼。脚上穿的也是名牌鞋，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扎在脑后，整个人就写着四个字：有钱、高贵。
　　走过被阳光笼罩的泥泞小路，萋萋野草，耳边忽然传来骂街的声音。
　　周佳意闻声止步，望向不远处破烂的的废弃工厂——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
　　废弃工厂没有大门，很容易就能看出里边有一群人在……打架。
　　哦，怪不得没人走这边，周佳意了然。
　　工厂很空旷，有两波人在打架。一波人穿着一中的校服，另一波人穿着山寨的名牌服装。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周佳意在离大门不远不近的地方驻足观看。
　　穿着山寨名牌服装的那群人很年轻，头发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也跟个花猫似的，妆画的比女生还浓。
　　紧身裤，“破烂”衣服，瘪三脚的“名牌鞋”和“名牌表”，这一看就是二中那群“非主流”。
　　都高中了，个个跟个小学生似的，周佳意想。
　　那群“小学生”打起一中的人来却不手下留情，那拳头跟掺了铁似的一拳一块淤青。脸上的表情有多狰狞，他们下手就有多狠。
　　为首的是二中的校霸王孝，周佳意饶有耳闻。此刻，他正在和一中的校霸林霞对打。
　　王孝身材高挑，有着一头清爽的发型和一张英俊的脸庞，和他的小弟们截然不同。他身上穿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名牌，加上本身优越的长相，倒还是挺帅的。
　　但比起王孝小弟们那般心狠手辣，他却跟逗猫似的。林霞一个劲的用力挥拳，王孝似乎没起还手的心思，只是笑着在躲。倒也不能说他弱，反而他动作灵敏，林霞的攻击他竟都轻松躲过了。
　　这样打斗，是个人都要不耐烦。许久，林霞忍不住了。
　　“你有病吧王孝！”林霞看起来很生气，“要打就打，这么躲着爷们吗？”
　　为首的两人停下了，各自的小弟就没什么打的必要了。众人纷纷停下。
　　“阿霞，我就是想见见你，谁知道你一见我就开打呀。”王孝却没见丝毫怒气，笑道——仿佛他手下和林霞的兄弟被打得多疼都跟他都没关系一样。
　　林霞不是傻子，提起地上的书包就往门外走。她也扎着马尾，但此时却粘在她的身上散着热气。那头发爬在她不算白的脖颈上，根根分明。脱下的校服外套随意披在身后，跟个小披风似的，衬着她十分帅气。因打架麻烦的卷起的裤腿边向前走边放下，脚步也越走越快。
　　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岭”，周佳意这么贵气的一个人就很显眼。
　　林霞走到周佳意面前，疑惑地挑了挑眉。
　　林霞也很高，同龄女生中这个高度很少见。她的五官清秀，透露着一股慵懒的气质，很贴合她校霸的身份。
　　周佳意没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空气都尴尬了周佳意才道：“路过。”
　　林霞闻言没动，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在等周佳意让路。
　　“挺厉害的。”周佳意评价一句，便拢了拢书包，自觉往回家的路上走。边走边看了看手腕上有白色涂鸦的机械手表，心满意足地乘着风离开。忽然吹来凉风，野草随着周佳意的步伐有规律地摆动，甚是可爱。
　　“阿霞，她？”同样收拾好自己的裴烟从后面走了出来，就看到周佳意远去的背影。
　　“就是个神经病。”林霞淡然扔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周佳意反方向走。
　　身后的王孝和小弟们聊完天也出来了，笑着对林霞大声问道：“阿霞，你什么时候陪我去吃冰淇淋？我请你啊。”
　　林霞完全不想搭理后面的另一个神经病，没有搭话。“赶快的都回家处理一下伤口，我在店里等你们。”她拍了拍身边一位鼻青脸肿的男生，“连累你们了。”
　　“说什么呢霞姐。”男生道。
　　“对啊，不狠点真当我们霞姐好欺负啊？”人群中的人笑。
　　大家一哄而散，拖着伤口回家，但却没有几个人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这是个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一样。
　　年少的感情，或许就是这么真诚。
　　“你呢，没受伤？”林霞目送走他们，将目光锁定在没走的裴烟身上，“看着怎么这么体面，不是刚打完架吗？”
　　裴烟不在意地拍了拍肩膀上莫须有的灰，优雅地说道：“他们不敢打我。”
　　林霞乐了：“行，那就回店里给我打下手。”
　　裴烟浅浅一笑，应下了。
　　“那王孝？”裴烟歪着头打量林霞的神情。
　　“他妈的就一神经病，”林霞直接脱口而出，“我他妈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下次找打架也别应了，浪费时间。”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嫌弃的神情。
　　裴烟点点头，笑道：“我都看得出来他对你的喜欢，有多深。”
　　林霞“哼”了一声，看向别处：“眼神真差，是不近视了？哪天配个眼镜去吧。”
　　裴烟：……我眼神好得很。
　　王孝只不过是，太幼稚了。好像这里的男孩都这样，自以为是，说谎不带脸红，喜欢轻而易举，还爱装逼。
　　王孝跟别人相比，已经很好了。就是思想有点幼稚，裴烟想，但如果是林霞的话，他会不会有所改变呢？
　　后面的一路无言，两人很快便到了林霞家的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