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书香，我是门第》欧布

4、park4

　　自那天以后，我很长时间没有遇到书香了。
　　幸福小区又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我，却好死不死地失眠了。早晨醒来，好几次我都以为书香在我家镜子上打洞。要不然，怎么每次都以为镜子里的人是她呢。
　　脸上的黑眼圈简直和她一摸一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黑眼圈者，也会变成熊猫。只不过，档次不同。

　　然后，每天放学，我都会仔细搜索电梯角落出现的影子。到了晚上，再推开纱门看一眼书香家的阳台。
　　没有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没有星星点火的香烟，没有淡漠决然的声线。甚至，书香家的阳台都是漆黑一片。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放着大量的功课不写，丢弃英语单词的背诵，在复读机里一遍又一遍听着梅艳芳的那首《蔓珠莎华》。
　　蔓珠莎华，俗称彼岸花，是一朵象征死亡的花朵，这也是前几天我查资料知道的。资料上的图片和书香锁骨上的刺青是同一种花。
　　只是，书香，再也没有出现过。

　　直到第二次模拟考试的时候，我的分数距离父母要求的少了将近20多分。虽然他们没有责备我，他们犀利和失望的眼神让我头一次感到心酸。
　　第一次啊，我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20多分呐！直接从B大这一线出局，永世不得翻身。
　　我承认，那是想念书香而造成的。
　　我想念她身上的烟草味，我想念她晕染开的黑色眼影。她就像一缕燃烧中的迷魂香，轻者迷失心智，重者为之疯狂。
　　现在，她的存在又变成了导致我成绩下降的罪魁祸首。我琢磨着，要是这话让她知道，恐怕就不只一个烟头了。说不定，她连一缸都敢砸。

　　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大概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
　　也是我开始对她有异样情绪的一天。
　　学校每周一有升旗仪式。
　　诺大的操场，旁边皆是高楼耸立的教学楼。
　　黑压压的都是学生，我也在其中，穿着市五中单调的蓝色布格子校服，面向国旗，唱国歌，升国旗，那形象，有多娘们，就有多娘们。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
　　起来，我都已经起来了很多次，早就不是奴隶了。我无聊地转开凝视着缓缓上升的国旗的视线，目光散乱的看着周围的同学。
　　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看着他们专注的眼神。
　　真是爱国，中国以后就要靠他们了。

　　然而，孤傲而冷然的面孔闯入我的视线，我再次看到了她。那一瞬间，我热血沸腾了，就好像1996年在塞尔赫斯特公园举行的曼联与温布尔登的比赛中，贝克汉姆在自己的半场从55码开外的地方踢入的一记令人难忘的远射一样。
　　仿佛小贝这一球不是踢进球门，而是踢进我心里似的。
　　书香还是穿着朋克的衣服，只不过她这次穿的是黑色皮裤，脚上踩着白色涂鸦的鞋子，很别致。画的是宫崎骏的龙猫造型。
　　我看着她慢慢地走向升旗台，鲜红色布袋包装着画板，背在身后。多么有艺术气息的画家啊，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活生生一个为艺术而存在的女子啊。
　　那颗亮晶晶的钻石闪耀在她的唇边。阳光下，她的表情绝然，画着烟熏妆的大眼睛微眯着，她的目光始终看着升旗台上的旗手，对周围人的议论听而不闻。
　　是啊。
　　顾书香就是一个这么冷漠淡然的人。
　　她可以义无反顾地抛弃全世界，因为她并不害怕世界会抛弃她。

　　操场上炸开了锅，议论声一层高过一层。我身边的人都交头接耳谈论着书香，不解的，低俗的恶劣言语证实了我的想法。
　　书香，果然坏的出名。
　　……
　　“她又回来了？”
　　“不知这一次又要干嘛了！”
　　“哪知道啊！上一次打了校长的儿子，被学校停课停了一个月，现在好像还没有到一个月吧！”
　　……
　　书香。
　　她是市五中的学生吗？打架停课，的确是蛮像她会干的事。
　　我看着她走进旗手，孤立地站在旗手面前。因为她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难道又是面无表情？
　　在众人疑惑且期待的目光中，她扬起手，毅然决然地狠狠刷了旗手一个耳光。
　　“啪————”
　　一阵微风刮过，耳光声传遍了静谧的操场，格外的清晰。
　　她淡漠地开口，不带有一丝愤怒，也没有有一丝感情，“你背叛我！”
　　被刷一个耳光的旗手只是愣愣地看着她，然后像是愧疚般低下头，说道：
　　“对不起！”
　　书香说：“叶颂，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然后，她转过身，离开升旗台，站在阳光里，眼底蕴含着深深的苍茫，“你背叛我的代价就是，我把柯茜茜给毁了。”
　　操场的学生们炸开了锅，我颤抖地握紧拳头，手心里几乎都是汗。
　　毁了一个女人！
　　书香她……

　　叶颂猛地揪住她的手腕，不顾周围满是学生，惊愕地问道：“你把柯茜茜给毁了？”
　　我不知道叶颂的手劲有多大，但是，我看到了书香的眉头紧皱。那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特憋屈，觉得能让冷漠至极的书香眉头紧皱也是一件很了不得的事情。
　　那种感觉，就是人类最可怕的两个字——嫉妒。
　　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我的生命里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她直视着他，瞳孔里有着坚忍不拔的坚定，“叶颂，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叶颂一惊，放下揪住书香的手，像泄了气的皮球，说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狠心到毁了茜茜……”接着犹如打了一阵兴奋剂般，用力吼她，愤怒的眼神似乎想要撕碎她的冷漠，“顾书香，像你这种女人根本不懂什么是成全，什么是幸福。你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冷漠。有时候，我很痛恨你看着我的眼神，它让我觉得没有自尊。”
　　他仍然在怪叫，“顾书香，你的心比顽石还硬。像你这种女人一辈子也别想幸福。你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活在你继父的阴影里。”
　　校长连忙站出来拉住失控的叶颂，斥责着一脸决然的书香，说道：“不是让你一个月后来上课吗？你现在回来干什么？又来扰乱学校秩序……”
　　“闭嘴！”她淡漠地制止了校长的喋喋不休，冷眼看着他，“还想让你儿子进医院？”
　　校长顿时噎住，半天挤不出一句话，只能恨恨地瞪着她。
　　“幸福……”她昂起头，看着碧蓝碧蓝的天空，声音冷冷的：“它只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你幸福了，有人因为你的决定而不幸福……别人幸福了，因为你的成全。这样的你，还感到幸福可言吗？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起幸福，你记住我的话，叶颂。”
　　我们虽然隔着不算远的距离，但是，书香孤寂的磁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进入。我记得，她说完这句话时，操场上的学生都安静了。
　　就连风从耳边刮过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有很多女孩子沉痛地蹲下来，那时，我在想，她们应该也有青春中无法启齿的伤痛吧。
　　有的人需要伪装，一层一层的包裹自己，直到密不透风。就像书香用冷漠的铠甲包裹自己一样。

　　站在我前面的一位女同学，她长的让人觉得身处车祸现场。忍着内心翻滚的不明液体，我不耻下问：“同学，你知道她是谁吗？好神秘。”
　　她先是不耐烦地白我一眼，看到我的笑容时，立马变得表情，说：“她啊！名叫顾书香，学校的美术生。但是，基本上一年四季不来学校。”
　　美术生？难怪总是背着画板，说不定她睡觉的时候都把画板当棉被盖。
　　我曾经听谁说过，没有安全感的女人需要一个支撑，那是她的全部。那个鲜红皮包裹着的画板是不是她的支撑点呢，就像她的烟不离手。
　　她见我不说话，警惕性的盯着我：“迷上她了？”

　　书香的身影越来越远。
　　我凝视着她的背影，内心的空虚感逐渐湮没五脏六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迷上她，那种闷在心里的感觉让我自己都捉摸不透。
　　硬要说的话，她给我感觉很神秘，让我有种想要探索的味道。好奇心害死猫，我想我就是那样的猫。
　　我说：“她给我的感觉很冷漠，貌似有很多很多秘密和过去。”
　　长相诡异的女人拍拍我的肩膀，大大咧咧地冲我笑，那笑容差点没吓死我，“我懂你们这些男生心里在想什么。越是神秘的女人，你们越是想要挑战！”然后，她也看着书香的背影，有些幸灾乐祸，“但是，顾书香这个女人，我们学校的男生绝对不敢惹。你看看那个叶颂的下场就知道了。我听以前和她曾是初中同学的一个女生说过，顾书香在初一那年杀了她的继父未遂，被关进拘留所三个月之久。不过，至于杀人的理由就没有人知道。”
　　“杀了继父未遂？”我板着脸，闷声着说。
　　“谁知道呢？谁不定是她的妈妈抛弃她，然后她就对继父怀恨在心呢！像她那样的女生的很容易记仇的。啧啧！”车祸女人摇摇头，苦着脸的样子堪比东施。
　　唉……
　　虽然书香是浓妆艳抹，至少比眼前的女生好看多了。而且，神秘的女人往往最深得男人喜爱，难道车祸女人她不知道？
　　估计，她这辈子永远也神秘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