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酩芳华》浅枫鱼儿

2、海棠开了

　　唐大历六年（公元771年），长安城——
　　秋风初起，凉意向着南院袭来。海棠枝头上一簇一簇的粉色，白色的锦团紧紧依偎在一起，满院的秋意沁人心脾。随着一记凉风，白色的花瓣从枝头飘落洒在空中轻轻飘摇最终渐渐落在纤柔的指间。
　　齐羽翎倚在长廊栏杆上伸出的右手接住了海棠花瓣，脑袋凑近了轻轻的闻。此情此景，若有旁人也会为之感叹这浑然天成的海棠美人图。
　　然而却停留不了多久，只见齐羽翎用手指便捻碎了花瓣，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真的没有香味吗……这个时节的海棠做海棠花茶最好了。”，齐羽翎轻笑一声呐呐自语，随即抬头望向空中散落的花瓣，神色忽的忧伤而又温柔了：“海棠开了……你该回来了……”

　　正当齐羽翎陷入思绪时，长廊尽头小跑而来一个小婢女：“小姐、夫人让你前去前厅见客人呢。”
　　“哦。”见什么客人呢？齐羽翎起身整理着裙摆，心里有些疑问。
　　“着急去吗？”
　　“这，倒也不是着急”俾女疑惑的回答着。
　　“那你怎么跑着过来啊。”
　　“因为夫人吩咐的，奴婢不敢耽误。”婢女紧张地回答。
　　“这么尽责啊？你叫什么。”
　　“奴婢季樱。”
　　“你新来的？”
　　“来了快半年了……”
　　“那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我……我……”
　　“算了算了，你胆子这么小的吗。等会让秋樱到书房等我哦。”
　　“嗯，是——”
　　“你认识秋樱的吧？”齐羽翎离开长廊又回过身探着头说。
　　“认识的认识的！”季樱连忙应承。
　　“乖！”齐羽翎回过身大步利落的离开。
　　“呼——”季樱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啥情况发生，她可是听秋樱偷偷说过，小姐脾气怪怪的，做事风格也和其他千金小姐不同呢。秋樱可是让她千万不要得罪了小姐。

　　将军府前厅庭院——
　　“齐羽翎，年方十六……”
　　在步入前厅之前，齐羽翎便听见了厅内妇人的声音。这是母亲找来的京城有名的人。看样子母亲是想为她说媒了。
　　本来齐羽翎刚还想进门见人，遇到此情此景，她便避之不及了，后退了两步俯身贴着门偷听着。
　　“我看你也太着急了些，我们就一个女儿、况且她还小……”父亲的声音响起。
　　“我又不是让她现在就嫁人，这不是早物色的好？”母亲反驳道。
　　大厅内齐威延收起了女儿的画像：“此事言之过早，让宋大娘白走一趟了。”
　　宋媒人被抽走画像有些尴尬的打着圆场：“哎呀，本来就是貌美如花的千金小姐，不愁婚事，夫人过虑了，就当今日啊宋婆子我来讨茶点吃。也不算白来呀哈”……
　　齐羽翎在门外捂嘴偷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随即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现场向书房而去。

　　来到书房的时候，便看见季樱拉着秋樱不让离开。
　　“小姐吩咐我了，秋樱姐姐你要是不来，我被骂怎么办啊。”
　　“小姐找我没什么好事，你别拉我啊，诶，你、你放手。”
　　这是什么情况啊，齐羽翎故意黑着脸：“哼哼——”
　　两个丫头听到后立即正了正身子，俯身行礼。
　　“我可是全都听到了呢。”齐羽翎说。
　　秋樱听到小姐发难，装模作样的跪下说：
　　“小姐，我不去张府啊，管家都说了我几次了，我再去会被狠狠训责的。”
　　季樱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谁说要让你去张府了，你至于在小姑娘面前这样子嘛，吓坏她了啦。你也不学学季樱，多尽责啊。唉你们还不快起来。”
　　“小姐，人家也是小姑娘啊你也不心疼心疼人家……再说你除了让我去张府询问张公子在不在还能有什么事啊……我反正是哪都不去。”秋樱站起来越说越小声。季樱随之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你你……好，你不去是吧？”齐羽翎气急地坐在木椅上。
　　秋樱笃定的点点头。
　　“那，季樱要不要跟我去城隍庙会玩玩啊？”齐羽翎顺了顺气故意语带诱惑的看着季樱说。
　　秋樱一听是庙会又两眼发光起来，随之懊悔不已连忙跟齐羽翎表达悔意认错求带。
　　“好了好了，今天心情不错。就带你们俩一块去吧！”

　　长安西街，翰林待诏张府——
　　大唐虽民风开朗，但作为从小受到母亲严行教诲的未出阁的适婚年龄少女，齐羽翎仍然不敢过于张扬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登门造访未成婚的男子的府邸。但她还是带着两个侍女静悄悄的来到了张府门前。
　　秋樱低声嘀咕：“城隍庙没去多久还不是晃悠到张府来了，我再也不相信小姐说的话……”
　　“城隍庙也去过啦，玩得开心了吧。”齐羽翎面对着两个侍女说，“那现在还是要把正事办了才是，你们说对不对啊。”
　　“是——”
　　“小姐说是就是……”
　　忽略掉秋樱的不爽，齐羽翎还是开了口：“那，秋樱你眼熟，你就再去问问。”
　　“知道了。”秋樱行了个礼便前去向府门前的小哥询问。
　　少顷。
　　“小姐，那小哥说张家小公子张鋆泽还没回来呢，问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知道。和我这半个月来问的都是一样的。”秋樱回禀。
　　齐羽翎叹了一口气。确实一直问家丁是问不出什么个准信，但是她还能去问谁呢。齐羽翎没有多停留，而是直接往前走离开张府而绕进了张府旁边的巷子。
　　在一座大门紧闭的府邸前，齐羽翎停住了脚步。门口的锁已经落了灰，院内的竹子已过了墙头，便是长年没有人回来过的景象。但从门旁的小石窗向内望，仍能感受到院内的清雅。
　　“小姐，华家也没有人回来呢，我们就回去吧。”看出了齐羽翎的低落，秋樱在其身后劝说，“张家与华家这么近，如果华家回来，张家必然就会知道的。其实我之前已经跟张府家丁留了口信，让张公子回来就知会我们一声。我们几家都是旧邻居，定也不会敷衍我们的。”见齐羽翎没有回应，秋樱又补充：
　　“况且华小姐如果有回来肯定会去找您啊，没有来找您不就是有事还回不来嘛？”
　　“……”

　　齐羽翎回到府中仍是闷闷不乐。呆坐在竹塌前，胡乱翻动手中的书。
　　季樱端来了茶点，说着一些趣事试图逗逗小姐开心。
　　齐羽翎看出了她的心思，浅尝了茶点：“以前语轩姐姐常过来，我们都会一起读书练字，还会一起研究糕点制茶……”
　　“那、语轩小姐……”季樱欲言又止。
　　“你是想问，她为什么离开了吗？”听完羽翎的话，季樱点了点头。
　　“嗯……说来话长……”羽翎喝下了手中的茶，接着说：“一年多前，她们举家南下了，因为她姐姐夫家官场的原因也因为她父亲经商的原因。我当时问她们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姐姐她似乎也没有定数，但她抬头看着光溜溜的枝头说：‘今年的海棠已经开败了，或者等海棠再开的时候，就是回来的时候’，你看今年海棠不是开的很好了吗……”
　　季樱听完，沉默着没有说话。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有往来书信，可近半年，却没有书信了……最后收到的那封信并无异样……我能不担心吗。”
　　“张家的小公子，那个鋆泽，从小就喜欢粘着语轩姐姐。这次没有了姐姐的音信他也很着急，他说他会去四处打听。但是这半个月人都不见了也不来信，我爹娘又不让我往外跑，真烦人。”
　　“小姐不必着急，我们再想想法子。”季樱似乎很能理解羽翎的想法。
　　羽翎对着季樱微微笑：“季樱，你知道我为什么老是让秋樱去张府了吧？”
　　“嗯。”
　　“秋樱爱玩，所以管家的成妈妈对她有偏见，她一出门就觉得她去外面偷懒玩了，就算秋樱说奉了我的命，成妈妈也不相信。这不多出去了几次，每次都跟我诉苦说成妈妈又训斥她了。”
　　“那……季樱可以帮小姐去外面探听消息。”
　　“你可以？”齐羽翎倒是意外。
　　“成妈妈说我懂事，一直听放心我做事的。”季樱低头想了想：“我觉得，如果我说是替小姐外出置办物品，她会相信我的。”
　　齐羽翎开心得抓住了季樱的手：“好姑娘，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嗯嗯！季樱遵命！”